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电闪雷鸣。
婴浅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耳畔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
她没理。
直到过了将近二十分钟。
敲门声还未停歇。
婴浅烦的不行,蹬着拖鞋过去打开了门,很是不客气地骂道:
“叫丧是吧?不去找你坟头长草的爹叫,找我做什么?”
“姐姐...”
良辛站在门口,半垂着眼,眸中盛着的蜂蜜湖再无一丝涟漪,只剩一片绝望的死寂。
“打雷了,我好害怕。”
“关我屁事?”
婴浅面无表情,想要拍上门,却被良辛用手阻住。
他紧紧抓着门板。
指尖因为用力过度,隐隐有些泛白。
“姐姐...”
薄唇微动。
从良辛的口中,吐出如同祈求般的呢喃。
“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的,涂阿姨也不会有事...”
“我相信你的代价,你自己都看见了。”
婴浅环抱了双臂。
她打量了良辛一番,扬眉问:
“怎么?你也想从我身上,要点什么?”
良辛身形一颤。
惶恐被清楚映在了眼底。
他可以接受婴浅打他骂他。
但这种完全不在意,甚至堪称嘲弄的态度,却让良辛打从心底,感到了不安。
他是不是...
真的被婴浅厌弃了?
她再不会对他笑。
更永远失去了,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婴浅给予他的那份安慰。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
良辛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拽住了婴浅的手腕,祈求道:
“姐姐,我真的不会让你和涂阿姨有事的!你只需要在这里等一段时间,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的和从前一样,我们还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
婴浅已经慢悠悠地后退一步,拍灰尘似的,打开了良辛的手。
“少在这里恶心人了,你又不是叶莲,装什么白莲花?”
她打了个哈欠。
说着在良辛心里捅刀子一样的话。
语气却依旧慵懒散漫。
“把我的母亲送去了医院,还想继续立牌坊,你是个什么垃圾?”
轰隆!
一道雷声骤然炸起。
电光划破黑暗。
照映出良辛惨白的面容。
“我不是...”
他毫无血色的唇翕动着,腰一点点弯下,在婴浅面前,卑微到了极致。
但婴浅可不在乎帮凶的想法。
她甚至连多看良辛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少废话了,父子两个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这种戏码一点都不好看。”
良辛的手掌仍悬在半空。
指尖颤抖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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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瞳牢牢注视着婴浅,想要得到她的一点可怜。
“怕打雷就去看病,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你爹。”
婴浅翻了个白眼。
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至于站在门口的良辛会不会被误伤。
管她屁事?
她又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
普度众生这种事,婴浅做不到。
良辛站在紧闭的房门口。
窗外雷声不断。
但这曾经带给他无尽恐惧的存在。
此时却在他心底,掀不起半点涟漪。
没有什么比失去婴浅。
更加可怕的了。
良辛捂着脸,
薄唇颤动个不停。
隐隐能分辨出,他翻来覆去讲出的,只有两个字:
“姐姐...”
一扇门隔绝了所有动响。
只有雷声阵阵。
婴浅重新陷在了柔软的床榻当中。
当有细碎的叩打声响起时,她眼睛一亮,连忙跳下床,三两步跑到窗户前。
“花源一的人是吧?你...”
窗帘被扯开。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却并不是花源一的手下。
而是江陵。
他站在窗外,置身在磅礴的大雨当中,一张俊朗的面容毫无血色,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勾起唇角,对着婴浅微微一笑。
他说:
“久等了。”
“你....”
婴浅瞪大了眼。
她没有想到。
会在此时此刻见到江陵。
他不是应该在北海道养伤吗?
怎么跑回来了?
婴浅本以为,花源一一直打不通她的电话,派人过来看望,也见不到她的人影,自然会察觉到不对,之后就会想办法来救她。
但结果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江陵。
带着可怖的伤势。
他飞回了国内。
然后出现在了婴浅身边。
婴浅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儿,直到江陵打开了窗户,她才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
“你的伤...”
“没事。”
江陵脱下雨衣,盖在了婴浅身上。
即使他在一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雨势所包围,也仍毫不在意,只说:
“我找到阿姨所在的医院了,已经派人守着,这就带你过去。”
他才回国没多久。
居然就将一切都调查清楚。
甚至连涂明珠的位置,都全然掌握在手中。
良永文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
殊不知在江陵看来。
不过是一个小时,就能查明的信息。
江陵伸出手,说:
“梯子有点陡,你不用怕,脚滑了也没关系,我一定会接住你。”
他的嗓音低沉。
穿过漫天的雷雨声。
清楚落在了婴浅的耳中。
仿佛被蛊惑住了似的。
她鬼使神差地撘上了江陵的手。
下一秒。
江陵收拢了大掌。
将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当中。
体温缠绵。
他喟叹一声。
“还好,你没事...”
婴浅并不知道,当江陵察觉到事情不对,他有多担忧。
那些暴戾的情绪凝固在心口。
他恨不得直接冲进房子。
将婴浅带走。
但这样做的话,她并不安全。
而江陵唯一在意的。
就是婴浅。
幸好。
她平安无事。
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婴浅身上披着江陵的雨衣,有些过于宽大,帽檐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她看不清下方的梯子,只能摸索着前进。
江陵走的很快。
视线一直紧盯着婴浅。
但凡她有一点的不稳当,他都能最先做出反应来。
婴浅的运动神经虽然还算不错。
当平稳落地后。
她还是长出了口气。
江陵深深看了她一眼,牵着婴浅的手,快步离开了院落。
别墅的报警系统并未响起。
连监控都不再工作。
他们走的匆忙,谁都没有回头。
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在二楼窗户前,一双写满了恨意的眼,正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