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秦桑不断向前,强大的吸力撕扯着他,将他向‘空洞’中推。
靠近黑盘的边缘,秦桑没有停下,进入了黑盘,顿觉吸力陡增,并且带有一种旋转的力量。他激发体内血气,凭借强大的肉身,强行停留在原地不动,感觉自己好似落入一个巨大的磨盘内部,不断碾压着他。
秦桑体会了一会儿,后退到外面,从千钧戒中取出一些灵材,随手炼制出两具傀儡,投向黑盘。
只见傀儡进入的黑盘便被那股吸力裹挟,飞速沿着黑盘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几乎瞬间便被吸入空洞之中。
由于实力不强,傀儡面对吸力毫无抵抗的能力,因此不会遭到黑盘碾压,直至被空洞吞没,其本体一直是完好的,几乎没有受到损伤。
这一幕落到秦桑眼中,但也无法据此判断空洞是否安全。可以看到,傀儡触及空洞便凭空消失了,秦桑立刻和它们断了联系,无从得知它们进入空洞后遭遇了什么。
不过,通过这次试探,秦桑捕捉到一些迹象,暗自思索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以及用什么办法才能够探索空洞内部。
将任何人、任何东西送进空洞,都得做好一去不回的准备,还要设法突破空洞的封锁,将消息传出来,否则都是白费心思。
秦桑思来想去,除了他冒险靠近空洞,并且唤醒天目蝶,尝试以天目神通窥探空洞,似乎也没有其他好办法。
没有急着唤醒天目蝶,秦桑准备先尝试其他方法,显化法身,一次次闯入黑盘,感受吸力的威力,不停突破极限,施展各种秘法来试探。
就在秦桑不断做着努力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缕清风拂过面庞。
风力非常轻柔,如和煦的春风,常人都不会在意,但出现在这里,就显得有些突兀和诡异了。
秦桑神色微动,猛然望向丰沮玉门深处。
朱雀等妖后知后觉,也发觉不对劲了,想起丰沮玉门的传说,惊叫道:“是邪风!”
两大天灾邪风诡雷,秦桑进入丰沮玉门这么久,第一次遇到。
这两种天灾有时单独出现,有时一起肆虐,没有规律。惊叫声响起的同时,邪风的风力以惊人的速度暴增起来。
周围被神通幻景紧密包围,邪风却似无孔不入,不停吹过来,在耳畔呼呼作响。
据说邪风的威力时强时弱,弱的时候杀伤力有限,可他们现在的位置太特殊了,位于这些神通幻景中间,一旦邪风引爆这些神通幻景沉寂的力量,任何人都要胆颤心惊,而且旁边还有一个更可怕的诡异黑洞。
秦桑目光微凝,不由分说,大手向前一抓,直接将朱雀等妖拘到身前,然后由真身带着向外飞遁,远离此地,却将法身留了下来。
此举非常冒险,却可以借助邪风观察空洞,是难得的机会。
‘呼呼呼!’
等秦桑冲出神通幻景区域,邪风的风力已经增强到了骇人的程度。
无形之风源源不断从丰沮玉门深处吹出来,经过虚空,留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风痕,如蚀骨的钢刀,只不过被钢刀切割的是虚空。
举目张望,四面八方,邪风无处不在,连神通幻景都无法阻止邪风侵袭。当邪风擦着身体吹过时,以秦桑强大的肉身,也感觉到阵阵阴寒。
朱雀骑着火玉蜈蚣,身上火焰升腾,状态还好,桂侯和雒侯则靠在了一起,联手抵御邪风。
‘咯咯咯……’
那名俘虏被封印修为,当场被冻得身体发抖,脸色煞白,全身迅速弥漫上一层冰霜,朱雀出手将他护住方才好转。
此时此刻,别处的修士也都遭到了邪风侵袭,丰沮玉门内部一片混乱,一些人稀里糊涂便葬送了性命。
秦桑通过法身关注空洞。随着邪风越来越强,黑盘也变得不再稳定,盘面兴起波澜,时而迸发出黑色的喷流。
感受到喷流的威能,秦桑法身神情凝重,一退再退。终于,秦桑法身的表情彻底变了,化作一道闪电,疯狂向后飞退。
与此同时,秦桑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滔天黑潮铺天盖地压了过来,距离黑盘最近的神通幻景首当其冲,当场被黑潮吞没。
秦桑眼睁睁看着,这个神通幻景仿佛遭到外力挤压,先是被压缩变形,然后前端突起,被吸力拉长,变成一条细长的光带,旋转着向空洞飞去,直至全部被空洞吞没。
这些幻景乃上古大能的神通所化,几乎和真实无异,秦桑以前见过幻景毁灭的场景,但从未见过有什么能将神通幻景一口吞下,而且神通幻景丝毫不做抵抗。
随着黑潮爆发,这里变得极度危险,秦桑法身视若无睹,死死盯着空洞。
当神通幻景被空洞吞进去,秦桑预想中的冲突和爆发没有出现,神通幻景就这么无声消失了。神通幻景同样蕴含强大威能,如果神通幻景遭到空洞绞杀,不应该这么平静。
“难道空洞真的通向其他地方?”
秦桑法身不再停留,飞身离开,抵达神通幻景汇聚区域的边缘时,发现有光团从虚空正缓缓飘来,正是一处孤存在虚空中的神通幻景。
“难道是被空洞吸过来的?”
秦桑隐隐明白了,黑盘爆发,空洞会吞掉周围的神通幻景,但同时周围的幻景也会被吸过来,补充消耗,所以空洞一直被神通幻景包围。
“真是个贪吃的家伙!”
秦桑心中感叹,无论丰沮玉门还是具山治治坛,存在太多超出常理的存在。
法身融合本尊,又等了一段时间,邪风出现减弱的迹象,直至邪风消退,秦桑重返此地,发现黑盘又恢复了原本模样。
连神通幻景都没能试探出空洞的底细,他也不打算再枯耗神思了,将此地记住,便带着朱雀等妖离开。
此次邪风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接下来秦桑和以往一样四处奔波。
……
不知不觉,已经是他们进入丰沮玉门的第七年了。
天越上人尚未现身。
秦桑兢兢业业为自己寻找退路,锁定了一些地方,试着开辟撤退的路线,再加上神秘莫测的空洞,初步有三个选择了。但他仍觉得不够,这些用来摆脱炼虚修士足够了,面对合体期乃至大乘期的大能,谁也不知有多大效果。
他从未停下脚步,古雅恢复全盛后也出山辅佐朱雀,素女一直在闭关疗伤,辛家则迟迟没有找到目标。
值得一提的是,他要求辛家寻找地华玉瑰藤,竟然真找到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线索,不过秦桑志不在此,一直没有前去验证。
这一日,又到了约定碰头的时间。
秦桑赶去和辛家人见面,不出所料,各路人马依旧一无所获,不知辛家究竟在寻找什么,隐藏如此之深。 就在众人商议是否改变策略时,忽有一道遁光飞驰而来,观其方向,应是从丰沮玉门外赶来的。
遁光飞至栾车前,现出一名化神修士,是一名青年模样。
“辛鸣,你怎么来了?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骆管家上前问道。
辛家并未将全部人手带进丰沮玉门,还留了一些人在外面。
辛鸣对着栾车匆匆一礼,隔绝声音,急声道:“启禀少主、骆伯,玉门关出事了!”
此言一出,骆管事心中一惊,辛鸣的法术挡不住秦桑和裴供奉,他们也立刻移目过去。
玉门关屹立多年,能出什么事,难道有人敢袭击此城?
“不久前,有大能在玉门关附近大战,玉门关全城都被惊动,大能神通碰撞,余波弥漫整个天地,顿时昏天暗地、飞沙走石……”
辛鸣此时思及那天的场景,眼神骇然,吞了口吐沫,“玉门关将护城大阵都打开了,可在余波冲击之下,仍旧地动山摇,仿佛随时都要毁灭。随着一声晴天霹雳,西侧的城墙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纹,险些崩塌……”
听着辛鸣的描述,秦桑和裴供奉登时色变。
玉门关屹立在丰沮玉门前多年,可以说是兑州的西大门,护城大阵有多强,毋庸置疑。秦桑入城时见到的大阵,只展现出部份威能,便令他兴不起丝毫强闯的念头。
仅仅斗法的余波,隔着大阵,几乎摧毁城墙,斗法之人是合体还是大乘?丰沮玉门附近突然出现两位大能,意味着什么?
是巧合,还是出现了不为人知的变故?
秦桑眉头紧皱,有些不安,其中一人会不会是天越上人,被对头缠上了。
“交手的是什么人?”裴供奉问出秦桑想问的问题。
“不清楚,”辛鸣摇头,“自始至终,两位大能都没有现身,城中之人只能看到天上风暴呼啸、霞光四射。最后两位大能离开了,谁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离开了,会不会往丰沮玉门来了?
秦桑和裴供奉对视一眼。
“现在玉门关是什么情况?”秦桑跟着追问。
“此战之后,流言四起,传言这里将发生大战。仙城人心惶惶,担心殃及池鱼,许多人出城,逃往兑州腹地。据说在剑阁碎片刚被发现的时候,类似的情形也出现过,但远不如此次大能斗法带来的冲击大,几乎波及全城,外来之人、散修、世家宗门、各大商会都在往外撤,一片乱象……”
辛鸣话令大家神情更为凝重,他们可是在丰沮玉门内部,比玉门关更接近风暴的中心。
“五行盟的人也走了?”秦桑皱眉。
“这……”
辛鸣犹豫了一下,他知道秦桑是五行盟长老,是少主邀请的帮手。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话直说!”辛少主斥道,他第一次开口,语气听不出多少波澜。
“晚辈经过五行盟门前,发现他们已经闭门谢客,但不清楚是不是将人都撤走了。玉门关十室九空,许多扎根玉门关多年的宗门,也都封锁山门,出城避难去了,城内现在非常混乱,”辛鸣连忙回道。
秦桑心道,看来五行盟已经撤了,五行盟是做买卖的,趋吉避凶是本能,以五行盟的体量,没有行险的必要。
五行盟倒是次要的,关键是那两位神秘大能,究竟为何而来,此时在哪儿。
天越上人未到,便已风波四起。
辛鸣带回来的消息石破天惊,骆管事担忧不已,“少主,只怕丰沮玉门也不安稳,我们要不要先出去,避一避风头……”
辛少主沉默片刻,只道了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
骆管事长叹。
“继续观望一段时间。”辛少主道,“但不能再像之前那么分散力量了,合并成三路人马……”
在主仆二人商议之时,裴供奉的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衡量什么。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老夫先行一步,”秦桑拱拱手便要走。
察觉到辛少主的目光,秦桑又补充了一句,“辛少主且放心,你们辛家人帮老夫寻找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除非万不得已,老夫不会食言。”
“多谢秦长老。”
辛少主起身,郑重行了一礼。
裴供奉双目微微眯起,注视秦桑的背影,并未言语。
辞别辛家众人后,秦桑考虑自己接下来的安排,看来要将朱雀它们召回身边,以免遭逢意外。
还有素女,不知伤势如何了,这里不是闭关的好地方。
秦桑很快找到朱雀他们,考虑到暂时不想让古雅和素女见面,便独自赶去素女的洞府。
再见素女,脸色红润了许多,仍隐隐透着一丝苍白,并未痊愈。
“多谢秦兄提醒,看来小妹得先走一步,实力恢复后再考虑接下来的行动,秦兄不和小妹一起出去避难?”
秦桑摇摇头,“我还有事尚未了结,一旦察觉到不对劲,会立刻出去找你会合。”
闻言,素女没有过多追问,叮嘱道:“秦兄千万小心!”
二人约定了一个地方,秦桑告辞。
当秦桑的遁光消失在远方,素女身后突然走出一名男子。
男子身影飘忽,全身笼罩着虚无缥缈的气息,显得高深莫测,凝视秦桑离去的方向,似乎能够隔着虚空看到他的背影,沉默片刻,道:“以后,你就留在他身边吧。”
“是。”
素女躬身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