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如画的临安古城,熙熙攘攘,灯花烂漫,繁华中,奢华气派的”鹤仙居”酒楼坐落长街正中,今日的鶴仙居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大都是来临安府里看灯的客人。
今天的这种日子,若不是提前预定,酒楼里的好位置,早就被人抢光了。好在是曹谨自己的酒楼,在二楼有一间专属于他的雅间,雅间临窗,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灯火旖旎的长街和秀美如画的古城美景。
穆仲卿一家人被曹谨引进鹤仙居,热情的请到了二楼的雅间,一进去,大家便都被窗外的美景吸引住了。
外面,现在虽然是晚上,却恍若白昼一般,各种样式的花灯在这宽敞的街头,绚丽的绽放。
那些游走在街上的人,有衣着华丽的娇俏少女,有风流潇洒的男人,也有相携含笑畅游的年轻夫妻,也有憨态可掬的小娃娃,形形色色的人,将这条长街点缀的更加热闹!
杜氏抱着武儿,穆仲卿抱了文儿,采薇和采菲相携着手,一家人都立在窗前,俯视着外面的纷富繁华,默然无语,被这如画的美景震撼到了!
霍渊把采薇送到鶴仙居,就称有事要先离开,便匆匆走开了。
于是,偌大的一间雅室中,就只剩下曹谨和穆仲卿一家,一边看着窗外的美景,一边说着些闲话……
很快,酒楼里的伙计们陆续的把菜端了上来,牛乳炖的乳鸽、万字麻辣肚丝、凤尾鱼翅、花菇鸭掌、辽丹大厨烤制的全羊、鲜美的清蒸鲈鱼、各式精美的点心,林林总总,摆了满满一桌子。
曹瑾忙招呼众人用餐,大家游逛了大半日,正好也都饿了,就都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用餐的过程,曹瑾发现,穆家的孩子们教养极好,虽然都是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但面对种种难得的美食,每个孩子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吃得不疾不徐,分毫没有穷人该有的如狼似虎或畏手畏脚。
正吃着,掌柜的忽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边擦着头上的汗珠子,一边激动万分的说:“东家,知府大人携家眷来咱们酒楼了,已经到门口了,您快准备着去迎接吧!”
曹瑾吃了一惊,正不知是那阵风把知府大人给吹来了?他来此作甚?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呵呵的笑声。诧异间,雅间的门已经被推开,临安府的知府韩志才已经春风满面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他的夫人乔氏。
韩知府三十多岁的年纪,笑容可掬,身材矮胖,着一身从四品的官府,带着纱翅的官帽,威严不足,和善有余。
夫人与他年纪不相上下,圆脸盘儿,大眼睛,笑起来右脸颊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生得虽算不得漂亮,倒也和蔼可亲,她披着一件湖蓝色的羽绉面白狐皮鹤氅,围着貂鼠的风领,手拿一只鎏金镶宝的小巧的手炉,笑意妍妍的跟在韩知府的身后,一进门,便把那双大眼睛放在了采薇的身上,眼上眼下只管看着,看的采薇莫名其妙,却又不好发作!
众人都站起了身来,向知府大人和夫人问好,曹瑾拱手对韩知府笑道:“草民不知知府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我轻慢之罪。”
他的嘴上虽说着恕罪,但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惶恐,曹瑾乃是京城安国公府大管家的义子,也是大晋首富霍家未来家主的挚友,因此,就算是韩知府见了他,也少不得要给他三分薄面的!
韩知府乐呵呵的拱手回礼,道:“曹兄客气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官今日与拙荆冒昧来访,实则是受人之托,为了一美事而来,故此打搅之处,还望曹兄见谅。”
说完,对着穆仲卿颔首道:“穆秀才,才刚见过面,不曾想这么快就又相见了!”
韩知府乃从四品的朝廷命官,在寻常百姓的眼中可是高不可攀的人物,穆仲卿见韩知府竟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急忙离座要给韩知府行大礼。慌得韩知府一把拖住,拉到了椅子上,按着他坐了下来穆仲卿懵了,正不
正知府大人为何待他如此客气,那厢,知府夫人韩氏,已经点头向杜氏问好。
杜氏正犹豫着,要不要带着孩子们回避,见知府夫人笑着向她问好,便福下身去,毕恭毕敬的回了韩夫人的话。
韩夫人和韩知府一样的平易近人,不肯受杜氏的礼,上前挽住她,相携着坐了下来,笑道:“穆夫人不必客气,你我年纪相仿,又是一见如故,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姐姐罢!”
杜氏听了,顿如遭雷击顶,傻傻的懵在了那里。
为什么,堂堂四品大员的夫人,要主动和她套近乎,还要跟她以姐妹相称,难道就因为丈夫猜灯谜时才华外泄,被韩知府看中?
不对呀,就算是被韩知府看中,最多不过是知府大人礼贤下士,褒奖和勉励他几句而已,哪用得着想现在这般殷勤客套,现在韩知府和他夫人表现的,完全是在讨好他们,他们…..有什么值得知府大人讨好的?
穆仲卿和杜氏都被知府大人夫妇异常亲热的举止给吓到了,糊涂了,曹瑾现在却清醒的很,而且对韩知府夫妇来的目的,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他翻着白眼,蹙眉扶额,暗自的磨着牙,切齿着:那小子,明明跟他说好的,先让安国公府认下他们一家,等那小丫头有一个差不多的身份他再来提亲,那时自然是水到渠成,可他怎么就突然变了卦呢?
认下他们,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而已,他为啥就等不下去了,如此冒昧的提了亲,就算穆家答应了,霍家又岂会答应?
霍老夫人最注重门第,若是让那丫头以安国公府的姑娘的身份与他结亲倒也罢了,若是让她顶着穆家村秀才女儿的身份,就算是让那丫头嫁进霍府做个贱妾,老夫人也定时嫌弃的!
“哈哈哈…..”
韩知府爽朗的笑着,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见牙不见眼。
“穆秀才,实不相瞒,本官今日正是受人所托,来替那人求聘穆秀才府上的大姑娘!”
此言一出,除了曹瑾,穆仲卿、杜氏、采薇、采菲,甚至是文儿和武儿,都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怎么会有人来提亲?是谁提的亲?还找了临安知府这么大的官来作伐,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采薇最先想到的,是那妖孽。
他是大晋国的嫡皇子,高高在上,贵不可攀,只有他,才能随便的指使动临安府的知府大人,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他跑前跑后,白做着不给钱的媒婆!可是,她不是已经都对他说明白了吗?两个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他无法娶她做正妻,也无法保证自己将来不纳妾;而她,这辈子若是嫁人,只肯做正妻,也断不许丈夫纳妾,所以,他们之间是决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让自己打脸呢?
穆仲卿和杜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知府大人上门作伐,当真是给足了他们脸面,若他们拒绝了,则显得太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了,可是接受,又不是他们所愿的。
穆仲卿夫妇对自己女儿们未来的归属早有打算,他们不求富贵,也不求对方有多本事,只求能养活得起他们的女儿,一生一世的把他们的女儿捧在手心儿里,当成是宝儿似的呵护着就好!
知府大人作伐的人家,必定是富贵之家,那样的人家,自家高攀不上不说,而且说不定是要聘娶他们女儿做妾的,就算是做正妻,那样的人家,终究会纳妾、有通房丫头,这些都是他们不乐意的,因此,知府大人说完‘求聘‘二字后,穆仲卿夫妇的表情便都纠结起来。
韩知府看出二人不情愿的表情,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们一定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才会做出那副死了爹似的表情,若是待会儿他们知道了,求聘他们女儿的,是大晋国的首富,霍家未来的家主,宫中最得宠的妃子霍贤妃的亲弟弟,景王的嫡亲舅舅,就不会做出这副逼良为娼的表情了,说不定会乐得忘记了自己老娘是谁!
“难道穆秀才就不好奇是谁向贵府的大姑娘求聘吗?”
韩知府卖着关子,他对玉成此事可是信心满满,凭她是谁,就算是公主,嫁给了霍公子也算不得不委屈。
霍公子不仅家财万贯、年轻俊朗、正直善良、谦和有礼,且又有宫中贤妃娘娘和景王做撑腰,在大晋可以说是风光无二的人物,实是难得的佳婿人选啊!
就算是他,也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女儿嫁他的,只可惜,人家没相中他女儿,他也知道做罢了!
穆仲卿听了韩知府的话,不得不接下口来:“草民不知对方是谁?但只知一样,我女儿情愿嫁给种田打猎的做正妻,也断不会嫁给侯门大户去做小妾!”
韩夫人听了穆仲卿的话,拿帕子掩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道:“来之前,那人可是再三说了,要明媒正娶的聘你家大姑娘做妻子的,怎会有做妾之说,秀才多虑了!”
文儿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性子,见韩知府夫妇再三卖关子,也不说出那人是谁,忍不住问道:“夫人,到底是谁要聘娶我家长姐?可是我们见过的人吗?”
杜氏忙低声喝道:“文儿不得无礼,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地方。”
说罢,看向韩夫人,歉意道:“请夫人恕罪,妾身乃乡间妇人,不懂得管教孩子,对孩子亦是疏于管教,以至于他们不懂礼仪世事,行动乖张,出言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海涵!”
韩夫人温婉笑道:“穆夫人何必客气,您能教导出大姑娘那样温柔标致的女儿,可见是个极会调教孩子的,不然也不能调教出一个惹得咱们大晋首富之家的未来家主朝思暮想、魂牵梦萦,非君不娶,此志不渝的女儿了!
“什么?是霍大哥?”
采薇一惊,矢口叫了出来,声调还拔高了好几个音节!
艾玛,什么情况?采薇懵了,霍大哥不是有心仪的女子了嘛?他不是刚才还在思虑着怎么去求娶人家,这会子又怎忽然回来向她提亲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错,正是霍渊,霍公子!”
韩知府捋着胡须,带着几分羡慕的口气,对穆仲卿道:“穆秀才好福气,养了个好女儿,能得霍公子的青眼,做霍家的亲戚,将来的穆家,一定是富贵至极了!”
穆仲卿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勉强。
他不在意自家是否会富贵至极,因为不在意是否和霍家做亲戚,他所在意的,是女儿是否会幸福。
他没有想提亲的会是霍公子,虽然他对霍公子的印象不错,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女儿嫁到豪门贵族去,毕竟自家的出身在那摆着,豪门贵族的规矩也摆在那。
等女儿到了那大户的人家,保不齐不会因为低微的出身受气,而且,万一将来女儿受气了,自己小门小户的,也不能给女儿做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不是等于挖他的心吗?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女儿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老实人,就像九斤那样的,能一辈子对女儿好,跟着女儿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他是这样打算的的,只是不知女儿是何心思,若女儿也和他的想法一样,他现在就可以回绝了知府大人,但是,若是女儿和他想的不一样,她已经对那霍渊起了那份心思,自己这边儿再回绝了两人的婚事,岂不是让女儿伤心失望,因此,还不能直接回绝了这门亲事,最好是问明女儿的心迹后,再作打算!
打定主意,穆仲卿开口道:“多谢知府大人费心,霍公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请容我们夫妇考虑几日,等我们考虑好了,再给大人您回信,还望大人恩许!”
韩知府笑道:“好说,事关重大,谨慎些还是好的,既如此,本官就在府中静候佳音了......”
知府夫妇又和他们闲话了几句,就离开了,临行前,韩夫人拉着采薇的手,细细的端详了她一番,又送回到杜氏的手中,叹道:“令嫒果真是个妙人儿,难怪霍公子会那般的中意!”
采薇听了,忙低下头,做出一副娇羞不已的样子,其实她的心里早已经有千万匹草泥马在奔驰了。
叵耐霍渊这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干出了这么不地道的事来?还向她提亲,这不是在害她吗?不行,等看到他,她一定得好好问问!
韩夫人看着采薇羞涩的样子,笑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儿,羞什么?”
采薇低首不语,韩夫人又取笑了几句,怕她姑娘家脸皮儿薄儿,没再多说,就和韩知府起身告辞,去找韩知府按报信了。
韩知府夫妇离开后,穆仲卿已经没有心思再吃下去,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辞了曹瑾,带了妻儿们匆匆的回客栈去了。
路上,杜氏忍不住问采薇:“薇儿,你和霍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采薇无语了,她怎么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霍渊明明说过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的,又怎么会忽然脑抽的来她家提亲,难道,难道......
她瞪大眼睛,忽然想到了
莫非,他所说的心上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