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亲爱的孩子。走吧,让碳酚替你捎封信回去就行。想必他们不会介意的。”依殿抬起右手朝碳酚做了个下指令的手势。
接到命令的碳酚立刻活跃了起来,周边的力场受到了干扰,北辰再次流露出了些许紧张的神态。
依殿赶忙放下右手,继续对北辰说:“为什么不说‘好’呢,孩子?”她的脸上露出了慈爱却不容拒绝的容光。
【她在蛊惑我!】北辰的思维开始挣扎,可身体却并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反应。
“来啊孩子,这儿有你想要的。”
【是吗?】
“可以摆脱你憎恶的历史,你厌倦的身世,你黯淡的未来,与缠绕你的铁索。”
【真的是这样吗?】
“在依合,你无须纠结于形势各异的史书,不必在受制于父母,不必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不必被学业成绩所困扰。来啊,孩子,我能给你,你想要的全部!”
【是啊,天上的群星多么璀璨,我为什么一定要因为权威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呢?为什么一定要照着他们的愿望而一味地改变自己呢?将真实的自我埋藏于砾石之下,将真相封存于遥远的记忆之中,这是我想要的吗?】
“现在有机会了!”
【是的,有机会了。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你难道还要委曲求全,放弃自己的梦吗?”
【不是的,我并不想做这种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是个有天赋初始人。”依殿眸子中映出了北辰的面孔,显得越来越迷茫。
“辰儿……”她呼唤着他的小名。
【不要那么叫我。】
“辰儿,快来,跟我们离开这儿。”依殿起身后退了几步。
【不,我不是。】可手脚却不像心里所想的那样,它们正违背着他的心意,一摇一晃地向前摆去。
“来啊,你是发自内心地希望着,从内心深处渴望着挣脱普清特的银韵之狱。依合会是你的天堂。来啊,我们可以真诚相待的。你将掌握你自己的命运,发展自己的兴趣特长,没有讨厌的邻里给你贴上标签。不必垂头丧气,依合的每一天都会是晴朗的日子。你希望的,都会成真。”
【别说了,我不知道!】
依殿再度走上前去,搂住那个因思想都这而双眸失神、面色憔悴的孩子,轻抚着他稚嫩的脸庞,“别担心,我会成为你的庇护伞,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自由的。辰儿,我们走吧。”
【母亲!父亲!】无声的呼唤,大概也只有北辰自己听得到了。可现实中……
“是!”声音不受控制地应了依殿的话,北辰眼前一黑跌在了对方怀中。
【为什么?我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一阵寂静过后,依殿确认北辰已失去意识了,她招呼一旁。
【我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碳酚,你去给他家里带封信,通知到了就行。别做多余的事!”
“是,依殿大人。”一阵灰尘扬起,碳酚离开了氮雲的四维空间。
“镁珏,你先把他放到代步车上。仪式结束后,我去找你们。其他人,继续执行任务!”
“是,依殿大人!”异口同声地整齐回答,这次竟包括氯蓉……
傍晚时分,依殿缓步走至停放代步车(代步车,是开发于第六纪【辗转纪】的一种代步工具,车辆的驾驶员通过刚正式提出不久的御合术控制代步工具。二十多纪年以来,除了工具的外貌结构和普及程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外,作为代步工具基础操控术式理念的御合术式论到没有什么较大的改进)的后场(后场是银韵唯一一片停放外来货运物资和工具的开阔场所,平时的物流集散地)。
镁珏低声在她耳边倾述了一些北辰昏迷后的状况。当然为安全起见,尤其是在氮雲没有建立隔离带的时候,还是尽量避免说话,银韵殿可不欢迎它们这些再造者。没有受到过华水祝福的非源生者,在有历史记载的第三次帝都变迁后,一向是被统治中心银韵殿排挤的对象。
比起既是源生者又才只活了1/3个纪年的依殿而言,镁珏这种既是再造者又横跨了将近三个纪年的寿命可不是吃素的。当然因为华水的原因,它必须听命于依殿。镁珏自己也觉得,几乎所有的元素合都无可救药地对华水这种见鬼了的东西有强烈的依赖,简直跟贝利湾的那些磕了会上瘾的药没啥两样。而统治者完全可以用那泛着金光的液体,束缚它们一生,尽管依殿常常有些冠冕堂皇之词。不过,管它呢,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至少依殿是个好人。
代步车前坐着一个驾驶员模样的人。镁珏上前轻叩了车门,车门就乖乖打开了,就锁扣弹开发出的清脆声音而言,似乎还透着一股终于可以离开此地的欣喜之情。依殿上车后,镁珏跟着进来,并拉上车门,但并没有上锁。之后,还有一道关卡要走。依殿在车内坐下后,打开了一个像是梳妆盒一样的木匣子,接着开始点名。
“氢烃。氧锦。锂玟。铍咪。硼戈。碳酚。氮雲。钠淼。镁珏。铝琳。氯蓉。”伴随着如催眠般的旋律,留在车里的元素合乖乖地进了木匣,等到最后还在一旁动个不停的氯蓉也进了匣子后,依殿将匣子锁上,在匣子外面加了一层感知扰乱膜后丢进提包。接着,她抬头对着前排的“驾驶员”说了句“出发,回依合”。随即,代步车开始缓缓启动,在限制速度内晃到了大门口。
门口的卫兵见状,立刻将他们拦下。一个带着中级指挥官肩章的人上前,看了一眼穿着挡光领防尘服、头戴的圆顶礼帽的“驾驶员”,用命令的口吻说了句“下来”。随后,指挥官将搜查的事交给手下,踱步走向后座。他右手轻触左肩,向依合之主行君臣之礼后,开口道:“希望夫人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属下不甚感激。”
沉寂了片刻,依殿冰冷的眸子中的寒光如剑一般向指挥官的方向刺来,她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驾驶员”开门下车,走到后排替依殿打开车门,并弯腰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左手,迎接上司下车。这时,指挥官转头对已将代步工具围住的士兵发令,“搜!”
在手下忙碌的同时,指挥官并没有闲着。他绕道依殿的面前,恭敬地要求道:“夫人,想必您不会拒绝我看一下您的提包吧。”
依殿没有开口。是的,对这些普清特人多说无用。她将提包递给指挥官,仍由他和副手将包翻了个底朝天。不一会儿,指挥官将之前那个装着十来个元素合的匣子取了出来,问道:“虽然我不愿打探夫人的隐私,但为了银韵的安全,请夫人原谅。敢问夫人这是什么吗?”指挥官的灰色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依殿金色的瞳孔。
是啊,盛极必衰。依合最辉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只是普清特的囚徒。而我更愿意相信,自大又盲目的普清特人早已自掘坟墓,就等着站在他们背后的匿名者轻轻一推了。对的,离那天一定不远了。
那年,是【冥日纪367回】。
那天,我们在银韵殿逮着了个奇怪的小孩,还碰上了一帮烦人的检查员……
<第二十二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