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忽然停了手上的动作,嘴里还含着没嚼完的包子馅呆呆的张着嘴巴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似的,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哎,你怎么了?”
他伸手指着我的身后,轻声道“他是在看你吧?”
我缓缓回过头来,才发现礼堂门口处站着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张子卿,一袭月牙色的素衣似乎冰了一层霜雪,可是他整个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润温暖,他这样安静地看着我,眸光定定。
“子卿!你怎么来了!”我欣喜的跑到他的跟前来。
张子卿看了一眼苏墨后,清浅一笑对着我说道“我说过会一路陪你的,又怎么会食言呢。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嗯,没有遇到什么大事,就是被那个家伙威胁着要帮他一个忙。你怎么进长寿镇的,这镇上不都已经布了阵,一般的鬼魅是无法靠近其中的啊。”
“我好歹也当了二百多年的游魂了,这点阵法对我来说还能应付得来。”
我看着张子卿挂着和煦笑意的脸庞,一下子想起在飞机上回忆的那些画面,忽然喉头发紧有些心塞,张子卿见我变了脸色,轻轻俯身问道“染儿,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一时间百感交集,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身体有异象了?”张子卿伸手触碰过来,冰凉的触感覆在我的手腕上,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看着我轻声道“到底怎么了?”
“我都看见了,我们死前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里难受。”我忽然就垂眸不敢对视他的眼睛,现在的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心中只会念念着子卿的染儿了。
可是,几世轮回之后,蓦然回首,他就在我的身后,驻足等待,从未离开。
张子卿淡淡一笑,仿佛我说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一般,安抚道“都是前尘旧事,不必给自己添堵,如今你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可是你....”
“傻丫头,我不是也在这里嘛,你既然记起了所有的事了,那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给你敷药的狱卒?”张子卿看向我,眼神有一丝的飘忽不定。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我却始终记不清他的样子了,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张子卿神色坦然道“没有关系,就是忽然想到了而已。”
苏墨坐在位子上看了我和张子卿好一会后,这才为了引起我俩的注意力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冲我挑眉道“没想到啊,难怪你会好心帮我的忙,敢情自己就有一个鬼魅相好。”
我冲他瞪了一眼,对着张子卿解释道“就是他附在阿音的身体里了。”
张子卿看向苏墨,淡淡的轻笑了一声,对着我小声道“你也曾说过,鬼魅众生并非皆恶,不是只有帮助寻常人才算善德,既然答应了,就好人做到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乾乾都计划好了,明天我就和她先去探探风,看看能不能看到他的心上人。难怪我今晚一直不犯困,睡不着,原来是预感到你会来找我。”我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张子卿。
他忽然伸手在我额前轻轻触碰了一下,“那证明你对我还是有所感应的。”
我对苏墨摆摆手,示意张子卿和我一起走到后院之中,我找了出空地坐了下来,张子卿默契的坐在我的旁边,皓月当空,这情景宛如在黑竹镇时,我们俩经常月下畅谈的画面。
“子卿,你能告诉我这两百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话音刚落,子卿转头静静地看向我,他闭上眼睛,低哑的声音轻不可闻“想着一定要听见你再唤我一声子卿,这两百多年也不算难熬。”
“只是每每都要面对你每世的惨死暴毙,我接受不了那样的画面,也接受不了只能远远看着你,却无法与你说话交谈的无力感,幸好老天垂怜,这一世终于了了我的心愿。”月光打在他如诗似画的脸上,清透极了。
我抿了抿唇,抬头道“子卿,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我们之前不必说求,但凡我能做到,都会允诺于你。”
我看着他的双眸,清澈透亮像是银河之中最美的一颗星,“如果我能顺利渡过死劫,就让我替你超度,要是.....我不能渡过死劫,这一世一命呜呼了,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在等下去,继续当一个孤魂野鬼了。去轮回转世重新做人,好吗?”
张子卿静静凝视着我,“染儿,你在害怕是吗?我知道,要是渡劫成功你会和乔北开心的相守在一起,我不会怨你的,只要能守着你,看着你我就满足了,这一世我必定会成全你。我答应你,如果你平安无事渡过死劫,我就安心过奈何,喝下孟婆汤,从前我是你最亲近的人,现在你只要把我当做亲人就好。”
子卿,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有变成你的笼中雀。
你如此宽慰的想要让我不那么内疚,可是面对你的时候,我还是会有一丝心痛。
第二天一早我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上醒来,身上还披了一件女士外套,我一看,这不是阿音昨晚身上穿的那件吗?咦,我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啊。
伸了个懒腰倒也没觉得身上有酸疼的感觉,倒是舒坦了不少,早晨的温度还是有点偏低,我将阿音的衣服拿了下来,走到了屋里一瞧,阿音已经老实的躺在床榻上睡得昏沉,身上还盖了一条薄被子。
看来,这个苏墨还挺懂得怜香惜玉的,好心将阿音的外套给了我,还没忘记将这个寄宿的肉身给安顿好,捂的严严实实。
唐乾乾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站在我的身后,将脑袋耷拉在我肩膀上嘟囔道“怎么了?一早清早站在阿音这里,你以为在观赏睡美人啊。”
“今天就咱俩去叶庭家吗?”
“嗯,程唐就负责看护好睡美人就行了。你等我洗个脸,咱两就出发。”我仔细瞅了瞅刚睡醒的唐乾乾,皮肤真是水灵的没话说,像是刚剥了壳的煮鸡蛋,白皙光滑。
没一会,还没等我们出发呢,昨晚安排我们住下来叫做旗子的男孩就送来了早点,未了,还问了句“不是还有一位姑娘吗?怎么不一起起来用餐。”
唐乾乾喝了一口小米粥,漫不经心的回道“她昨天夜里感冒了,睡到现在还没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