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棠也觉得匪夷所思。
她知道这个世界有黑暗,只是没想到,看起来光鲜亮丽还有点小娇气的陈明月,居然曾经遭受过这么非人的待遇。
相比起来,她上辈子挨的那些打骂,似乎还算好,起码苏家没在她还没长成的时候就卖了她。
艾湘几个哽咽出声,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净。这才是这个年纪普通女孩子该有的表现。
她们受着父母宠爱长大,眼睛里的世界还很光明美好,没有任何阴霾。
她们善良,富有同情心,眼窝也浅,容易伤心落泪。
这是何等可贵的一种天真!
苏海棠神情复杂地看看平静到麻木的陈明月,以及或愤慨或伤感或心疼的舍友们,暗暗叹口气。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想要活得好,必须努力去争,与人争,与己争,与天争!
陈明月幽幽叹口气,故事还在继续。
“是犯罪,可在我们那个贫穷幽闭落后愚昧的小山沟里,没人在乎。他们除了填饱肚子,想的就是传宗接代。”
“没人在意媳妇的想法,毕竟我是他们买来的,给口饱饭吃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陈明月似乎冷极,又喝口水,抬手擦擦嘴角水渍。
“我很害怕,就跑回娘家,找我爹妈。可他们正准备卖掉我更小的妹妹,担心不听话的我坏了他们做买卖的声誉,亲自把我绑了送去婆家。”
“幸亏他们没有再灌醉我,我瞅个空子就往外跑,跑出村子三里地去,被婆家带人抓回去一顿痛打。”
“他们打得特别狠,可我挺高兴的,至少把我打坏了,不好接客,还能保住一点清白。”
“明月,别说了。”张晓晨再次阻拦,泪流满面。
陈明月反手抹把眼睛,笑得凄凉。
“就快说完了。”
“我被打断了胳膊,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他们想给我个教训,把我锁在屋子里不给吃喝,喝得醉醺醺的放心去睡。”
“我脑子特别清醒,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邪劲儿,愣是叫我拿牙拔掉窗户上钉着的木条,爬窗户跑了。”
“那天正好是七月十五晚上,真的特别邪乎,村里的鸡啊狗的,没一个叫唤的,我连夜奔出去二十里地!”
“早上我还没昏倒,特别幸运地跑出山外,碰见一辆部队的运输车,我得救了。”
“我得救了!”
陈明月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手掌边缘不停流,可她却哭得无声无息。
宿舍里一片压抑的悲声。
苏海棠又帮她倒杯水,掺入一点灵泉水进去,拍拍她的肩头。
“你得救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陈明月红着眼抓住她的手,认真道歉。
“对不起,我曾经那样针对过你。我以后不会了。”
“你是我的救赎。”
“苏家人那样对你,你却还能活得这样正面积极,我后来才蓦然发觉,原来我在嫉妒你,因为你把我对比得这样不光彩。”
“我以为你会恨苏家,会报复。可你没有。或者说,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做。”
“于是我就在想,或许我也可以,试着活得叫别人嫉妒。只要我也放过我自己,活得像你。”
“苏海棠,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