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路总要选一条的,杜美然本来就不太确定,赌的是运气,被刘丽雅质疑了之后,再次选择便换了一条,她这么一换,谁也不敢信她了,正好这时候吴明辉提出了破除鬼打墙的方法,两个女生没怎么犹豫地背过了身,由着吴明辉对着前方撒尿。
高斐凑热闹似的也跟着撒了一泡尿,还不忘嘟囔一声“憋死我了。”
哗啦啦的水声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诡异,两个女生几次忍不住想要回头,不停地问着好了没,高斐提好了裤子,扭头说了一声“好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从来不知道男生还能叫出这么高的分贝。
两个女生吓了一跳,再回头看到的只有吴明辉的背影,他没回头,哆哆嗦嗦地站着,还在说:“不要回头,快,跟着我跑!”
他这话明显说得晚了一些,高斐已经不见了,不知道何时弥漫上来的雾气让几人好像身处云雾之中,根本看不到脚下的路,吴明辉不敢回头,不敢伸出手去拉旁边可能存在的人,只能一边催促一边咬牙往前跑。
两个女生懵了一下,杜美然及时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王平,女生害怕的本能促使她拉着王平不放,在王平跑的时候,也跟着跑了起来,被招呼了一声的刘丽雅也不失时机地抓紧了杜美然的手,跟着跑,没有人再理会不见影子的高斐,直到他们追上领头跑的吴明辉,看到了屹立在原地的鬼宅。
“跑不出去,我们跑不出去了。”吴明辉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汗,说不清是奔跑时候运动过度还是害怕流出的冷汗,呆呆地立在那里看着那座鬼宅。
这座鬼宅是民国时期的建筑,据说是当时一个有权有势的富人建的,特意选在半山腰这个有点儿幽静,景色也好的地方,或许当年这里的景色确实是好的,但这么多年下去,随着周边的开发,附近一个矿山的开采,这里明显被荒废了下来。
若不是吴明辉查到的资料,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宅子,中午在附近乡村吃饭的时候也曾跟当地人打听过,他们都是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时下城市发展快,乡村的青壮年都往城里跑,留在村子里的多是一些老弱病残和留守儿童,他们也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老乡打听了一下,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在意,反正吴明辉已经在网上查了很多。
为了这一次的探险团,吴明辉准备的资料是很齐全的,鬼宅过去的兴建,鬼宅发生的惨事,当年的那位富人不知是得罪了哪一路鬼神,竟是一家惨死,他的五个太太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连同管家佣人司机,无一幸存,而且死相凄惨,在当时是上了报纸的。
黑白照片上的鬼宅那时候第一次展露在世人的眼前,作为一个背景,格外森然。
——这是起始。
中间还有几个似是而非的悬疑故事,虽然也上了报,却是小报,还是那种并未标明宅子具体方位的说法,只能说若要借此推断是此处宅子,多少有些证据不足。
不过探险嘛,又不是查案,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全世界多少鬼宅,又有多少人真的从里面见了鬼?顶多拍一些灵异照片罢了。
他们的探险团其实也是这么个意思。为了烘托气氛,在来的路上,几人还轮流讲了几个鬼故事作为探险前奏。来到鬼宅门口的时候,更是踩着点儿照了一张四个零的照片,说要作为纪念的。为了更有气氛一些,刘丽雅今天还穿了红裙子,很漂亮的鲜红色。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刘丽雅看着那栋宅子,整个人好像都崩溃了,哭着大喊大叫起来。
杜美然拉着她安慰:“别这样,会有办法的,也许,咱们走错了路呢?雾这么大,很有可能的吧。”
在这种时刻,能够有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抚慰人心,谁的心里都会舒服一些,刘丽雅哭了一会儿,在杜美然的低声安慰中,终于平静了一些,紧紧抓着杜美然的手,倒把平日里的不对付都抛在九霄云外了。
杜美然的另一只手则一直没有放开杨泽的胳膊,她也在害怕,手心里头都是汗,浸透了握着的那一小片衣料,余下的湿热还在不停地侵蚀着王平的皮肤。
【支线任务:鬼宅之秘。】
再次面对这个宅子,支线任务突然响起。
王平笑得很无奈,他就觉得在一个正常的现代社会能够看到鬼是不正常的,果然,所有的不正常都是为了任务。
不过,以前怎么不见点亮这样的技能,若是早早点亮了,他根本就不会来这里没事儿找事儿。
所以,也许要在鬼的前头加一个限定“冤死的”?
“我们进去看看吧,外面这么大的雾气,看不见路,这是山里,到底是有些危险的。”王平提议。
来的时候道路就不是很好走,因为常年没有人走的关系,进山的路仅容一辆车子通行,有些地方还有些陡峭,虽然不见什么悬崖绝壁,但若是一脚踩空,掉下去之后可不一定还能完好。
吴明辉的情绪好像也被刘丽雅的哭泣发泄了一些出去,这会儿听到王平这样说,犹豫了一下,还是默认了。
杜美然没有意见,刘丽雅动了动嘴唇,什么也不敢说,比起眼前明显可怕的,甚至吞噬了赵萍的鬼宅,外面也不见得安全,想到高斐几乎是在几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踪影,她也不敢一个人待在外头。
再次迈开步子,王平打头,几个人依次进入了鬼宅。
青砖,青瓦,拱门,阁楼,四层的小楼混杂了东西方的特色,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门上没有锁,不看那些虫蛀鼠咬,木质的大门还算保存完整,但锁却不知什么时候遗失了,几人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庆幸,免去了砸锁的工夫,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开启,之前已经进来过一次,知道这个大厅会是怎样的灰败,无论当年多么辉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哪里还能有什么存下,值钱点儿的都被拿走了,不值钱的也随着时光*了,徒留一室尘埃。
然而,门被王平推开,眼前却是刺目的亮,长久处在弱光之中的眼忍不住闭了闭,再睁开看到的便是灯火辉煌。
大厅正中那个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一个硕大而璀璨的水晶灯,此时正亮着,明光惶惶,地上暗红色的地毯上有着金色和紫色的花纹,华丽非常,真皮沙发摆在右侧,一个老式的唱片机放在旁边,哀怨缠绵的女声正在唱着动听而古老的戏曲。
漆黑的长桌上摆放着一个花瓶,里面的花束以紫红色为主,绚烂而神秘,整齐的西式餐具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戴着白手套的管家站在一旁,见到王平还面无表情地招呼了一句:“四少爷请进。”
王平看了看左右,刚才还紧紧拉着他胳膊的杜美然已经不见了,外面的风吹过湿了的衣料,格外地冰凉。
刘丽雅,吴明辉,杜美然,都不见了,身后是迷茫在天地间的白雾,只隔着一扇门,却好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越是辉煌明亮就越是让人恐惧害怕。
“怎么?还要老爷亲自去请你进来!”二楼的栏杆那儿,站着一个身着锦绣旗袍的女子,精致的眉眼画着民国画报上的妆容,手上一把雕工细腻的檀香扇轻轻摇着,上挑的嘴角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披散的卷发衬得她格外妩媚,“外头养的就是不一样,这话都听不懂。”
完全不知道剧情的王平情知为了任务也不得不进门,不等人再说什么,主动走了进来,穿着黑色衣服梳着长辫子的女佣拉开了一个椅子,王平顺应着坐了过去,是左手第六的位置。
二楼上的女子一声冷嗤,摇着扇子,伴着一股香风走下来,有女佣拉开右手边儿的一个椅子,叫了一声“四太太”。
四太太也不搭理人,径直坐了。再一会儿楼上又下来人了,一对母女,被称作“二太太”和“大小姐”的。
二太太是一个看着就像是大家主母一样的端庄妇人,一袭墨绿色上有牡丹盘花图案的旗袍衬得她颇有几分贵气。她一落座见到王平,就笑着问了一句:“小四今天回来得早,在学校可好?”
王平不知道要回答什么,便含糊“嗯”了一声,二太太也没介意,倒是眉目间有几分娴淑的大小姐皱了眉,有些不喜地看了王平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看出王平兴致不高,二太太也没再跟他说话,才跟四太太说了两句,大门又打开了,被称作“大少爷”的二分头青年带着一位管家不知道如何称呼的女子回来了。
“这是杜美然,我的女朋友,我带她给父亲看看。”大少爷笑着说了一句,拉着杜美然落座,安排座位的女佣犹豫了一下,是大少爷亲自拉开旁边的座位给杜美然坐的。
王平盯着杜美然多看了两眼,对方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有些羞涩地避了避,挽着大少爷的手自然而紧张。
“四弟。”大少爷发现,有些不悦地叫了王平一声。
王平淡定地收回视线,针对大少爷问他的学习怎样只当做没听到。大少爷对此无奈地冲着众人笑了笑,好像在说“四弟就是这么个脾气,我也拿他没办法”。
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一身西装马甲的二少爷也带了女友回来,是刘丽雅。她跟杜美然的情况一样,似乎完全是剧中人的样子,脾气性格倒还是自己的,一落座就私下抱怨四太太给她脸色看,嘟着嘴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然后是老爷带着五太太三少爷回来,比四太太更多妖艳的五太太穿着紫红色的西式洋裙,大大的裙摆被裙撑托起,宛若公主一样挽着西装革履的老爷走入,老爷不过五十的样子,身材高大,微胖的肚子并不影响他的魅力,反而显得人富态。
跟在他们后头的三少爷微胖,却是一身完全不合时宜的休闲装,赫然是吴明辉。他呵呵笑着,见到王平的时候似乎有些讶异,多看了一眼,却也没说话,跟着五太太落座。
因为今儿两位少爷的女朋友都突然来了,二小姐又去朋友家玩儿不回来,平日里的座位排序显然要变动一下,王平跟着挪了个位子,让吴明辉坐在自己旁边。
上餐的时候二太太多问了一句“饭菜送上去没有?”,王平才知道三太太体弱多病,又在养着了,对此老爷的态度是淡然地点了点头,显然习以为常。
二、三、四、五,大太太呢?
吃过了饭,大家转道到沙发上坐着说话,二少爷年轻一些,不太喜欢这种饭后闲谈的活动,说要带着女朋友去转转,便拉着刘丽雅上了楼,对此四太太有些不喜,却也没吭声。老爷见状,索性也让大少爷带着女友自便了。
瞧着那一对儿小年轻也上了楼,二太太露出笑容问:“二楼上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老爷要不要去看一看?我也不清楚大太太的喜好,是照着时下流行布置的,不知道合不合适呐。”
老爷微微皱了皱眉,说:“你看着好就行。”这明显是给了很大的放权。
吴明辉和王平老老实实坐着,听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这些家长里短,吴明辉很快就失了兴趣,借口要看书,带着王平上了楼,又找了一个女佣领路,对方虽然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指出了三少爷和四少爷的房间。
王平跟着吴明辉去了三少爷的房间,或许因为五太太受宠的关系,房间里的摆设一看就是很好的,吴明辉不懂这些,却瞅着那些可能价值高的一一摸了一遍:“这要是拿到现代我就发了!”
这一句话当下表明了他的意识还很清醒,王平便问:“怎么回事?进门前咱们不是在一起吗?”
吴明辉兴奋地在那宣软的大床上打了个滚儿,随意道:“我们一定是穿越了!真想不到这样还能穿越,还一下子成了有钱人家的少爷!你们一定要感谢我,要不是我,你们怎么可能见识到这些!”
完全丢弃恐惧的吴明辉有一种别样的意气风发,对于他这种沉浸在梦幻中的宅男来说,眼前的一切就是梦境变成了现实,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他甚至忘了之前的赵萍和高斐的无故失踪,梦想起接下来的富贵生活。
见他这种态度,王平想着他大概还是受了点儿影响吧,虽然这么想,却还是跟他说了杜美然和刘丽雅的情况不对,要去看看。
“要去你去,我是不去的。”吴明辉撇了撇嘴,有些不喜地说,“她们两个都是爱慕虚荣,有什么不对的?说不定就是装作不认识,怕咱们挡了她们的路。你别以为杜美然长得甜美,人就真是单纯可爱了,要不是她老吊着高斐,高斐哪里会对她那么上心,又给她买这个又给她买那个的,还不是图他有钱。”
同一个宿舍之中,高斐是有钱的那个,花钱也大方,追女友的时候那更是舍得下本钱,再加上他长得高,纵然不是太帅,却也因为那开朗的性格、贴心的礼物弥补了不足,还是有不少人喜欢的。
“她现在找到了新目标,你也别太上杆子了,免得她拿你当备胎。”吴明辉这一番话也算是语重心长,是好意。
王平却听得很无语,他对杜美然还真没什么看法,对于备胎一说,在他看来,也就是还能说几句的朋友,杜美然若是能让别人以为他对她有意思,那也是她自己的手段好,犯不上他为此记恨什么。既然不是男女朋友,人家找谁自然也不关他的事。
吴明辉最终还是被王平劝动,跟着他去找那两人了。
因为四个少爷的房间是按照一定排序的,所以此时去找二少爷和刘丽雅比较近,王平他们就先去的二少爷的房间敲门。
二少爷有些不耐烦地过来开门,他只套着一件白色浴袍,单手支着门框:“有什么事儿,我们都睡了,有事儿明天说。”
似乎来晚了,王平和吴明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我们是来找你女朋友的,而二少爷也不理会他们要说什么,很快就“砰”地一声关了门。
差点儿被门板打着鼻子的吴明辉摸着鼻头说:“刘丽雅这么好搞啊!”他对刘丽雅还是有些喜欢的,但看她有时候对着高斐眉来眼去,便知道自己多半没戏,只不过抱着也许能成的侥幸心理继续“烈女怕缠郎”,没想到还是被人抢了先。
冲着门板比了一个手势,回头问:“还要去找杜美然吗?”
王平掏出看了看时间,2:00,还是2:00,吃饭的时候他就看过了,到现在,时间好像定格了,分毫不变,同样不变的还有那个连显示都显示不出来的信号格。
“去。”王平果断地说,率先往大少爷的房间走,旁边是栏杆,他侧目看了一眼,正对这边儿的座钟显示的时间是11:10分。
这一次,是王平敲门,得到的结果也是差不多的,大少爷明显比二少爷斯文讲究一些,穿着的睡衣外还套了丝质的睡袍,见到二人,眉头蹙起来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大哥,这么早睡啊!”吴明辉毫无违和感地叫起了“大哥”,上手拍着大少爷的肩膀,身子一挤就进了门,“我和四弟睡不着,找你玩牌。你女友呢?叫她一起,咱们四个人玩儿。”
“她已经睡了,我也要睡了,你们自己回去玩儿吧。”完全不被他的这一套所打动,大少爷铁面无情地把吴明辉往外推。
王平抓紧时间打开内间的门,果然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杜美然,她的双肩裸露在外,印在上面的红痕是那么显眼。她似乎很累了,睡容香甜,完全不为外物所动。
大少爷是真的恼了,关上内间房门的时候,再看吴明辉和王平的眼中满是怒火,“滚出去!”
吴明辉怏怏地拉着王平往外走,才出门就听得身后关门声干净利落地响起,“早说不要去找,有什么好找的,人家两个现在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哪里还有空跟咱们说话。”说着,吴明辉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去睡啊,你也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王平没办法,他虽然怀疑眼前这些都是假的,但,那推人的力道可不是假的,所以,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还是安静一些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明显降了不止两个等级的屋子摆设,王平皱起了眉,再想想这几人的关系,似乎没人说四少爷是谁生的,也不知……算了,明天再说吧。
次日清晨,昏昏暗暗的,外面好像下起了小雨,屋子里都是暗的,不得不点灯,这种建筑就是采光有些不太好,再加上附近的树高林密,更有些密不透风的黑。
吴明辉打着哈欠起床,他换了一身衣服,眼下全是青色,大约是床太软了,他明明睡得很沉,早起却觉得很累,竟像是一晚没睡似的。
刘丽雅也换了一身衣服,红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美艳逼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变美了一些,倒是二少爷眼下发青,脸色发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饭桌上,老爷似乎不满二少爷的样子,说话间要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四太太很是积极地问刘丽雅的生日,刘丽雅报得顺口极了,而听到的人也极为满意的样子。
正在吃着面包的吴明辉却愣了一下,再看看周围人的模样,也不说话,放下了面包,说了一句“吃饱了”,拉着一口没吃的王平就往楼上跑,跑的时候还能听到后头四太太抱怨他没教养的声音。
“这里不对,一定有问题!”吴明辉一进屋就跟王平说了他发现的疑点,刘丽雅是九零后的人,她报的生日也是,但,这明显是民国的人们就没觉得错后了近百年的生日有问题吗?所以,一定是这里的人有问题。
吴明辉马上想到了“鬼”,然后自己把自己吓得一身冷汗,呆坐在床上半晌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