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昌平侯府,最平静的地方,就属蒹葭阁了。
苏氏的人盯着蒹葭阁,云沫的人在盯着蒹葭阁,所以,今夜,蒹葭阁发生的事,云沫就算没出门,也一清二楚。
云沫没想到,苏氏竟然比自己下手还快。
这个女人,越发不简单了。
“夫人,咱们真的不去水月阁看看吗?”无念看着云沫问,“柳氏与秦明辉通奸,云瀚城气得当场吐了血,苏氏让人请了几个郎中,几个郎中都说,云瀚城气急攻心,伤了心脉,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不是同情云瀚城,而是,云瀚城害夫人俩母子在阳雀村吃了五年苦,这个时候,该去看看他凄惨的下场。
听说云瀚城活不过今晚,无心心里也挺痛快的。
“都说,恶人自有老天收,这句话,果然一点都没错,云瀚城放纵柳氏迫害四公子,就该有这样的下场。”她自说了几句,转眸看向云沫,“夫人,要不,咱们去水月阁看看吧。”
云沫微微摇头,“不用我们去,马上就有人来请我们。”
“大小姐,苏姨娘打发人来,说,让您请无情公子去水月阁给侯爷看病。”云沫话音刚落,秋韵在外面敲门,声音传了进来。
自从柳氏被关进祠堂之后,她倒是老实许多,对云沫的态度毕恭毕敬。
云沫扬起眼帘,视线往门口扫去,“知道了,你退下吧。”
虽然秋韵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云沫还是让她待在外面伺候,做些粗活儿,这种风吹两头倒的丫头,她可不敢用。
听到秋韵的脚步声远去,无念凝眉道:“夫人,云瀚城这是罪有应得。”
“夫人,云瀚城这样对你,这样对四公子,咱们没必要请无情去救他。”无心也赞同无念的话。
这种人渣,就该让他下十八层地狱。
“救,当然要救。”云沫眼角一扬,说出的话,让无心,无念两个小妮子意外,“现在,云瀚城还不能死。”
一则,她还没帮凡弟拿到世子之位,二则,云瀚城若死了,她不得守孝三年啊。
云沫已经决定救云瀚城,无心,无念便没再多说什么,两个小妮子都相信,云沫做这样的决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走,随我去找无情。”云沫瞟了两人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
无心将她搀扶住,无念掌灯跟在后面。
一刻钟后,云沫母子俩,云逸凡,无心,无念,无情到了水月阁。
“苏姨娘,父亲这是怎么了?”云沫抬步进苏氏的房间,看见云瀚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眨了眨眼,努力挤出一点水光。
“怎么会这样,今儿白天,我看见父亲还好好的。”
她演戏虽不是最好的,但是,做做样子,还是能行。
苏氏拿了张手绢,坐在床沿上抹泪,听到云沫的声音,她抽泣了一下,稍稍扬起眉头,杏眼通红的将云沫望着,“大小姐,你可算来了,侯爷,侯爷他……哎,都是柳姨娘害的,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劝侯爷去祠堂了。”
“父亲这般宠爱柳姨娘,柳姨娘为何会害了父亲。”云逸凡淡淡的问。
他看见云瀚城这般躺在床上,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若不是云沫让他过来装装样子,就算云瀚城死了,他眼眶都不会红一下。
这个男人,从未将他当儿子,他为何要将这个男人当父亲。
“柳姨娘她,柳姨娘她……”苏氏看着云沫姐弟俩,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苏姨娘,你说不出口,奴婢帮你说。”她的贴身丫鬟碧云走上前一步,对云沫姐弟俩道:“大小姐,四公子,是柳姨娘与人通奸,被侯爷撞了正着,侯爷气得当场吐了一口血,伤了心脉。”
“啊,柳姨娘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云沫捂住嘴唇,一脸震惊。
云逸凡冷呲了一鼻子,“没想到,柳姨娘是这样的人,枉费父亲以前那么宠爱她。”
“凡弟,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让无情公子给父亲看看吧,别耽搁了父亲的病情。”说话时,云沫拉着云逸凡,云晓童站到一边去,让无情去给云瀚城看病。
无情走到床前,取了冰魄银针出来,往云瀚城的身上扎了几针,灌了他一粒护心平气的药丸,再往他人中上掐了掐。
云瀚城感觉人中一痛,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缓缓的张开双眼。
“侯爷,您终于醒了。”苏氏盯着云瀚城,梨花带雨的垂泪。
“父亲,你感觉怎么样?”云沫脸上流露的担忧之色,不比苏氏少,为了帮云逸凡夺世子之位,她也是蛮拼的。
云逸凡对云瀚城没什么感情,云沫让他装装样子,他发现,他也端不出那种亲切感来,瞟了云瀚城一眼,只淡淡道:“父亲,你好好歇息吧。”
经历柳氏的背叛,云瀚城再看云沫姐弟俩,觉得顺眼多了。
“沫儿,凡儿,你们怪父亲吗?”
“父亲,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不提了。”云沫笑了笑,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云瀚城此刻的一声忏悔,能换回前身一条命吗?他的一句忏悔,能抵消掉,亲身跟童童在阳雀村受的五年苦吗?如果能,她就原谅他。
云瀚城只看到云沫笑,却没看见云沫眸底深处的寒意,听了云沫的话,他心里好受些,将视线移到云逸凡这边,“凡儿,你能原谅父亲吗?”
云逸凡拧动着两道眉,没有及时回到,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说了一个字,“嗯。”
原谅,他能原谅吗?这个男人放纵柳氏给他下逍遥散,若不是大姐姐,他这一生就毁了,他饱受逍遥散折磨之时,这个男人在哪里,现在,却乞求他原谅,可笑,可笑至极。
云瀚城与云沫姐弟俩的对话,令苏氏大惊。
她与云沫联手,费尽心机害柳氏,就是想让云瀚城休妻,柳氏倒台,云沫出嫁,到时候,整个昌平侯府就是她的天下了,没想到,云瀚城竟然开始关注起云逸凡这个病秧子了,不行,她要除掉云逸凡这个绊脚石。
“侯爷,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苏氏柔弱开口,刻意将声调放到最柔。
她温情如水的声音响起,这才吸引了云瀚城的注意力。
云瀚城转动着眸子,将视线移到苏氏的身上,眼神狐狸的将苏氏盯着,他怀疑,今夜发生的一切,都是苏氏设计的。
苏氏劝他去祠堂,柳氏就跟秦明辉在祠堂偷奸,怎么会这么巧,这么可能这么巧……
“媚儿,你说,秦明辉怎么这么大胆,敢在本侯的眼皮子底下与柳氏通奸?”
虽然怀疑柳氏与秦明辉早有奸情,但是,他却相信,柳氏,秦明辉绝对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苟合,正是这样,到今日,他才发现,两人的关系不正常。
感觉到云瀚城狐疑的目光,苏氏一颗心,漏跳了一拍。
云瀚城果然不糊涂,平日里,沉溺于她的温柔乡,到了关键时候,脑袋还是清醒的。
“侯爷,你难道是信了柳姨娘的话,也觉得,柳姨娘跟秦明辉通奸,是妾身设计的。”苏氏眼睛一红,两串珠泪顺着脸颊滴落,扑通跪在了床前。
“妾身刚小产,整日待在水月阁里,丫鬟们都可以作证。”
云瀚城额间两道粗眉拧了拧,有些摸不准苏氏话语的真假,因为,苏氏脸上的表情太真了,真到迷惑人的视线。
云沫在一旁看着,都打心眼里佩服苏氏的表演能力,这若是放在天朝,那绝对是影后级别啊。
突然,苏氏拔头上的钗子,猛地对着自己雪白的脖子一刺,“既然侯爷不相信妾身,妾身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金钗刺到她的脖子上,划破一道口子,鲜红的血,顺着金钗滴落,片刻染红了她的衣领。
“苏姨娘……”碧云惊呼一声,扑倒苏氏的身边,一把夺下她手中的钗子。
“侯爷,奴婢可以作证,苏姨娘这些天整日都待在水月阁里,绝对没有设计陷害柳姨娘。”说话时,她赶紧用白色的丝绢,将苏氏的脖子包扎起来。
苏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失魂落魄。
主仆二人一唱一搭的表演,很快打消了云瀚城心里的怀疑。
他心疼的看了苏氏一眼,淡淡道:“媚儿,你这是做什么,本侯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你既然没做,本侯信你就是。”
“侯爷……”苏氏的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啪嗒,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侯爷信妾身就好,只要侯爷相信妾身,妾身就算是死,也欣慰了。”
云沫都快要被苏氏的演技给征服了,同时在心底鄙视着云瀚城。
说得好听点,云瀚城这是耳根子软,说得难听点,这个男人就是蠢,事实都摆在眼前了,竟然还能被苏氏给骗了。
“无情公子,父亲的情况怎样?”云沫将视线移到无情身上,淡淡的问。
她大半夜不休息,跑来水月阁,可不是为了看云瀚城跟苏氏秀恩爱的。
“死不了了。”无情声无波澜的回答,说话的同时,一只手往云瀚城的小腹处轻按了几下。
咝!
他的手刚按下去,云瀚城痛咝了一声,紧皱着眉头,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模样十分痛苦。
苏氏见云瀚城这样,心里一急,问:“无情公子,你不是说没事了吗?为何侯爷还会这样?”
“本公子只说死不了了。”无情一眼没看苏氏,往云瀚城的小腹上按了几下,收回了手,托腮将云瀚城看着。
云瀚城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无情公子,本侯这是怎么了?”
“云侯爷,你是不是有尿急尿频之症?小解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无情回答反问云瀚城。
云瀚城微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问这个问题,脸上有些尴尬。
“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无情。
无情挑了他一眼,继续问:“这种症状,可是持续六七年了?”
云瀚城邓渊双目将无情看着,果然是独步天下的神医,看得这么准。
“确实。”他淡淡回答。
这六七年间,他曾找过许多郎中看过,都没看出什么名堂,久而久之,他就没将这病放在心上了。
“无情公子,父亲,他得了什么病?”云沫猜测,云瀚城多半是得了前列腺疾病。
不过,前列腺疾病会影响生殖能力,云瀚城六七年前就得了前列腺疾病,还能与柳氏生下云逸舟,还当真是个奇迹,要是,云逸舟是柳氏跟秦明辉生的,那就好笑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云沫心里有些痛快,若云逸舟真是秦明辉的种,那,云瀚城估计会再次气吐血,试想,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种,怕是谁也接受不了。
所有人都将无情望着,包括云瀚城。
无情道:“云侯爷,你这种情况,是生殖能力出了问题。”怕云瀚城听不明白,他再解释得清楚一些,“七年前,你就已经没了生殖能力。”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一样炸开。
苏氏脸色大变,云瀚城七年前就没了生殖能力,那,前段时间,她假怀孕,害柳氏的事怎么解释……
云瀚城老脸黑得彻底,他七年前就没了生殖能力,云逸舟五岁,六岁不到,那,云逸舟是怎么来的?
“无情公子,你确定,本侯七年前就没了生殖能力?”
“云侯爷,你若是不相信本公子的医术,大可以进宫去找太医瞧瞧。”无情冷声道。
这种难以启齿的病,云瀚城哪里有脸进宫找御医瞧,能找御医,他早就进宫了,其实,他也不是不相信无情的医术,而是,不想相信。
“啊!”云沫后知后觉的惊呼一声,捂住嘴,“那,舟弟,且不是……”
她将话说到一半,足够刺激到云瀚城,就及时刹住车。
“咳咳……”云沫话落,云瀚城接连咳嗽了几声,吐了一口血在床下,磨牙骂柳氏,“柳氏,你这个贱人。”
“侯爷。”苏氏心虚的伸出手,想去搀扶他。
只是,她的手刚碰到云瀚城的身子,就被云瀚城挥臂甩开,苏氏一个不妨,摔了个踉跄。
云瀚城用双臂支着床板,努力坐起来,瞪着一双猩红的眸子将苏氏看着,“贱人,你说,你前段时间怀的那个孩子是谁的?”
柳氏给他戴绿帽子,这个贱人也背叛他。
“侯爷,妾身冤枉。”苏氏吓得脸色煞白,扑通跪在床前。
云瀚城哪里肯信她的话,“冤枉,你当本侯眼瞎了吗?”
苏氏小产,一盆一盆的血水从水月阁端出来,他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云飞,将这个贱人给本侯拖出去,关进柴房。”
云飞进来,苏氏爬着往前,死死的抓着云瀚城的手。
“侯爷,您听妾身解释,您听妾身解释啊,妾身没有怀孕。”假怀孕和与人通奸相比,假怀孕的情节轻多了,“那日,柳姨娘陷害妾身,妾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假装怀孕,妾身是服了能产生云脉的药,妾身没有怀孕。”
“侯爷。”云飞恭敬的将云瀚城看着。
听了苏氏的解释,云瀚城对着云飞挥了挥手,“你暂且退下。”
“是。”云飞闪身出屋。
云瀚城将视线挪到苏氏的身上,光凭苏氏几句话,他自然不可能相信,当日,可是无情确定她有孕的,别的郎中能看错,无情能看错?
“无情公子,你可否……”
他想让无情再给苏氏把一次脉,确定一下情况,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情冷声截断:“云侯爷,本公子说过,你若是质疑本公子的医术,大可以去请别的郎中。”
他这么说,等于宣判了苏氏的死刑。
云瀚城的眼睛一直盯在苏氏的身上,脸色巨黑,“贱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侯爷,你要相信妾身啊,妾身真的没怀孕啊。”苏氏歇斯底里的喊,她万万没想到,云瀚城竟然在七年前就没了生育能力,此番设计害柳氏,将自己也给设计进去了。
她恨,她好恨,她不甘心啊。
云瀚城刚经历柳氏与秦明辉颠倒龙凤,正是疑心最重之时,加之无情的话,不管苏氏怎么喊冤,他都毫不动容。
“云飞,将这贱人拖走。”苏氏的声音变得尖厉,他皱了皱眉,觉得心烦,将脸别到一边去。
脚步声响起,云飞再次走进来。
“不,妾身不要去柴房。”苏氏猛摇头,一脸恐慌,伸出手,紧紧的抓着云瀚城的衣服不放,“侯爷,妾身假怀孕之事,大小姐知道。”
“沫儿?”云瀚城别过脸,视线落在云沫的身上。
云沫眨了眨眼,一脸懵懂的将苏氏盯着,“苏姨娘,你说什么呀,你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郎中。”
“对啊,我娘亲又不是郎中。”云晓童附和。
云逸凡皱了皱眉,也道:“苏姨娘,你自己欺骗了父亲,莫要将罪名强加到大姐姐身上。”
“你们……你们……”苏氏气得心里气血翻涌,瞪眼,将云沫盯着,毒辣的目光紧锁在云沫的脸上,恨不得将云沫戳穿。
云沫眨了眨眼,明亮的眸子里波光闪烁,对云瀚城道:“父亲,女儿真不知道苏姨娘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
搬到苏氏的机会就在眼前,云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苏氏不是什么善茬,现在,柳氏倒台了,她若猜得没错,苏氏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而且,她总觉得,苏氏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这种感觉,令她很不爽。
“拉出去吧。”云瀚城闭上双眼,再不愿意理会苏氏。
云飞大步走到苏氏的身边,面无表情的将苏氏从地上拽起来,押着就往外走。
苏氏竭力挣扎,对云沫投去恨意深深的目光,大声喊,“云沫,云沫,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声音凄厉无比,似从十八层地狱里发出来的。
苏氏凄厉无比的声音刺得云沫耳膜发痛,云沫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不透,苏氏缘何会这么恨她。
过了足足半盏茶时间,耳边才清静下来。
苏氏凄厉的声音消失,云瀚城这才睁开双眼,躺在床上喘了几口粗气。
一夜之内,连番受到打击,他眉宇间皱纹深深,似苍老了好几岁,“父亲,您别生气了,身子要紧。”
云沫看他睁开双眼,随口安慰。
无情递了一粒药给丫鬟,让丫鬟服侍云瀚城服下,嘱咐道:“云侯爷,你怒极攻心,本就伤了心脉,本公子虽保住了你的命,但是,你不可再动怒,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话毕。转身出屋。
时辰已不早,云沫欠了欠身,“父亲,您早些歇息。”
她嘱咐了丫鬟好生伺候着,这才领着云晓童,云逸凡离去。
“凡儿……”云瀚城见云逸凡转身离去,一句话都没说,开口将他叫住。 щщщ ●ttκa n ●c ○
云逸凡稍稍收住脚步,侧脸,轻睨了云瀚城一眼,“夜深了,您好生歇息吧。”
这个男人,有今天的下场,那都是报应。
简单说了一句话,他扭回头,跟上云沫的脚步。
出了水月阁,云逸凡皱了皱眉,对云沫道:“大姐姐,我不想再见那个男人了。”
看见云瀚城,他就觉得恶心。
云沫知道,云瀚城给云逸凡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云逸凡不会原谅云瀚城,理所应当,“凡弟,那么多苦,你都受过了,现在是关键时候,你再忍忍,忍到云瀚城立你为世子,忍到你能够掌控昌平侯府的一切,权利在里手中,到时候,你就有选择说什么话的权利了。”
“嗯。”云逸凡点头,云沫说的,他都知道,“大姐姐,我听你的。”
是啊,那么多苦,那么多难熬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眼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折腾了半宿,云沫回到蒹葭阁,睡了美美一大觉。
第二天一早,云瀚城让云飞将柳氏从祠堂押出来,丢进了地牢,与秦明辉关在一处。
地牢里阴暗潮湿,苍蝇蚊子乱飞,地上老鼠蟑螂爬来爬去,墙上挂着各种刑具,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
“进去。”家丁毫不留情的推了柳氏一把,将她推进地牢之中。
柳氏脚下一崴,差点摔在地上,她顾不得脚踝痛,转过身,抓着牢门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侯爷,放我出去。”
“吵什么吵。”家丁横眉怒目,七手八脚用铁链将牢门锁了起来,对着柳氏啐了一口唾沫,“你以为,你还是昌平侯府的夫人吗?不要脸的婊子。”
家丁将门锁好,瞥了柳氏一眼,骂骂叨叨的离开。
柳氏一颗心凉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表妹,表妹……”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柳氏循声一看,看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被绑在架子上,“啊……”她没看清那人的脸,吓得惊叫一声。
“表……妹,是我。”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柳氏细细听,这才发现,声音很是熟悉,秦明辉,是秦明辉,“啊,秦明辉,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若不是这个男人,她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从地上爬起来,瞠目咧嘴,张牙舞爪的扑向秦明辉,一把将秦明辉的脖子掐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咳咳……”秦明辉闷嗽了几声,差点被柳氏掐得窒息。
柳氏掐累了,松了手,他才道:“表妹,是表哥对不起你。”
“对不起有用吗?”柳氏整个人都崩溃了,一句对不起,能换回她的尊容吗?
“秦明辉,我早嘱咐过,让你不要来昌平侯府找我,你不听。”
“表妹,可是,我想你。”秦明辉虚弱道,“你不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我恨,我恨云瀚城,恨他抢了你。”
这句话,正被进来的云瀚城听到。
“咳咳……”云瀚城轻咳了几声,走到牢门前,用吃人的目光将柳氏跟秦明辉盯着,“好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
柳氏看见云瀚城,赶紧走到牢门边上,手穿过牢门,想去抓云瀚城的袖子,“侯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妾身心里只有你,是秦明辉逼迫妾身的。”
云瀚城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这些。
他屈尊来地牢,只为了弄清云逸舟的生世,他厌恶的瞥了柳氏一眼,冷声问,“贱人,本侯只问你一句,云逸舟到底是谁的种?”
柳氏听到这句话,脸色巨变,心中翻江倒海,眼神闪躲,强迫自己镇定后,才回答云瀚城的话,“侯爷,舟儿当然是您的孩子。”
云天娇毁了,云清荷在翠慈庵,云逸舟再出事,她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云瀚城冷哼一声,“贱人,还想骗本侯。”
“侯爷,您相信妾身,舟儿真的是您的孩子。”柳氏争辩。
云逸舟是秦明辉的种,这没错,当年,她生下云清荷,云天娇姐妹后,肚子就一直没了动静,她好不容易由妾升妻,怎甘心云瀚城因为子嗣的问题,纳妾,所以,就与秦明辉搞在了一起,生下了云逸舟。
“相信你,本侯就是太相信你了,咳咳……”云瀚城握拳到嘴边,轻轻咳了两声,“云飞,给我狠狠的打,打到这对奸夫淫妇承认为止。”
“是。”云飞模式化的点头,拿了浸过辣椒水的鞭子,将牢门打开,走了进去。
柳氏盯着云飞手中的鞭子,吓得打了个冷颤,“侯爷……”
“打,给本侯狠狠的打,往死里打。”云瀚城气得喘粗气,一只手扶在牢门上。
啪,啪……
云瀚城话落,云飞扬起手中的鞭子,一鞭接一鞭的抽打在柳氏跟秦明辉的身上。
秦明辉一身伤痕累累,再挨鞭子,顿时疼得歇斯底里的惨叫。
柳氏挨的鞭子少一些,但是,也痛得在地上打滚,身子缩成一团,不断的打哆嗦。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她刚挨了几鞭,就受不了了。
云瀚城挥了挥手,示意云飞停下,鞭子声落下后,他吃人的目光定死在柳氏的身上,“说,云逸舟是谁的种?别妄想再欺骗本侯。”
在云瀚城吃人的目光下,柳氏觉得全身发冷,冻得下巴都颤抖了。
她发现,她与云瀚城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竟然一点也不了解他,这个男人,无情起来,就跟没有心似的。
“是……是秦明辉的。”柳氏怕了,不敢再欺瞒。
“咳咳……”云瀚城扶着牢门猛咳了几声,脸色煞白,身子晃晃悠悠。
云飞见状,赶紧丢下鞭子,从牢里面走出来,将他搀扶住,“侯爷……”
云瀚城扶着云飞的手站直,从袖子里掏了一张字痕斑斑的纸出来,冷着脸,丢向柳氏,咬牙道:“柳氏犯了七出之条,自今日起,休弃。”
这个时代,女子生死是小,名节是大,被休回家的妇女,一则,遭娘家人白眼,二则,很难再嫁出去。
云瀚城没直接杀了柳氏,是想生生折磨她。
柳氏将纸捡起来,凑到眼前一看,看清是休书后,脸色白得跟冬天的雪一样。
云瀚城要休了她……
她不过是商户之女,因得嫁入昌平侯府,所以,在娘家姐妹面前,一直趾高气昂,这般被休弃回去,定然被娘家姐妹耻笑。
不,不,她不要做弃妇,她绝对不要做弃妇。
嘭!
牢门剧烈晃动了一下,嘭的一声,柳氏一头猛撞在了柱子上,当场头破血流,软瘫的倒在地上。
“我……不要……做……弃妇。”她躺在血泊之中,手里紧拽着休书,瞪眼将云瀚城瞧着,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没了动静。
云飞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脉门,“侯爷,柳氏断气了。”
云瀚城扫了柳氏的尸体一眼,脸上无任何波澜,冷声吩咐:“随便挖个坑,埋了。”
“是。”云飞点头。
秦明辉努力睁开双眼,看见柳氏躺在血泊之中,厉声喊,“表妹……”
“云瀚城,你畜生不如,表妹陪你了这么多年,你竟然毫不留情的逼她去死,你就是畜生,你不得好死。”他扬起眼眸,两道含恨的目光落在云瀚城的身上。
秦明辉的话,在地牢地回荡,云瀚城皱了皱眉,冷声吩咐:“云飞,将这个男的,挖个坑,活埋了。”
撂下一句话,他便转身出了地牢。
不过短短时间,昌平侯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柳氏被休,撞死在地牢,苏氏被关进了柴房,三餐不饱,云逸舟被撵出了昌平侯府,云逸凡被云瀚城立了世子之位。
“放本公子进去,这里是本公子的家,你们这些狗奴才,竟然敢将本公子赶出来,看本公子去禀报父亲,砍了你们的狗头。”云逸舟被家丁推出昌平侯府大门,不肯离去,不依不饶地与那些家丁争执。
“本公子,啊呸。”一个家丁对着他吐了一口唾沫,“你还以为,你是昌平侯府的五公子吗?”
云逸舟刁钻跋扈,一度没将下人当人,昌平侯府的下人,几乎都吃过他的亏,此刻,逮到机会,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
“狗奴才,你敢对本公子喷口水。”云逸舟垂目,盯着自己衣服上的口水,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那家丁挥了挥拳,“对你吐口水还是轻的,你若再不走,小心我揍你。”
“哇……”云逸舟吓得哇的一声大哭,“你欺负本公子,本公子要去禀报父亲。”
那家丁见他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懒得再理会,转身准备关门,这一转身,正看见云逸凡走出来,他脸上深笑,躬着背迎上去,“世子爷,您这是去哪里?要不要小的给您备轿。”
“不用了。”云逸凡瞥了那家丁一眼,温声如玉的回答,说话的态度谦和,“大姐姐让我去悦来酒楼看看,我走路去就行了。”
“世子爷,那,您早去早回。”家丁含笑,伸手恭敬的送他。
今日,他着了一袭月色鲤鱼纹袍子,腰间玉带轻束,墨发如丝,容颜如玉,身姿挺拔,偏然一俏公子,年纪再长些,定又是一位出尘绝世的美男子。
“嗯。”云逸凡微微点头,走下台阶。
自从云瀚城立了他做世子,云沫就将商铺,庄园的一些事交于他打理,让他学着,操持家务,掌控昌平侯府大局。
“云逸凡,是不是你在父亲面前说了本公子的坏话,父亲才将本公子赶出来的。”云逸舟看见云逸凡出来,瞪着一双眼睛,跑到他面前,张臂将他拦着。
云逸凡垂下清澈的眸子,看了云逸舟一眼。
大人犯错,小孩无罪,但是,就云逸舟这嚣张跋扈的模样,还真令他可怜不起来。
“我没功夫在父亲面前说你的坏话。”说完,移步从云逸舟的身边绕开,准备去悦来酒楼。
“本公子才不相信,你跟你姐姐一样坏。”云逸舟却不依不饶,飞跑追上云逸凡,将他的袍子拉住。
云逸凡转身,用一双沾了寒意的眸子将云逸舟盯着。
云逸舟骂他几句,他无所谓,可是,绝对不能骂大姐姐。
“云逸舟,你再骂大姐姐一句,信不信,我打掉你的门牙。”重重的怒气压迫向云逸舟。
云逸舟娇生惯养长大,哪里被人凶过,此刻,盯着云逸凡努力重重的脸,吓得手一哆嗦,松开了云逸凡的袍。
“哇……云逸凡,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父亲。”
云逸凡觉得他苦得刮躁,懒得再理会,转身,朝悦来酒楼去。
啪!
一声脆响,刚才那家丁挥手给了云逸舟一个耳光,“再哭一声试试?”
那家丁可没云逸凡那么好脾气,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滚蛋,再不滚蛋,小心,小爷打断你的腿。”
云逸舟摸着火辣辣的脸,扁了扁嘴,瞬间成了哑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就是不敢再哭一声,不过,心里却是记住了那家丁的脸。
他要去找二姐姐,三姐姐,他要让二姐姐,三姐姐,将打他的那狗奴才给杀了。
片刻后,他跑到了宁国侯府。
“本公子要见三姐姐,你们放我进去,本公子要见三姐姐。”宁国侯府门前,守卫深深,他哪里进得去,只能站在门前大喊。
“三姐姐,你快出来,我被云逸凡打了,你快去帮我报仇,狠狠的收拾云逸凡。”
看守大门的人被他喊得心烦意乱,一人走上前,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像拎小鸡一样,“哪家的小屁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要见三姐姐,我要见三姐姐,你们放我进去。”云逸舟整个人被提起,双脚无法沾地,一边说话,手脚一边在半空里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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