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儿到底没有跟着吴氏回吴家,就连吴氏之前给她做的衣裳鞋袜也被她全部退了回去,仿佛真要与吴家脱离关系,继续做她的李钰。
吴氏抱着偌大的包袱失声痛哭,最终在柳清清的劝说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大妮儿也被伤到了,不甘心的拉着四妮儿的手,想要把她硬拉回家。
四妮儿没有甩开她的手,却是坚定地拉着李秀的衣角,没有挪动半分。对于这个曾经竭力保护她的大姐,她的心里残存着几丝依恋,然而,这几丝依恋不足以支撑她回到那个家里。
即使那个家里没有恶毒的老太婆,没有人会再次把她卖掉,也不用日日承受打骂……可是,伤害早就已经铸成,她无法说服自己回到那个家里,那会让她时时想起她才是被放弃的那个!
就这样分开,多谁都好,她害怕,害怕哪天再也困不住心底那头几欲发狂的凶兽,对她们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莫家她们尊重四妮儿的决定,没有一个人劝说她回吴家,依然像以前那样,继续把她当李钰对待。
“唉,本以为一家人历经艰辛,终于能在今日一家团圆,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柳汀兰跟吴家没有交集,那样的场合她这个外人不适合在场,她当时在莫家的书房里看书,没有到后院去旁观别人的家事,此时听莫颜说完经过,不由得唏嘘。
“没有谁不想与至亲之人生活在一起,小钰不想只能说这几年她受到的伤害太深了,勉强自己回去,心里怕是更不痛快,倒不如顺其自然,等她什么时候释然了,什么时候再回去,那时她们一家才能没有芥蒂的生活在一起。”
对于这件事,莫颜就是这样的态度,没有经历过四妮儿的遭遇的那些事,谁都不能站在道德的的制高点对她横加指责。
柳汀兰想起什么,咬牙切齿的骂道:“最可恶的是虐待小钰的那些人,但凡他们对小钰好一点,哪怕只是饿一饿,没有虐打她,她也不会被逼成如今这副模样!别让我知道那些人是谁,否则我天天扎小人,诅咒他们去死。”
若是平时听到这种话,莫颜早就忍不住笑了,可是从雪团子那里知晓小钰被纺织坊的那个死变态那般残忍的对待后,她完全笑不出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扎小人,诅咒那个死变态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莫颜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吓了柳汀兰一大跳:“颜颜,你这是怎么了?”
“呼~没什么,就是心里难受的很!”莫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了想问好友道:“如果让你知道虐待小钰的是谁,你会不会很想报复他替天行道?”
“当然!”柳汀兰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种人哪里算人,把他弄死都算轻的,如果我是话本子里的侠女,一定会替天行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下那样重的手,简直是畜生不如,活着也是祸害人,还不如去死。
莫颜心中一动,狠狠地按捺下心底蠢蠢欲动的杀念,反问道:“为什么不是选择报官?让官府惩治恶人不是更加名正言顺,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柳汀兰闻言,认真的说道:“报官的确是最简单最省事的办法,但是我爹曾经对我说过,官府想治谁的罪,有时不是按照这个人是否有罪来的,同样的,要是那恶人背后有人当靠山,官府能把他如何?倒不如暗中直接把人弄死,怎么惨怎么来,如此反而更能震慑住更多作恶的人。”
当然,她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能力,更没有这个胆子去杀谁,替天行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也只能对着话本子想想罢了。
莫颜若有所思,最后不得不承认好友的说法是对的。那家纺织坊背后的老板,她已经托萧睿渊查了出来,的确有些来头,跟朝中某个大臣是亲戚,想要通过官府动纺织坊的人,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且小钰当初是被他们从人牙子手里买下的,又签了死契,生是纺织坊的人,死是纺织坊的鬼,就算他们打死小钰,最多只是罚一些银钱罢了,不可能以命偿命。
另外,小钰是纺织坊的逃奴,如果纺织坊要追究,再次把小钰捉回去,她就只能花更大的代价把小钰赎出来。她倒是可以用身份给官府施压,可是到底麻烦了些,又容易得罪人。如此,倒是不能通过官府正大光明惩罚那个死变态。
空间里的雪团子看着自家主人阴晴不定的神情,弱弱的问道:“颜颜,你想弄死那个死变态?”
“不行吗?”莫颜挑眉,语气有些凌厉的反问道:“就这种人渣,不弄死他,还会有更多的小孩儿被他祸害,一生尽毁。”
雪团子有些纠结,显然不大同意:“虽然暗中弄死他是替天行道,但是天道不会这么认为,不仅不会算你的功德,反而会影响你的气运,你确定要这么做?而且不从来没有主动弄死过谁,你确定你把人弄死了,心里的那道坎儿能过的去?”
莫颜闻言,认真的说道:“雪团子,弄死那个人渣,或许我会难受几天,但是如果能让更多的小孩儿免于伤害,这点难受又算得了什么?我这么做不是我有侠义之心,而是那个人渣的所作所为完全触碰到了人性的底线,不除掉他我的心里更加难受。有很多穷凶极恶之人,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但是在面对小孩儿却往往能放过他们,因为他们还存有最后的一丝善念。”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她不会主动去算计谋害别人,但是绝不会对触碰到人性底线的人仁慈。纺织坊那个死变态太恶心了,太可恶了,她无法说服自己当这个人不存在。
雪团子沉默下来,它很能理解主人内心的愤懑,不让她发泄出来,恐怕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始终扎在她的心里,让她寝食难安。
罢了罢了,颜颜要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影响了气运又如何,以后多做善事来弥补,这点消失的气运就算补不回来,也算不得什么,颜颜开心就好!
夜里,趁柳汀兰睡熟了,莫颜带着赤蟒回到了空间里,在雪团子的沟通下,一人一蛇定下了弄死纺织坊死变态的计划。
莫颜不会飞檐走壁,着实做不到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人。六兽中,只有赤蟒最合适做这件事,但是赤蟒个头太大,容易被人察觉,好在它能召唤一众个头小,毒性却十分强大的小弟为它所用。
虽然毒蛇哪里都有,但是为了能够一举成功,赤蟒决定到深山里找几条最毒的蛇小弟,然后由监视死变态的猫头鹰带路,把毒蛇引到死变态那里,毒死那个死变态,这样谁也不会知道是莫颜动的手,也不会得罪人。
确定计划万无一失后,当天夜里,赤蟒就进了深山一趟,不到半个时辰,就带回了四五条花花绿绿的小蛇。
这些蛇个头真的很小,有两条只有小拇指一半粗,剩下的几条比大拇指细一点,配合它们身上鲜艳夺目的色泽,当真小巧玲珑,可爱非常。
此时,它们在赤蟒的威压下,整整齐齐的匍匐在莫颜的面前,讨好的吐着蛇信子,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丝毫看不出它们小小一滴毒液就能放倒一头大水牛。
“怎么这么可爱?你该不是找错了吧?”莫颜看到后,一下子被迷住了,忍不住出声询问赤蟒。
赤蟒摇晃着大脑袋,默默地鄙视这个糊涂的主人。是不是毒蛇,它比谁都清楚,就这几个小弟产生的毒素,毒倒千把个人不成问题。
在没有雪团子的翻译下,莫颜意外的读懂了赤蟒鄙视的小眼神。她假装没有看到,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摇头摆尾的小蛇们,心里倒是没有觉得害怕。她蹲下身,对其中一条粉白色的小蛇伸出了手。
这小粉蛇倒也乖觉,在赤蟒的默许下,尾巴一点迅速的缠到了莫颜的手指上,歪着小脑袋打量着她,可爱的吐着信子卖萌。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莫颜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是小蛇太可爱了,很快就让她放松下来。她不知道小蛇喜欢吃什么,便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小片鱼肉。
小粉蛇对鱼肉片不感兴趣,小脑袋使劲儿的往莫颜掌心的古玉印记里钻,仿佛里面有吸引它的东西。
莫颜想了想,尝试着从指间运出了一小滴灵泉水。不是她小气,不舍得多弄一点,而是灵泉水中蕴含的灵气不是小粉蛇能承受的,这一小滴喝下去,只怕会让它难受的恨不得死一死。
小粉蛇一看到灵泉水滴,比芝麻粒儿还小的眼睛蓦地变亮,刺溜一下就把灵泉水吞了进去,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可是下一刻,它就痛苦的在莫颜的掌心里翻滚起来,身上密密麻麻的小鳞片一层层的全部炸开了。
其他几条蛇却是羡慕的看着小粉蛇,眼里露出深深地渴望。这一滴水,足以排尽它们体内的杂质,日后分泌的毒液会更纯更毒,而且能一举突破它们*短小的限制,再长大几分。
如果多喝两次,能延长几年的寿命不说,还能生出灵智,像赤蟒老大一样,能够吸收山间的灵气,变得更加强大。
看着手心里不停的翻滚的小粉蛇,莫颜没敢再弄灵泉水出来给其他的小蛇喝。过了好一会儿,小粉蛇终于平静下来,等它收起层层炸起的鳞片后,看着竟然粗了一圈。
莫颜见状,就知道小粉蛇挺过来了,见另外几条小蛇齐刷刷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好笑,又取出几滴跟方才一样大小的灵泉水,一一喂给了它们,作为它们肯帮忙的酬谢。
等几条小蛇先后吸收了灵泉水,分别长粗了一圈后,很是不舍的同莫颜道别。最后在带路的猫头鹰的催促下,它们不得不缠在了猫头鹰的腿上,被猫头鹰带着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里。
……
锦绣纺织是京城一家十分有名的纺织坊,它位于城南繁华地带,占地近三十亩,拥有近两百名工人,给京中近半的布庄提供布匹。
此时,锦绣坊内灯火通明,院中有数十名工人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几十个大染缸里皆是五彩缤纷的燃料,晒场上已经晾满了刚染好的布匹,在微风的吹拂下,像是夕阳下翻动的云彩。
有几个工人趁管事用夜宵的工夫,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偷偷地聚在屋檐下休息。他们是最低等的工人,每天除了两餐饭,不可能有夜宵吃。
“哎哎哎,你听,后面是不是有孩子在哭?”有个新来的工人捅了捅另一个老工人,一脸紧张的问道。
老工人闻言,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随即摆摆手见怪不怪的说道:“这种哭声你以后会经常听见,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新工人不傻,见其他人也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知道其中有他不知道的内情,便腆着脸道:“老哥哥,这是为啥?您就跟老弟我说说吧,免得以后小心犯了忌讳,被赶出这里,那老弟一家老小可都得饿死了。”
这种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见新工人说的可怜,老工人便道出了实情:“你来了几天,该知道史老四吧?对,就是苟管事的小舅子,他有玩童子的嗜好,男童女童都玩,这不,又不知道哪个女童倒霉,落到他的手里了,唉,作孽啊!”
新工人一听,整个人弹跳起来,愤懑的说道:“咋会这样?史老四也是有儿有女的,咋能对小孩儿下这样的手?他是畜生投胎的么?咋没有人管一管?”
“管?咋管?”老工人麻木的反问道:“他是苟管事的小舅子,苟管事在这里一手遮天,谁敢多嘴,明儿个就得卷铺盖滚蛋,再倒霉点,被苟管事找茬,指不定得脱层皮才能脱身,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那、那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祸害人呐!”新工人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喃喃的说道。听着后院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哭喊,却没有勇气冲过去,把史老四暴打一顿,解救那个无辜的小女孩。
“唉——”老工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拍着新工人的肩膀说道:“这是那些小孩儿的命,他们没有投个好生,被家里人卖掉才会落到这个地步,你可是有家小的,不能一时冲动把自己栽进去,史老四没有人性自由老天爷收他,你呀,就当没有看到过,没有听到过。”
新工人感激老工人对他的忠告,心里依然不得劲,他把头埋进膝盖里,仿佛这样就能欺骗自己,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没有正在遭受凌辱的小女孩。
“干啥呢干啥呢?都坐在这里干啥呢?还不赶紧去给老子干活儿,小心老子拿鞭子抽你们。”吃完夜宵饱足一顿的苟管事挺着个大肚子回来,就看到手底下的工人坐在一起聊天,顿时来了火气,远远地叫嚷开了。
工人们早就领教过苟管事的厉害,一个个忙不迭的站起身,朝着各自的工位跑去,生怕慢一步,就被苟管事看清脸被他记恨上。
“站住站住,说的就是你,你快给老子站住。”苟管事见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自己也懒得费劲儿去追,正要坐在屋檐下睡一觉,就见从眼前跑过,连忙颠着肥大的肚皮冲上去阻止,想借这个机会在那群老油子面前立威。
“苟爷,求您饶了小的这次,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了。”被拦下的那人正是那名新工人,他心里藏着事,反应慢了一步,结果就被苟管事抓了个正着,一时间吓得连忙求饶,生怕丢了这桩差事。
“放过你?哼,想得美!”苟管事要拿这新工人立威,哪里肯放过他?朝着新工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拿起锤子敲响了旁边的铜锣,很快就把场中的工人全部聚集了起来。
就在苟管事举起鞭子,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抽新工人,再扣他半个月的工钱时,后院里响起一道震天的惨叫声,吓得他手一软,鞭子就掉到了地上。
“啊——蛇!有蛇,救命!救命,啊——”
苟管事脸色大变,朝着惊疑不定的工人们大声吼道:“还不快滚去后面给老子打蛇去?”说着,他一脚把挡在面前的新工人踹开,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工人们不敢耽搁,连忙跟了上去。新工人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在了后面。看着苟管事旋风一般狂奔,心里莫名有些激动,默默地诅咒史老四被蛇咬死,免得再祸害人。
众人在苟管事的带领下,“慌里慌张”的赶到后院史老四所在的住所,等门被心急的苟管事一脚踹开,众人看清屋子里面的情形,一个个顿时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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