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到黑人连环形阵地内后,在对已经被平头弹巨大威力打得一目了然的最靠前地窝子搜索过后,除了偶尔有些战士拔出手枪,给一些还未完全丧命的黑人美军补射之外,基本上已经很难听到滚筒冲锋枪那相对比较沉闷的枪击声了。
作为前线最高基层指挥员,姜成在确认前沿被我完全控制后,他很自然地只留下了极少数作为打扫战场的战士之外,便一气呵成地向着美军的这个环形阵地的纵深扑了过去。
在覃五柄和临时增配的另外两个警卫员的护卫下,孟遥举着望远镜看着天上飞过的伊尔,直到第一朵伞花在不远处的天际展开,他才轻松地放下了望远镜,重新掂起挎在肩上的冲锋枪,弯腰也向纵深冲去。
直到重新看见一名自己的战士,他才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一番,却见远远近近的很多战士都已很松弛地随意保持着一个最低等的防御动作,有的还摸出一根烟在鼻子底下轻轻地嗅了起来。
“怎么回事?”
孟遥一招手,就近叫来一个连长问道。
连长赶紧关掉枪上的保险,抵近孟遥说道:“营长,我们都没想到几乎应该是世界标杆军队的美军,居然连阵地纵深都没设,不知他们搞什么飞机。”
“你们的团长呢?”
“哦,他正在前面召集几个营长在开会,可能是在分析这个问题吧。”
孟遥有些发虚地抬头看了看高大的椰树林,手一伸命令道:“走吧,带我过去看看。”
姜成蹲在地上,正和几个营长比比画画着,还不时地挠着脑袋,一副十分着难的模样。看到孟遥弯腰跑过来,他刚要起身,就被孟遥摁住了。
“说说看,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个营长马上接嘴道:“按照老姜的部署,我负责清点毙敌数目。刚才我和老叶碰了碰数字,他负责清点的俘虏数目,我们两下相加,刚刚102人。这与寻常的美军连队配置还差20多号人。哦当然,我们还没算上那边——”
说着,这位营长伸手指了指大约500米开外的岛中心高地。那里与这边略显稀疏的椰林和满地的杂草相比,显得更为茂密和阴森。
“所以,我们怀疑黑人连的残余,应该已经撤到了高地。”
姜成接过话头,忧心忡忡地说道,“撤走我们倒不担心,我们是在忧虑他们撤走的方式。你是知道的营长,若论搞穿插我们是最拿手的,可我们的几个穿插小组都报告说,没有任何黑人连与那边高地形成了联络的迹象,这就有些令人难以理解了。”
孟遥沉思了一下,对覃五柄命令道:“问问那个叫什么雷蒙德的黑人,现在他被押送在什么位置?如果还没到滩头阵地,马上把他押回来。”
不一会儿,雷蒙德被押了回来。
只用了三两句话,这家伙便供出了黑人连指挥所的位置。
知道了杰瑞藏身之所,姜成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地骂了一句,在孟遥示意下,也不便跟他强争什么轻重之分,留下30个人的分队,便带着大部又急匆匆地向这个岛礁最后的一处敌阵——唯一的高地,一路扑了过去。
姜成率队一走,留下的人在雷蒙德的指引下,悄悄地向黑人连指挥所摸过去。
赶到目的地,孟遥简单察看了一下地形,倒也暗暗点了一下头。
还别说,这个叫杰瑞的家伙,还真是有点战术眼光,居然能在几乎没什么险地可守的岛礁之上,还能为自己的指挥所找到这样一处不算据点的据点,还真难为他了。
在一路向南走向的椰林尽头,居然突兀地出现了七八块十米多高的巨石,而且恰巧天然地形成了一个拱形的巨石阵。在风化十分严重的海岛上,还能保有这样的巨石不被侵蚀,也算是一道奇迹了。一些有别于椰林的其他雨林植物,也几乎覆盖了巨石阵的全部,若不是抵近细看,要发现这个地方还真有点困难。
看到孟遥目光闪闪地打量着巨石阵,雷蒙德突然讨好地凑过来,语气很是急迫地说道:
“长官,你们是要打死杰瑞吗?请不要这么做,有我在,我可以劝劝他们。你知道的,他们都叫我没心的驴肝肺,我们是兄弟,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被打死。”
覃五柄突然一脚踹了过去,一脸鄙夷地骂道:“软骨头,叛徒,说得再好听,还不是在出卖自己的兄弟。”
旁边的突击营战士纷纷侧目,更有一个排长直接就发声道:“覃排长,你这话很有问题啊。我希望你先搞搞清楚,你是站在哪一边儿的。”
覃五柄顿时醒悟过来,摸摸脑袋嘿嘿一笑:“老子只是愤恨这种行径,罢了罢了,免得你们误会老子的立场问题。”
等雷蒙德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孟遥扬扬下巴道:“雷蒙德,听着,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记住你只有一个机会,若不成功,就休怪我们不讲仁义。”
谁知,雷蒙德的声音刚一响起,里面便探出一件百衬衫,高高地在巨石间晃了晃,有人就在里面喊了一声:
“雷蒙德,是你吗?该死的,你真是没心的驴肝肺,居然还活着。是你的话,再喊一声我听听。”
雷蒙德又是邀功、又是激动地回头望了一眼孟遥,躬躬身一转脸拢起双手又是一声大叫:“杰瑞,是我,我是没心的驴肝肺。我太高兴了,你也还没死,杰瑞,出来吧。”
孟遥目光一闪,忽然喝止道:“等一等,雷蒙德,报出里面的人数和枪支数量,然后按数目把枪先丢出来,然后双手抱头,鱼贯而出。”
雷蒙德慌忙又复述了一遍,枪支紧接着便噼噼啪啪地扔了出来。
杰瑞一出来,抱着脑袋团团看着,却没发现一个有指挥官军衔的人,于是索性自己咧嘴强颜一笑。
“听着勇士们,我这不算投降,是我们自己主动放下武器,你们得好好对待我们。”
雷蒙德赶紧介绍道:“长官,他就是杰瑞,我的连长。”
孟遥摆摆手,立刻上去两个战士,一左一右将他夹住,很快就从他身上摸出了一把左轮手枪,一枚手雷和一把匕首。
一看见这些东西,雷蒙德脸色顿时变了:“噢杰瑞,你疯了吗?”
岂料,杰瑞忽然张开大嘴,噗地一声,一口浓痰便直奔雷蒙德而去。望着浓痰准确地击中雷蒙德,这家伙这才破口大骂起来:
“狗屎,雷蒙德,你就是我们中间的一堆狗屎。知道吗?巴萨尔死了,威尔逊也不行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
雷蒙德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坐倒在地上,将拳头塞进嘴巴,嘴里喃喃着,“巴萨尔死了,他死了?不,威尔逊不可能死,他是先知,他不会死的……”
一个战士走上去,照着嚣张的杰瑞一拳将他砸翻在地,然后一脚又踹了他一个满脸开花。另一个战士则拈起那枚从他裤裆里搜出来的手雷,揪住他的头发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句:
“你才是最他妈的该死的人,狗杂碎,想当英雄是吗?”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扯开他的裤裆,将手雷就要重新给他塞回去。
“够了,”一直默默盯着杰瑞的孟遥,这时对战士摆了摆手,蹲下身看着他道:
“你叫杰瑞是吗,黑人连指挥官,这就是你的身份。所以,杰瑞,你应该带着你的这个身份,认真想一想你现在所处的国土,是你们美国的,还是别人的土地。你们全副武装地来到这里,想过问问别人是否同意了吗?”
杰瑞抬起眼睛,冷冷地盯着孟遥:“日本猴子,你要记住今天,你们会得到惩罚的。”
话一出口,孟遥再次无语了。
我操,短短一个小时不到,他们竟然被美国佬多次认定为日本人,这、这也太他妈的是一个巨大的悲剧吧。
是美国佬认定今天的这些事情,除了小日本以外,中国人根本是做不到的吗?
孟遥虎地站起身,突然发觉再说任何字都是徒劳的,而且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也根本讲不清道理的巨大嘲讽。
看来,要厘清美国佬的脑袋,将会是一场更艰难的突击。
然而,就在即将被战士押往海边的滩头阵地之际,因打错了算盘而懊悔不已的杰瑞,忽然回头罕见地对孟遥央求了一句:
“救救威尔逊吧,他快死了,就躺在石头里面。一个死胖子,很、很好认。”
孟遥目光一闪,紧盯着杰瑞:“是你们说的那个先知吗?”
杰瑞点点头,眼里忽然滚出一滴泪水:“是的,先生,他救过很多人的命。我把药全给他用上了,可还是不管用。实在、实在不行,您就给他一枪吧。”
我靠,这凶货还有这一面。
孟遥也没再迟疑,对着耳麦就呼唤起卫生员来,同时一把扯下身上的急救包扔给了覃五柄:“你带几个战士过去看看,能用的都先用上。哦,小心点,别上了人家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