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晃,颠簸起伏,布帘之外,长鞭扬起甩下,声声脆响。
老大夫靠在车厢上,脸上变了又变,终是沉沉闭上眼,幽幽叹了气。
世间难得有情人,能割舍延续血脉,守得一人白首,难能可贵,他又何必多加干涉。
山里连同镇子,一来一回,到了半路,已经是黑灯瞎火,林巧云心急如焚,却不能不顾老大夫年迈,经不起连夜奔波。
在附近农家落了脚,歇息一晚上。
林巧云倒在炕头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下了几日不间歇的声响,令人心中烦躁不安。
这一日发生太多事,狗子打架,宁家找茬,田氏胎位不正,冒雨进镇子求医,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忙得她心头七上八下。
夜深人静,这才想起白日云山村老人们的脸色,秦汉那头,是不是发生了变故……
胡思乱想着,疲倦袭来,林巧云沉沉睡去,眉间始终紧蹙。
天灰蒙蒙亮起,三人继续赶路,快马加鞭,一口气赶赴云山村。
“大嫂!”马车还没进村头,村口石碑前头,李翠急得挥手,模模糊糊,传来了嘶哑声音。
林巧云心头咯噔,赶忙驱车上前,“翠儿,出啥事了?”这个点儿出来,身上还被打湿了,李翠怕是等久了。
这李翠性子怯弱,一急就眼眶里转泪,哭腔尤为可怜,抓着帕子,上前拽住了车门,“大嫂,你快回家,四嫂要生了,搁昨晚就痛着的。”
什么?
林巧云万没想到,事情赶巧到如此程度,当下不敢耽搁,“你快上来。”一手抓着李翠,扶着她上车,车轱辘再次奔向家门。
路上,老大夫仔细询问,大致了解情况,手里头备齐物品,在马车刹住脚步之时,老夫妇匆匆进屋,搁门口就听到一声惨叫,触目惊心。
“不好,羊水破了,撑不住了。”屋内,接着一声大喊,产婆惊呼出声。
林巧云领着老大夫,迅速奔赴田氏屋子,当先由老大夫妻子先进门,查看了情况。
林巧云紧随其后,一进屋子就嗅着一股子血腥味,屋里只有桑氏跟产婆在,田氏在阵痛中昏迷不醒,整张小脸湿漉漉,跟水里捞上来一般。
“巧云,掐人中,讲人参片搁舌头底下。”师娘毕竟有经验,进门一瞧,立刻先把人弄醒。
这产婆一见林巧云,心下也安稳了几分,但脑门子还是不住挂汗,“这从昨晚就开始疼了,羊水已经破了,娃儿转不过来,耽搁久了,母子都有危险。”
林巧云呼吸一窒,倒是身旁的师娘色厉内荏,出口呵斥,“说什么胡话,谁告诉你羊水一破,立即便要生的。巧云,罩着布子,让你师父进来施针。”
“诶,好嘞。”林巧云才晓得这夫妻合作,如何接生,用布子罩住田氏下半身跟上半身,只剩下西瓜肚皮,这头老大夫才进屋,手里头银针已经准备妥当。
师娘凑到他跟前,在把脉的时候,沉声细细说明情况,“羊水流的不多,胎位倒立,若是施针,怕赶不上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