刘阳凭着之前听到手电筒滚动的声音,辨认了一下其大致的方向,然后跪了下来,让自己趴在地板上,用双手摸索着。
还好,手电筒没有跌落太远,刘阳很快就摸到了它,用手拍了拍,手电筒重新亮了,微弱的光撕开了黑夜沉重的一角。
刘阳将手电筒略微抬高了一点,顿时他觉得全身的所有血液全都涌到脑门儿上,再骤然冻结: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材!
棺材没有盖盖,正有一颗白花花的、看不清颜面的脑袋自打开了的棺材里缓缓地升起,那人头同时还“咕嘟咕嘟”地发出含混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刘阳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他想大喊一声,牙齿却在不停地打战;他想转回身往楼下跑,但双脚却不听使唤,任凭他怎么用力都迈不开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棺材里的人头飘了出来,幽冷幽冷地与他对视着。终于,大脑里所有的血液一下子猛然冲开,他只觉得整个身体陷入了失重的状态,一头栽倒,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阳悠悠地转醒了过来。眼前是一片黑暗,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使劲地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终于意识到他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昏了过去。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他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看来自己还是一个活人。他突然又想到那颗人头,“刷”地一下全身汗毛根根竖起。他张皇地向四周望去,除了斑驳的粉墙外,别无他物。
正当刘阳收紧的心刚要略微放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咕嘟咕嘟”模糊的声音。“谁?”刘阳条件反射般地猛然惊起,一个措手不及,身体重心不稳,一下子跌下床,滚落到床底下。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攀着床沿挣扎着爬了起来。头刚一探出床沿,就见到一颗白花花的脑袋正在他的正前方。“啊!”的一声惨叫,刘阳魂飞魄散,再度跌倒在地。
“嘿嘿,娃儿,吓着了你呀?”耳边传来一个干枯的声音,紧接着刘阳感觉到有一双如同枯枝般的手在他面前晃着。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枯瘦、皴裂,没有一点的肉,也看不到一丝的血管,只能说是一层极度粗糙的皮包裹着一把骨头——刘阳以前只在木乃伊的照片里见过类似的双手。
“你要做什么?”刘阳哆嗦地往后躲着,几乎要将自己的身体塞入床底下。
不过刘阳终于看清了那个白花花的脑袋原来是顶在那枯手人的颈上,那是一个老人,但这又是怎样的一个老人啊,所有岁月可以堆积的痕迹,全都垒在了她的脸上。
斑白而又杂乱的发丝,乱蓬蓬的好似一堆被炸开的大泡鸟屎,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深得可以藏进任何的表情,还有深陷的眼眶,里面嵌着一双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珠子,同样深陷的还有她的嘴,干枯得如同一个已经干涸了的小潭,看不到任何的生机,只有浊臭在里面翻腾。
刘阳注意到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根灰色的细毛,那是一根鼠毛!原来厨房里的那一锅汤就是她煮来吃的。刘阳想到那没有牙齿的嘴,硬生生地撕扯开老鼠那煮得发烂的躯体,连带着鼠毛一起吞咽下去,心里就一阵的恶心。
“娃儿,你是从哪来的呢?”老人将脑袋凑近了刘阳,带着一种诡谲的笑容,笑得刘阳心里发毛,他直怀疑老人该不会将他也视作了一只煮熟的老鼠,或是即将煮熟的老鼠。
“那你又是谁?”刘阳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着,寻找着他的那把水果刀,但什么都没摸到。
“你是在找这把刀吧?”老人笑眯眯地注视着刘阳,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子。冰冷的刀锋在老人鸡爪般的手里散发着死的气息,刘阳甚至可以感觉到那锋芒划过自己的肌肤时的清脆破裂的声音。
“你想要做什么呢?”刘阳紧紧地盯着那把刀,神经接近崩溃。
老人咧开干瘪的嘴,将脸上的皱纹使劲撑开,对着刘阳一笑,缓缓地把刀递给他,“还给你。”
刘阳紧紧地握着刀,心里一下子安定了许多,也许是武器在手给他增添了一点勇气,也许是老人放弃刀子的举动让他降低了恐惧感,他的声音中也减少了点颤抖:“请问你是谁呢?”
老人似乎听而不闻,只是用混浊的眼神看着刘阳,近乎自语地问道:“你找谁呢?”
“我……”刘阳飞快地在大脑中转了数个念头,既然这老人会出现在陈雪的家里,那么肯定是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那就干脆直接点明真实来意,“我找陈雪。”
“陈雪?”老人的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你找陈雪做什么呢?”
刘阳干咽了口唾沫,撒了个谎,“我是她男朋友。我跟她吵了一架,她赌气跑了。我找不到她,就想来她家找找看。”
老人眯缝起眼,细细打量着刘阳。刘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有无数的针芒在扎着自己似的,真恨不得推开老人,夺门而逃。
“陈雪这孩子现在还活着吗?”老人眼中的光芒消减了下去,重新换上她那一副风干了的表情,“只是这里除了我这个老婆子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
“即便有人,也早就被你吓死了。”刘阳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但他却不得不堆起笑脸,“那,请问您是陈雪的什么人呢?”
“我是她奶奶,那个畜生的母亲!”老人突然提高了声调,表情也变得无比狰狞,将刘阳吓了一大跳。
“您老人家别激动。”刘阳再度咽了口唾沫,他勉强克服着心头的畏惧,伸出手扶着老人在床头坐下,“您能给我讲一点关于陈雪的事吗?”
“说来话长哪,”老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重新翻卷起浓重的阴云,“那孩子也真的是命苦。不到五岁就死了娘,那个畜生父亲从来就不把她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