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_;?
李煜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目光呆滞地注视着李弘冀。
周娥皇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轻轻拍了下李煜。
李煜回神,愁容满面,暗自思忖,太子殿下应该不会众目睽睽之下摔死仲寓吧。
“孤,抱抱他。”李弘冀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耐。
李煜不敢再推辞,弯腰将襁褓中的婴儿抱在怀里,又捧在李弘冀面前。
李弘冀居高临下审视着笑得天真灿烂的婴儿,不着痕迹的观摩了下李煜的姿势,僵硬的接过来,颇有些手足无措。
这便是李仲寓。
他一目重瞳的六弟的长子。
荪歌没有太多顾忌,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可可爱爱的笑着,想给年少有为的文献太子李弘冀留下好印象。
李弘冀:仲寓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抱了片刻后,李弘冀心想倒也没什么特别,便想着放回栏车。
是他过份猜忌多疑了。
如此小的婴儿,他随意抬手一掐就能掐死。什么上天庇佑福缘深厚,不过都是太医的谄媚保命之言罢了。
察觉到李弘冀的心思,荪歌的小胖手牢牢的攥住了李弘冀的衣襟,小嘴一扁哭嚎声起。
周娥皇、李煜面面相觑。
李煜讪讪地笑了笑“太子殿下见笑了。”
“仲寓,仲寓喜欢太子殿下。”
话音落下,荪歌有模有样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李弘冀眼神晦涩“几个月的婴儿便能听懂人言吗?”
李煜、周娥皇: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爹娘,没经验,一问三不知。
蓦地,李弘冀觉得这对爹娘很不靠谱。
又一连尝试了几次,每一次李弘冀作势放下荪歌,荪歌就咧嘴一哭,将衣襟攥的紧紧的不撒手。
李弘冀一抱,荪歌就咧嘴傻笑。
渐渐的,李弘冀起了几分兴致。
在这座宫城里,父王冷待他、兄弟畏惧他,叔叔嫌恶他,从未有人如此直白的表露出对他的喜欢。
是喜欢吧。
从嘉的儿子喜欢他。
倒是种新奇的体验。
“你可愿随孤去东宫?”
面对直白的喜欢,李弘冀问的也直白。
荪歌点头,咿咿呀呀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
见状,周娥皇面露着急,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寓儿还小……”
“这里有的,东宫也可以有。”李弘冀睨了周娥皇一眼,眉宇间的笑意敛的彻底,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决然。
“从嘉,你意下如何?”李弘冀漫着凉意的视线扫过李煜。
李煜惴惴不安,下意识想屈从,可在看到周娥皇煞白的脸时,猛掐了自己一把,壮着胆子道“仲寓能讨太子殿下展颜,是仲寓的福分,但东宫是太子居所,尊崇之至,恐不合乎礼数。”
“臣弟有两全之策……”
说着说着,李煜的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是真的怕李弘冀啊。
怕到日日日日吟诗作赋听歌赏舞醉心风月,不敢与朝中大臣有丝毫往来。
可娥皇生仲寓不易,仲寓若生意外,娥皇……
豁出去了!
李煜咬牙“臣弟愿日日携仲寓前往东宫给太子殿下请安。”
李弘冀上下打量了李煜两眼,漫不经心道“是给孤请安,还是提前熟悉东宫,好将孤取而代之。”
这下,李煜的脸也白了。
声音颤抖“臣弟绝无此意。”
“东宫乃孤之居所,孤言之有理即为礼数。”李弘冀面无表情地说道“待从嘉何时入主东宫,再议定东宫之礼数吧。”
“父皇独爱从嘉,从嘉如愿以偿不远矣。”
李煜愣了一瞬,有些讷讷地道“臣弟不敢。”
“太子殿下明鉴。”
李弘冀神色不变,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孤还不至于蠢到明目张胆将仲寓带去除掉。”
转瞬间,李煜的喉咙仿佛被塞满了棉花,声音戛然而止。
荪歌忽觉李煜和周娥皇这对受气包有些可怜。
不过,转念一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都被迫从婴儿卷起了,李煜和周娥皇受些委屈怎么了!
她也是为了南唐的未来啊。
纵观南唐王室,唯有李弘冀勉勉强强有明君之相。
扛大旗的人有点儿脾气也正常。
于是,荪歌又心安理得窝回了李弘冀怀中。
“兴许,孤明日就厌了仲寓。”李弘冀撂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荪歌:看不起谁呢。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生是东宫的人,死是东宫的鬼。
殿外。
秋风瑟瑟。
李弘冀下意识抬起宽大的袖子虚虚遮在襁褓上,挡住了萧索凛冽的秋风,也挡住了稍有些灼眼的太阳。
荪歌中肯的评价,还算良心未泯。
她亲眼所见的李弘冀,并不是残暴嗜杀的性情。
怎么说呢。
更像是只拧巴的刺猬。
表露出的却是雄狮猛虎的威严凛然。
刺猬是不会拔掉背上的刺的,想要触摸他露出柔软的肚皮,得先忍受了坚硬的刺。
拧巴又短命的李弘冀。
荪歌伸出莲藕似的胳膊,慈爱的拍了拍李弘冀的头。
仙人抚你顶,结发受长生。
说长生夸张了,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李弘冀微微蹙眉,怔了须臾。
随后,释然一笑。
很多年没有人抚他发顶了。
可他不悔。
不悔在辕门外毫不犹豫下令斩杀敌方将领。
更不悔拉拢朝臣借军功迫使父王册立他为太子。
“仲寓,孤是你的大伯,是长辈。”
“长幼有序。”
李弘冀将荪歌的手塞回襁褓,不忘揉揉荪歌的脑袋,强调“孤抚得,你抚不得。”
荪歌:孤孤孤。
呱呱呱!
说多了谁能分清到底是太子自称还是青蛙在叫。
殿内。
周娥皇的眼泪似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下。
李煜张口结舌,想哄又不得其法。
那是太子殿下啊。
即便父王不喜,亦不得不立的太子殿下啊。
“娥皇,太子殿下不会伤害仲寓的。”李煜干巴巴道。
“太子殿下不是说明日就厌了吗?”
“厌了,就送回来了。”
周娥皇泪眼婆娑“会吗?”
李煜期期艾艾“会,会的吧。”
“大不了,我日日陪你去东宫看仲寓。”
“你不怕太子的忌惮了?”周娥皇反问。
李煜蹙眉“我在东宫门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