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犹如大片一样震人心魄的骑兵冲刺大场面,陆军第一骑兵军司令员杨茂明、政委关叔衣,一面缓缓地放下望远镜,一面脸色沉重地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举目向左右两翼默默等待出击的第一重装骑兵师、第二轻装骑兵师看去。
谁能想到,苏联方面竟然毫无征兆地集结了三个全装炮兵师、又两个火箭炮团的强大火力,发动了突然的炮火突击和延伸覆盖。
短短数分钟,炮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更叫人难以接受的是,石猛连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炮火无情地裹挟了进去。而如此猛烈、密集的覆盖式炮火,他们基本是凶多吉少了。
然而,他们却完成了他们应该完成的任务。
想当初的苏德战场,朱可夫指挥的火星行动,苏军伤亡76万,德军伤亡4万,双方伤亡数字简直不成比例,但苏军却成功地达到了战略目的,使德军在关键的那几周抽不出战略预备队支援斯大林格勒,而且勒热夫的德军最终守不下去自己撤了。
而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作用的,就是深入敌后的数支苏联红军小分队,成功地完成了一系列的诱敌、欺骗、骚扰等战术任务,为此后的大会战争取到了弥足珍贵的战略时机和战术节点。
“石猛连,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们的第一军上海师的主力连队。”
关叔衣不易觉察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很明白接下来就该他们的骑兵军全线出击了。这也正是石猛连的牺牲所换回来的结果,戈罗多维科夫的骑兵团终于全线压了上来。
“老杨,下命令吧。骑兵军第一战,必须开门红。”
杨茂明目光闪闪,再次高举望远镜眺望起来。
此时此刻,在最远处的一道戈壁低洼地里,骑兵军第一独立旅在旅长力和当的率领下,全旅上下正静悄悄地手举马刀,屏息仰头盯着高处的蓝天。
而在第一独立旅的另一侧,则是因丹纳多济、阿尔拜格二人来投。而特别新成立的骑兵军教导旅。丹纳多济、阿尔拜格分别兼任该旅正副旅长,今天两人则都是悉数披挂上阵。
以前的卡尔梅克骑兵团,现在的蒙古骑兵团,没想到命运使然。所有重要的曾经的老兄弟竟然一起回归到家乡,不同的却已是为着各自的阵营兵戎相见了。
丹纳多济的身躯,明显因为激动而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阿尔拜格看上去很冷静,不过他湿润的两眼却暴露了他此刻狂涛一般的内心。是的,他们的老上级,同时还是恩师一般的戈罗多维科夫,这一次竟然被斯大林亲自点名送到了这里。抛开其他不讲,单是让曾经伟大的蒙古骑兵自相残杀这一手,就够阴险恶毒的了。
而他们这些曾经的老部下和得意门生,首次与自己的老师。以骑兵这种古老的方式再见,他们能够获得胜利吗?
丹纳多济一手缓缓高擎战刀,一手举腕过顶紧紧盯着手表上的时间。
阿尔拜格则亲自怀抱着写着“第一骑兵军教导旅”的大红战旗,一声不响地等待着丹纳多济的下一步动作。
而与丹纳多济保持着同一动作的,是在另一道戈壁滩中的两大轻重骑兵师的两大师长巴达尔扈、扎噶尔。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他们两人的身后,都多了一名壮硕的擎旗手,每人都目光坚定地分别高举着一面“骑兵军第一重装骑兵师”、“骑兵军第二轻装骑兵师”大旗,一任猎猎北方吹过。
这是骑兵军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全员实战大集结。同时也是骑兵军所有单位第一次在一个地方的大团聚。
杨茂明、关叔衣激动,骑兵军一对资格最老、也是战力最强的两大师长巴达尔扈和扎噶尔,老泪纵横,而新来的丹纳多济、阿尔拜格则是更加的心潮澎湃。因为,经过近年余的相处交往。以及他们各自的老父老母、妻儿亲朋在突击营的逐渐扎根下来的幸福生活,他们已经百分百地将自己从心底交给了突击营这个新的依靠。
而此战。将是他们作为天生的伟大骑兵,奉献给突击营的一份可用热血来回报和展示的大礼。
两人都固执地坚信,即使骑兵军中有巴达尔扈、扎噶尔这样优秀的蒙古骑手在内,他们的加入,才能使突击营的这支骑兵军变得名副其实,而所向无敌。
两个全装骑兵师,一个教导旅,一个独立旅,连军部警卫通讯营都上了,三万多人的兵马,真正属于草原之魂魄的骑兵军,这一次终于名副其实地拉上了战场,是一战成名,还是一败涂地?
没人敢断言。
“营长,大草原骑兵对冲的时刻到了,我骑兵军马上就要出击,你确定我其他军兵种按兵不动吗?如果让两支陆航团武直大队,替代炮兵做一次总攻前的炮火覆盖,这时还来得及。”
看上去明显忧心忡忡的罗汉秉,站在孟遥东风二型装甲指挥车旁,一直盯着作战地图似乎还想做出最后的努力。就连本次会战奉命作为战役预备队和战术机动部队的武警及预备役集群、国际纵队两大司令部班子——许继慎、郑天放,约翰逊、黄刚,也都面露劝诫之色在旁嘀咕了起来:
“是呀营长,我骑兵军自成军以来,虽然屡建功勋,但毕竟像这样的大型战役还是第一次,其他兄弟部队从旁策应一下自是理所当然啊。”
“营长,重庆的话,我们只当是他们在放屁。什么他妈的不要使冲突扩大化,要以理服人。真正使蒙人归心。让俄国人再无话可说。倘若仗都像这样打法,克林姆林宫恐怕笑都要笑死了。”
几员大将的担忧和愤怒,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而且他们几人又都是突击营几大重要军兵种的方面大员,出言说来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前几日突然从重庆紧急赶来的那位秘不示人的特使,到底是如何打动了他们的营长,竟然在大战前一天修改了作战计划,并且将只能算得上突击营最新一个军兵种的骑兵军,作为排头兵放在了此次大战的第一阵仗,实在叫人狐疑不已。
即使是身为第一骑兵军司令员的杨茂明。他在接到正式修改命令之后,也是同样惊疑不定。作为最初的五百穿越众,他当然十分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然而命令就是命令,即使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这支骑兵军,与历史中真实的赫赫有名的那支凶猛无比的“蒙古骑兵团”,二者之间,到底谁更强大,谁能笑到最后。
只是对于所有人而言,至今谁都没有从孟遥那里找到答案,包括他的左膀右臂陆涛和高志远。
其实在孟遥心里,何尝又不是苦不堪言。
石猛连湮灭在苏联红军突然发起的一轮覆盖式炮火轰击中,至今生死不明。倘若他们全军覆没,就将变成突击营自横空出世以来。第一个被敌人成建制地消灭的一个连队。这在突击营作战历史上,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零伤亡”原则,对于拥有强大军事科技能力的突击营而言,是必须一以贯之而遵循的法则。
当然了,对一场动辄双方都会投入数万、甚至数十万兵力的大战,“零伤亡”法则在更大的层面,代表的可能是远低于对方的伤亡率,但石猛连的不幸遭遇还是震动了孟遥。
不管怎么说,在被炮火吞没之前。他还是有很多机会将他们安全地撤出原来的潜伏阵地的。
想到这里,孟遥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言地沉声道:
“大家都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腹诽重庆政府是否有什么险恶用心。你们只需要记住,我们要想真正在蒙古扎根。使这片原本就属于中华的国土成为我突击营复兴中华的第一块基石,我们就只能以攻心为上。真正从根上让蒙人回归,而不是仅仅在国土上的回归。”
说着,孟遥忽然意有所指地指着一只突然蹦出来落在一片灌木叶子上的蝗虫,郑重其事地补上一句道:
“同志们,做一只蝗虫很容易,只要将所过之处一切灭绝即可。但那是一切侵略者、占领军的行径,也只有他们才可以像蝗虫一般,每到一地都是吃光、杀光、烧光。而我们绝不是这样的蝗虫,更不能做这样的蝗虫。我们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地来到蒙古,不是掠夺,不是占领,而是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然后好好地建设它,发展它,并最终使之成为一个美丽而富饶的国度,成为大中华区里的一片真正的北地奇葩。”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情间不觉多少有了豁然开朗的意味。
而就在这时,一串串红色的信号弹骤然升起。与此同时,第一骑兵军所有正在默默等待的骑兵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纷纷在马鞍上半坐而起,脚踏马镫,一片片明晃晃的刀光剑影,刹那间形成了一望无际的流动的海洋。
在这波光粼粼的刀光海洋中,一面大旗赫然闪过:远远望去,正是自打突击营开始进入大草原翻开建国序幕之后一直劳苦功高处处打头阵的第二轻装骑兵师。
而大旗之下策马挥刀奔驰的第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师长扎噶尔。
作为骑兵军历来先锋的轻骑师,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整个突击营在这次大战中,第一个面对蒙古骑兵团一望无际狂奔而来的部队,毫无畏惧、同时也是一往无前地迎击了上去。
而在他们后面间隔不到数百米远,是巴达尔扈率领的第一重装骑兵师犹如金戈铁马一般的铿锵声,呱嗒、呱嗒有节奏地奔驰着。
整整两个齐装满员的骑兵师,像一座沉默的火山,迎着另一道奔涌而来的狂潮,一声不响地迎上前去。双方似乎都咬紧牙关,憋足了一身的力气,只等着互相碰撞在一起的那个瞬间。
这时,又一面鲜红的战旗迎风招展而起。而旗帜的下面,正是怀抱战旗的阿尔拜格。战旗上,“第一骑兵军教导旅”一行大字,显得格外耀眼炫目。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两位刚刚才投身于突击营不久的蒙古骑兵战将,在心里还有一丝丝疑问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无论是丹纳多济,还是阿尔拜格,他们对孟遥已经全身心地五体投地拜服了。
是的,没错,不管是以前的俄国沙皇,还是现在的斯大林,他们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上消灭任何一个蒙古骑兵,但他们却从未真正征服过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然而现在突击营正在一点点地做到,人们安居乐业,军队奋勇向前。
是的,这一刻,他们很骄傲,也很幸福。因为无论生死,他们正在以一个神圣的骑士无上荣光的身份,去和一个同样拥有着荣耀的对手,展开一场真正属于勇士之间的拼杀。
此时此刻,他们任何人都不需要飞机、大炮和坦克。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纵马飞驰,让蒙古的马蹄亲吻着蒙古的草原,让蒙古的寒风吹动蒙古的大袍,让蒙古的双手紧握蒙古的战刀,让蒙古的勇气带着蒙古的气息扑向对面的敌人,直到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
是的,这是骑兵与骑兵之间的对决,这是勇士与勇士之间的碰撞。
除了战刀、骏马,什么都是多余。
扎噶尔就在挥刀扑入同样挥刀扑来的蒙古骑兵团阵中的一刹那,似乎突然有所感悟地飞快向自己的骑兵师后方瞄了一眼。因为,他在这一刻,埋藏于胸腔的属于蒙古热血好像一下子苏醒了。是的,这是营长用了蒙古这一特有的方式,唤醒了属于蒙古的一切勇气和激情。
“巴达尔扈,巴达尔扈,我的好兄弟,我好像突然明白了营长的意图,你明白了吗?”
扎噶尔激荡不已的嘶喊声,很快便淹没在万马奔腾、战刀闪闪的万千急流中去了。但是,远远的天际,还是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悠长而苍凉的呼应声:
“扎噶尔,我的好兄弟。我怎么能不知道哩,这一天,是营长特意留给我们骑兵军的,也是骑兵军等待了多年的光荣一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