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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黑,三个人就悄悄出发了。有了上一次的探路,这一次他们很顺利地赶在子时之前到达“狐眼”。周围还是跟前两天看到的没什么区别,不过有了夜幕的笼罩,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神秘。
“你说,纳金婆婆说得那个征兆,到底是什么呀?”甄佑灵蹲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没看出来。
蒙岳凉汗颜,“我也不知道,纳金婆婆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濮阳熙倒是很淡定地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叠好的白布,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根别好的银针。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瘆人的白光。
甄佑灵头皮一阵发麻,“这不还没到时候,干嘛这会儿就拿出来啊。”说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蒙岳凉只是斜眼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步。这家伙太阴险了,自己不出血,居然还想看他们的笑话。
濮阳熙露出一口白牙,“时间过得很快,我这是有备无患。”
甄佑灵知道自己早晚得挨一针,可是那根戳破自己的皮肤的针就这样银晃晃地在自己眼前,感觉还真的是很不好啊。
为了撇开这种从头顶一直酥麻到脚底的感觉,她尽量转移话题,视线也尽量往别处放。所谓,眼不见为净嘛,看不到就能自欺欺人了。
聊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很快就到子时中了。蒙岳凉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眉头一挑,“咦,这都快子时四刻了,怎么这地儿还没动……”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咕噜声。
濮阳熙一惊,“应该就是现在。”也不等另外两人有反应,抓起两人的手,一人一针,然后把手指上的血使劲挤出一滴滴进那个泉眼里。
三个人瞪大眼睛看着泉眼,期待那里能冒出什么让他们觉得神奇的东西。可看了好半天,别说东西了,就连泉水也没冒出来一滴。
“这泉眼不会是坏了吧。”甄佑灵狐疑地问道,随后看着蒙岳凉,“蒙兄啊,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蒙岳凉一头黑线,“那天你也在的好吗?我的耳朵出问题了,总不会你们也跟着出问题吧。”
甄佑灵不高兴地嘟着嘴,“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该冒出水的泉眼,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蒙岳凉蹙紧眉头,“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濮阳熙拉着甄佑灵的手,“没事,既然有前辈说了,那肯定就没问题。我们再等等吧,兴许机关在后头等着我们呢。”
濮阳熙说得没错,他们差不多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感觉到地动山摇。三个人赶紧起身,四周张望。随即,就看到山壁开始缓慢地移动,然后慢慢地往后退,开了一个大门。三个人都有些傻眼地面面相觑,不是很明白这个山门是怎么开启的。
“有什么问题咱们之后再去考究,现在先进去看看吧。”濮阳熙拉着甄佑灵的手,率先跨进大门里。
蒙岳凉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去思考一件自己想不通的事。叹口气,他也跟着进去了。
他们进去没一会儿,山门就自动关上了,闭合的山门完全看不出来有丝毫痕迹。而没有出水的泉眼,这会儿也跟着冒出了淙淙的流水。一切,都好像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本来以为需要火把探路的,谁知道进去以后才发现,山洞的墙壁上竟然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他们指着路。
“我的天,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夜明珠?”蒙岳凉显然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幕。
甄佑灵也好奇地在那些夜明珠上面摸摸蹭蹭,“哇,这是顶级的南洋夜明珠啊。居然全部嵌在山洞里,真是太浪费了。就这最小的一颗,怎么也得卖上百两银子。这一山洞,哇~那简直就是一座宝库啊。”
濮阳熙听了甄佑灵的话,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娘子,你别调皮了。这些夜明珠也有些年头了,想来也该是从前月国赐给巫族的宝物。你呀,就别想东想西的了。就算真的要处置,那也是蒙兄的事。”
甄佑灵嘟着嘴,小声地嘟囔着,“没意思,本来还想撬两颗回去的。”
蒙岳凉听了以后哭笑不得,“好歹我这个持有人还在这里,你就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吗?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也不怕我直接把你的想法的扼杀在这里啊。”
甄佑灵一点都不介意,甩甩濮阳熙的手臂,“我夫君在这里,你还是掂量一下,你能不能打败他再说这话吧。”
蒙岳凉愣了一下,忍不住望望天,“知道你夫君厉害,你夫君天下第一行了吧。”
濮阳熙叹口气,也懒得理会他们的口舌之争了。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避免出现什么紧急情况。
一直走到一个开阔的地方,都没有出现濮阳熙预想中的机关。瞅着眼前一片黑暗,他从背囊里拿出火折子,走到最近的一个烛台前将蜡烛点燃。只点着这么一个,其他的蜡烛随即就亮起来了。
“哇,好神奇。”甄佑灵惊叹一句。
蒙岳凉先上前一步,“过去看看吧。”
这里只有一个屋子,空间并不大。整个屋子里只有正中间放着一张石桌子,上面有一口白玉打造的箱子。
“我的天,你们的长辈他们是把巫族所有的财富都放在这里了吗?”甄佑灵惊诧地看着上面有着精致雕刻的白玉箱子,无比感慨。
蒙岳凉摇摇头,伸手摸了摸,“我也不知道啊,爷爷从来没跟我提过这茬。”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锁扣之类的东西,他看着濮阳熙,发现对方也看着他,“一起用力吧。”
濮阳熙点了头,同蒙岳凉一起,四只手放在箱子的四角顶端,用力将箱子的盖子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好盖子,三个人的脑袋都凑到了箱子上面。
“呃……这么大口石箱子,里面就只有两封信?”会不会太浪费了点啊,甄佑灵忍不住腹诽。
蒙岳凉从里面拿出两封信,写着“继承人”的一封交给甄佑灵,写着“巫族”的一封自己打开。看过之后,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蒙岳凉咬牙切齿地捏着信纸。
甄佑灵看了一眼自己胎记所在的位置,怯怯地看了一眼濮阳熙。濮阳熙也很是担忧地揽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慰着她,“没事,有我在,蒙兄也会帮你的。”
等大家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他们才把自己信纸交换。这一次,大家都知道了彼此的秘密。
首先是巫族衰败的原因。其实巫族在被月国开国国君奉为上宾的时候,彼此就定下了契约,是不能违背的。所以,月国被灭以后,巫族不能为齐国所用,自然就被边缘化了。
表面上是这样,其实是因为齐国不能从巫族人嘴里得到宝藏的秘密,怀恨在心,偷偷地抓了不少人动用酷刑,想要一次威逼他们说出秘密。可是知道宝藏的人并不多,更遑论知道秘密的人了。
为了族人不被残忍杀害,当时的巫族族长便连夜带着族人回到从前的族地,并设下无数陷阱,这才得以保存巫族的势力。
齐国国君用了不少力量,但是都没能成功。最后也只好妥协,对外宣称巫族冥顽不灵,不愿归顺齐国,被流放了。其中私底下一直在想办法突破巫族,也暗中收买了几个族人。只是,最后的结果都不尽他意,只能一直隐忍着。
而甄佑灵那边的关于月国林家的秘密,就显得要残忍一点。每个继承空头翡的人之所以要求必须有梅花胎记,是因为当初巫族给他们下了咒。与其说是下周,不如说是中了蛊。
这种蛊会随着父母结合而存在在胎儿体内,胎儿出生后会根据个人的体质选择显现或者不显现。不显现的人,便不会有继承空头翡的资格。只有显现出梅花胎记的,才有资格变成继承人。
蛊虫不会随着主人的成长而成长,如果没有拿到空头翡,它一辈子也不会醒来。一旦继承了空头翡,它就会惊人的速度成长,直到需要它出现的那一天。但如果主人并没有用到它,它就会因为主人的离世也跟着死去。
蛊虫的苏醒,全靠着空头翡。当初巫族在下了这种蛊之后,也在空头翡上使用了一种巫族特有的药物,可以一直保持着药效,不停地散发着味道,用以催醒蛊虫。
如果真的找到宝藏,除了需要继承人的蛊虫,还需要巫族族长一起施巫术。二者结合,才能真的打开宝藏之门。甄佑灵的祖辈之所以死亡,便是因为强行使用了药物,又没有巫族的加持,结果被蛊虫的反噬,暴毙而亡。
“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宝藏,值得月国的国君使用如此复杂的手段来保护。”甄佑灵其实有些愤怒。都是一脉相承的血缘亲人,那个开国国君到底是下得什么狠心,肯定自己的亲人承受这样的痛苦。
蒙岳凉看着甄佑灵,突然有些同情她,年纪轻轻地,身体里竟然就有蛊虫。虽说这蛊虫对她的身体并没什么损害,但只要想到,还是会觉得很难接受。
濮阳熙抱住甄佑灵,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不管事实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再你身边的。”
甄佑灵把头埋在濮阳熙胸前,心里一阵委屈,忍不住就开始哭起来了。濮阳熙也不安慰她,只是用手在她背上轻缓地安抚着。
蒙岳凉放下手中的信,看了看石箱子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想了想,他跟濮阳熙说道,“虽然这个地方别人应该找不到,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信销毁,你们意下如何?”
濮阳熙点点头,“嗯,我没问题,你把它们都销毁了吧。”
用火烧了两封信,蒙岳凉站在屋子里等着甄佑灵缓过来,才提出离开这里的话。
甄佑灵哭了一场后,心情好多了。只是想到肩膀上有一条虫,她的心情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去了族长府里,简单洗漱后就窝进了被子里。
濮阳熙差走了两个属下,自己默默地也钻进被子里,从背后抱着甄佑灵,小声地跟她说着话。甄佑灵懒懒的,并没有回应濮阳熙。濮阳熙也不介意,一直说着自己的。
“灵儿,这话虽然有些空泛,但我还是想说,身为月国的后人,你身上背负着前人的期望。我也不明白当初的国君为何坐下这样的决定,但我想,那时的林家先人一定是心甘情愿的。要不然,也不会守护宝藏这么多年。”
濮阳熙的话在甄佑灵的脑子里回荡,以至于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一点都没听进去。想了好久,她翻了个身抱着濮阳熙,依然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熙哥哥,我只是想做个平凡人而已。”甄佑灵闷闷地说道。
濮阳熙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她已经彻底平复了心情,嘴角带着浅笑,“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人生在世,总有生不由己的时候。如果不能随心所欲,那就好好地完成我们的使命。至少,对得起良心,再放纵,就不会不安了。”
甄佑灵的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那这件事结束后,能不能陪我去闯荡江湖,不再理会朝中之事呢?”
濮阳熙深吸一口气,“恐怕我这次的任意妄为,父皇也不敢再对我委以重任了。不过也好,老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日子,结束了也是好事。”他从来都不是心狠之人,却必须要坐着狠心之事,这让他很是疲累。
甄佑灵紧紧地抱着他,“熙哥哥,谢谢你。”
濮阳熙在她头顶上落下一吻,“傻丫头,说什么谢呢,夫妻本是一体,这是我应该的。”
甄佑灵抬头看着濮阳熙,乌黑的眼珠子带着爱意,刻画着爱人的脸庞。濮阳熙被她盯得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低头吻上了那张嫣红的嘴。
屋外夜色沁凉,屋内却是热火朝天。相爱之人,彼此纠缠,再次拉近了心的距离。
因为事情已经完成,加上回来的也挺晚,所以三个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我说,虽然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还有找到宝藏的方法。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不解决的话,所有找到的东西都是白费。”甄佑灵右手撑着下巴,眼睛在蒙岳凉和濮阳熙之间打转,一脸无辜。
濮阳熙的眉头蹙起来,“没错,现在缺了最重要的东西。”
蒙岳凉有些迷糊,一时间没明白他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我说,你们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啊,我都不知道你说的缺的是什么东西。”
甄佑灵鄙夷地白他一眼,“地图啊。难不成,你知道宝藏在哪儿?”
“呃……”蒙岳凉哽了一下,很诚实地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在哪儿。”看着甄佑灵再次露出鄙视的眼神,他有些头疼地看着濮阳熙,“黄兄,我说你能不能管管你妻子,我不就是一时没想起来,至于用那什么眼神看我吗。”
濮阳熙咧咧嘴,柔声喊了一句“娘子”,甄佑灵冷哼一声,把脑袋转向了别处。
蒙岳凉叹口气,这个黄夫人,跟她熟悉一点后就发现,绝对是个毒舌,也就只有黄兄这样的人能受得了也只有他能治得了。让自己娶这样的妻子,还不如悬梁自尽来的好。
濮阳熙长长地吐口气,表情沉重地说道,“现在确实很麻烦,昨天的信纸里并没有提到如何找到宝藏,甚至连地图的事都没提一个字。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到宝藏。”
蒙岳凉抬头拧了拧脖子,突发奇想地说道,“不是提到那个什么空头令嘛,该不会那块玉佩就是地图吧。”
濮阳熙遗憾地摇摇头,“并不是,我仔细研究过上面的图案,虽然画的是山,但我并没有找到那是哪座山。”
“你拿出来我看看。”蒙岳凉有些好奇。
濮阳熙想了想,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空头翡递给蒙岳凉,蒙岳凉仔细研究了一下,突然笑道,“我说你们,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什么意思?”蒙岳凉的话让濮阳熙和甄佑灵都瞪大了双眼,凑过去看着玉佩上的图案,“你知道这座山?”
蒙岳凉嗯了一声,“这座山距离我们这里很远,骑最快的马也得六天的时间。好在,那个地方倒是不错,这个时节应该是满山都是花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在哪里呀?”甄佑灵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蒙岳凉咧嘴笑道,“在曾经的月国最北端,也就是现在齐国的中间,不落茄县的豫尔丰山。”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啊,对了,它以前不叫豫尔丰山,叫落霞山。”
“既然知道了在什么地方,那咱们就早些出发,尽快把这件事完结了。”甄佑灵很着急地说道。这件事多一天都让她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明天就结束。
蒙岳凉用食指敲打着自己的额头,“出发倒是没问题,只是我们还需要准备些东西路上好用,我也得把族里的事务安排下去,才能安心出发。”
“那行,准备东西就交给我们来做,你就放心地安排事务,我们后天一早就出发。”濮阳熙很明确地分工安排了任务。
忙忙碌碌了两天,终于要准备出发了。虽然他们准备了不少食物,但莞劫还是不放心,一大早起床做了些蒙岳凉爱吃的点心交给他,叮嘱他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雪歆知道蒙岳凉要出山,也是一早就从家里过来了,带着自己祈求的福符交给蒙岳凉,泪眼婆娑地让他放心出去,她会帮忙处理族里的事务。
一一道别后,五个人骑着快马就出马了。结果刚出山,就被伏击了。原来是探听到消息的江湖中人,得知他们到了回音山,又在山下探得消息,便埋伏在山下伺机打劫。
甄佑灵的马被一刀斩断了后腿,她自己也因为马的摔倒差点被甩出去。濮阳熙吓得心惊胆战,眼疾手快地飞身过去抱住她的身体,又回到自己的马匹上,抽出随身的剑与那些江湖中人搏斗起来。
蒙岳凉的功夫不弱,只是平时缺少实战经验,时间一久就显出了力不从心。幸而玉墨一直在他身边保护,让他可以多少喘口气。跫音则跟着濮阳熙,一同保护甄佑灵。
击退了那些江湖中人,几个人并没有恋战,骑着马就奔驰而去。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后,从暗处又出来一个人影。
“大人。”
“把这些人都收拾干净,其他人跟着我继续追踪。”
说话的人是摩林,本来他收到了期岗的消息,打算直奔回音山的。结果还没到山下,他们就失去了期岗的音信。想来是暴露了,摩林也就没继续往山上去了。而是选择在附近安营扎寨,等着他们的出现。
他知道,宝藏的所在地并不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但是巫族是必须借助的力量。从回音山下来只有这一条路,那么守在这里,一定会找到他们的踪影的。
果不其然,他等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这些日子,他光是看画像,都能闭着眼描摹出他们的样子了。
七王爷,七王妃,巫族族长,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月国的宝藏,我势在必得。摩林在心中说着,眼里流露出坚定的眼神。
“阿嚏!”甄佑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吗?”濮阳熙侧过头担心地问道。
甄佑灵揉揉鼻子,笑着摇头,“没有,就是想打个喷嚏而已。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适应了,不会像之前那样虚弱了。”
濮阳熙多看了她两眼,实在不相信她的话。不过无妨,有他在,他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不让她再着凉感染风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