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民国年间,顾云思,女,年芳二十,上海天宝戏院里的一个戏子,柳眉细眼,玲珑秀鼻,樱桃小嘴,很东方古典美人的长相,整个人清扬婉兮,婉如清扬。
阿桢上身在了此时身陷大牢里名叫顾云思的女人的身上,在她的记忆了读取了她的个人信息,虽说顾云思是一个女人,但她却穿了一身男装,还把自己裹成了平胸,看来她这样是有意而为之的。其实,阿桢上身在她身上,完全是误打误撞的。
就在两个小时前,夜幕刚刚降临,阿桢从地府里爬出来,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里寻找印堂发黑近期必有劫难的人,寻着寻着,就跟那个冷面道士撞个正着。
“上次我放过你,这次我就没有理由放过你了。”冷面道士目光冷峻地瞧着她。
阿桢现在可是有法力的,她才不怕他。
“跟我约架,是吧!来呀,谁怕谁啊!”阿桢架起势跟他斗法,但还没跟他斗到三回合,阿桢就败下阵来。
这臭道士道行太厉害了,阿桢打不赢,只好跑。阿桢奋力逃跑,道士也蛮有毅力不屈不挠在身后穷追不舍,阿桢慌不择路跑进一家医院里,为了躲避道士,就附在一个女植物人身上藏起来。结果,她就来到了民国年间,附在了那个女植物人的前世顾云思身上。
阿桢想了想,她上那个女植物人身时,有看见她的印堂上被黑气所笼罩,她还以为是她病理的反应,可当她误入她的前世里,她才明白原来她是被困在她前世的梦魇里,醒不过来。阿桢若有从她的前世里出去,就得解开她在前世里的心结,这样她在现实中也会醒过来,这也算阿桢帮她渡了劫。
阿桢在顾云思的记忆里扒了扒,看能不能找到她被困在自己前世梦魇的原因。
民国乱世年间,道法不全,是非混淆,官商作恶,民不聊生。
顾云思就在这样的年代里出身于一个位于上海边陲的贫瘠乡镇。顾云思的父亲顾长卫以卖米为生,母亲阮伶是镇上一个草台班子女扮男装唱生角的伶角,云思刚刚出生的四五年,父母凭着自己手上的活计将整个家庭经营得十分温馨,云思便和父母享受了几年好日子。
可是后来,军阀混战的硝烟就像一个又一个的阴霾笼罩在中国大地,笼罩在每个的心里。中国经济开始大萧条,百姓活得就更加艰难,如果你能看见鬼的话,你每日每夜都会看见百鬼夜行,因为死得人太多。
云思五岁的时候,母亲阮伶得了严重的疫病无法医治过世,父亲顾长卫的米店生意在整个经济大萧条的环境里也一天不如一天,幸好顾长卫还有以前跟妻子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一些钱,可以拿来维持一段时间的生计。
阮伶过世不久,顾长卫经镇上一媒婆的介绍,娶了一个名叫霍春梅有着六岁女儿的漂亮寡妇为妻,云思自此以后便有了一个后母和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而后母一直都是恶毒的代名词,云思的这个后母也不例外,当着顾长卫的面就把她当亲闺女疼,背着顾长卫,就把云思当丫鬟使,让她给她做饭,洗她和她女儿的衣服。云思只要做得不合这个后母的意,后母就会对她又打又骂,她打她,手下握着轻重,从来不会在她身上留伤,顾长卫就没发现她背后是怎样对云思的。可怜的云思那时只有六岁,不会告状,也不会反抗,只有任这个后母欺负。从小到大云思被这样欺负着,怕及了后母,后母就像一个恶梦一样,她瞪她一眼,她就会吓得浑身打激灵,所以即便她以后长大了懂事了,也不敢去反抗后母。
有了这个后母,云思每天都活在不幸里,不快乐里,她渐渐变得抑郁寡欢,脸上没有笑容,顾长卫生意越做越不顺,每当看见云思那张表情麻木的脸蛋,就把气撒在她身上,大骂她是丧门星,最后她连父爱也没有了,但幸好还有那么一件事能安慰她伤痕累累的心灵,那就是唱戏。
云思继承了母亲阮伶清脆嘹亮的嗓音,和母亲一样喜欢女扮男装唱生角的戏。母亲过世前,把自己唱戏时抄下来的唱词和几件戏服留给了云思,云思内心苦闷难以排遣时,她就会在夜深人静,穿上母亲的戏服,照着母亲誊抄的唱词,模仿着她曾经上镇子看见过的唱戏人的身段,细声浅唱《牡丹亭》里男主角柳梦梅的戏。她跟她母亲一样,扮起男人来,不认识她的,谁也认不出她是个女子。
可是恶毒的后母却把云思这点聊以解忧的小爱好当做挣钱的工具。一个晚上,云思悄悄唱戏,被起夜的霍春梅给发现了,她听云思唱生角的戏唱得非常好,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妮子还藏着这样的才能,恶意便在她的心里织出了一个阴谋。
隔天大早,顾长卫醒来,她就在顾长卫耳边吹枕边风,说她无意听见云思唱戏唱得非常好,云思有这么好的天赋,不去戏班里唱戏简直是浪费了老天爷赏给她的饭碗。
刚刚开始顾长卫并不答应,虽说他不喜欢这个女儿的性情,可这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云思才十七岁,他还是舍不得把她送到那种鱼龙混杂的戏班里。
霍春梅便不屈不挠继续给顾长卫吹耳边风,说:“现在家里米店的生意越来越差,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如果把云思送进戏班里唱戏,戏班是会给云思工钱的,那家里就有另一个经济来源,日子不就好过了些。再说了,云思和她妈一样喜欢唱戏,你把她送进戏班里,是完成她的心愿,不是对不起她。”
说到钱,顾长卫就有另一番思量了,想到云思她妈曾经唱戏,因为唱得好,还有富人给赏钱,有时候比他卖米还挣得多,如果让云思去唱戏,说不定还真能缓和一下家里紧张的经济,但他觉得这事还得征求下女儿的意见,心里便打着如意算盘去找云思。
在顾长卫去征求云思的意见之前,霍春梅就先去把云思恐吓了一番,恶狠狠地跟她说如果她爹来问起她愿不愿意去戏班唱戏时,她敢说不愿意,她就把她嫁给镇上的二傻子去当童养媳。云思害怕呀,所以当顾长卫来问她愿不愿意去镇上的戏班里唱戏时,云思只能忍着委屈里点头答应。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霍春梅把云思送进镇上一个叫福德的草台班子做学徒时,竟偷偷摸摸把云思卖给了这个草台班子的班主,终生为他们唱戏得不到一分报酬,并且要求班主绝不可把云思被卖一事告诉任何人。
于是,后母就拿着卖云思得来的钱回到家里藏了起来,拿出一小点钱给顾长卫,说这是班主预付给云思一个月的工钱,以后每个月班主都会定点把云思的工钱给我们送来,还撒谎说因为云思是新人,班主要多加训练她,近一个月都不会回家。
顾长卫看着钱,觉得比他女儿都亲,哪管她女儿现在怎么样,他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霍春梅便开始进行她接下来的阴谋,她还要瞒着顾长卫,把他的房子卖掉,然后带着她的女儿远走高飞,去过她们有钱的生活。
日子过去几天后,后母便趁顾长卫出去卖米的时候,去偷顾长卫锁在箱子里的房契。哪料,顾长卫因为把钱袋落在家里,出去没一会就折返了回来,刚好撞见他那婆娘在偷他的房契。
顾长卫怒火中烧,一把抓住他婆娘的头发,大骂:“死婆娘,老子给你们母女吃,给你们母女喝,哪一样少了你们的,你还起贼心偷老子的房契,你要把老子啃得渣都不剩,是不是!”
这个女人被顾长卫抓得撕心得疼,便哇哇嚎啕大哭,但嘴上却不饶人:“你这个窝囊废,说你床上窝囊就算了,你外面也窝囊,挣不到钱,还要靠让女儿出去卖风骚给钱养活,我母女再跟着你,就没好日子过了。”
顾长卫便对他这个婆娘拳打脚踢,这个婆娘也泼辣得不行,力气不如顾长卫,就用自己的长指甲去抓顾长卫,两人就谁也不手软地打在一起,吓得顾长卫的继女兰脂在旁边哇哇大哭。
这两个人打着打着,霍春梅突然抓起一把水果刀,把刀不偏不倚插/进顾长卫的心房里。她只想打赢他,没想杀他啊,霍春梅双手捂着嘴又惊又害怕地看着顾长卫胸口上血流不止,腿软地跌坐在床上。顾长卫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指着霍春梅,怒目而视:“你、你、你……”顾长卫什么也没骂出来,便像一块坚硬的石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怒目睁着合不上眼。
“娘,娘亲。”兰脂在旁边哭着喊着霍春梅,霍春梅这才回过神来,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对兰脂说:“不要哭,听娘亲说,去福德戏班把你姐找回来,你去跟班主说是我找她回来,他就会放她回来的。你听好,顾长卫不是娘亲杀死的,是顾云思杀死的,明白吗?”
兰脂点了点头,很听她娘亲的话说:“嗯,兰脂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