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夫人能亲手培养一个丫鬟出来和自己的正牌儿媳妇斗争,解决掉恩情、姻亲和子孙教育的问题,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很出格的行为。
齐尚书并不忌讳用同样的方法解决掉洛凌的婚事问题。找个没用的傀儡娶洛凌为妻,维持表面的婚姻关系,应付世俗的眼光,内里是由洛凌主导。这在齐尚书看来就是个完美的办法。若是洛凌不同意,他也能支持洛凌招赘,或者终身不嫁。总之,好处是在齐家的,肉烂在锅里面,不可能便宜其他人。
尚书夫人还不知道齐尚书的这点打算,但听齐尚书分析利弊,也觉得逼迫洛凌过普通女人相夫教子的生活不太可能,只能叹息着放弃。
齐少夫人给齐少爷写了信,又在最近不停尝试和洛凌沟通。
洛凌没费心思去说服齐少夫人,她就一边让桃芳准备远行的行李,一边应付齐少夫人的喋喋不休。
这种根子上观念的区别,洛凌不准备去改变。反正齐少夫人也不可能影响到这件事的走向。
齐闻宇对洛凌将要远行,很是羡慕和不舍,缠着洛凌,也想要跟过去。齐少夫人勃然大怒,差点儿动手打了自己的小儿子。
齐闻心和洛凌的关系一直很冷,但他启蒙后就接受了齐尚书的教育,这件事的利弊齐尚书也有考问过他,他没齐尚书那么能把握人心,只觉得洛凌这是为家族牺牲了,心中感触颇多,除了自己奋发图强外,还帮着洛凌和齐闻宇说了话。
齐少夫人默默哭了几次。
王妈妈、赵妈妈都是跟着着急,也少不得旁敲侧击,小心提醒少爷小姐们。
“母亲……”齐闻心看着齐少夫人躺在床上掉眼泪的样子,心中纠结。
孝道和家族相冲突,齐闻心一个少年,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齐闻宇更加年少,直接大呼小叫:“母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去问祖母要名帖,去请太医!”
齐闻宇咋咋呼呼。齐闻心连忙呵斥。齐闻宇疑惑看看哥哥,看看母亲,又看看伺候母亲的下人们。
王妈妈和赵妈妈这时候可不敢再窝里斗,而是异口同声地叹气,“夫人这还不是因为小姐的事情么?”
齐闻宇茫然不解。
齐闻心欲言又止。
洛凌这时候走进来,神情淡然,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齐少夫人,心中有些不耐烦。
“姐姐,母亲她……”齐闻心仍然是欲言又止,十分踌躇。他觉得齐少夫人虽然有些“任性”,没顾全大局,但一颗慈母心是好的,洛凌应该哄着齐少夫人一些,将这件事消弭于无形。
齐闻宇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洛凌一个眼神,桃芳战战兢兢,给洛凌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齐少夫人的床前。洛凌大大方方地坐下,注视着齐少夫人。
齐少夫人一口气就卡在了喉咙口,手指颤抖地指着洛凌。
齐闻心额头冒汗,眉头也皱了起来。
洛凌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放肆了,严重点说,那就是不孝了。
然而,洛凌更不孝的还在后面呢。
“母亲可还记得齐云璟当年的事情?”洛凌淡淡道,“莲郡主的赏花宴之前,伯母为了一条裙子,大闹孙姨娘,结果自己摔断了腿,至今都是只能躺在床上,整个人现在都是快死了吧。”
十年过去,韦氏的情况自然每况愈下。不光是身体不好,脾气不好,她的整个状态都不好。她的脾气让周围人都避而远之,整日就只能蓬头垢面,有什么生理需求,也只能尴尬地解决,然后便是恶性循环。韦氏能活到现在,还多亏了孙姨娘下了死命令,让人吊着她的命。孙姨娘留着韦氏则是冲着齐云璟。
齐云璟十年都不安分,尚书夫人有些不好对付齐云璟这个家族中的晚辈。齐云璟也想过要收拾孙姨娘,但她每次有些动作,孙姨娘就派人去瞿家送信,说韦氏不好了,要齐云璟去侍疾。韦氏除了齐云璟,没有其他孩子,这事情齐云璟还真逃不掉。齐云璟只能一边痛恨孙姨娘和韦氏,一边忍受这麻烦,渐渐倒是学乖了。
孙姨娘这种手段,尚书夫人心知肚明,她要想,孙姨娘肯定乐意配合她使用,但尚书夫人有原则在,可不屑这种办法,只能将齐云璟当苍蝇,打不死,赶走算了。
洛凌提到了韦氏和齐云璟,不等齐少夫人说话,就接着说道:“其实当年的事情是齐云璟自导自演。祖母和母亲多少都怀疑齐云璟想要搬到祖母院子里,抬高自己的身价的吧?她最开始下手的目标可不是我,而是伯母。伯母若是好端端的,她有亲生母亲在,怎么可能被隔房的伯祖母教养呢?”
齐少夫人忽然心中一寒。
洛凌所说的逻辑,她完全懂,甚至很赞同。这一点却是尚书夫人和齐少夫人当年都没想过的,或者说,她们本能地不愿去这么想。
齐云璟当年才多大?
洛凌又只有多大?
齐少夫人顿时不哭了,瞪大眼睛看着洛凌。
“母亲放心,”洛凌微笑,“我是不会做这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事情的。只不过,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再要玩什么装病侍疾的把戏,逼我就范,那未免小瞧了我,也小瞧了祖父了。”
齐少夫人霍然起身,“你……”
“母亲,你所顾虑的不就是我的安全和我的未来么?祖父和我自己都想好了,母亲还是不要指手画脚,横生枝节了。”洛凌起身,抚了抚身上衣服的皱褶,“你所设想的相夫教子的人生不适合我。你能逼我一次,还能逼我一辈子了?母亲,你再这样,我只可能会做出你更不想要看到的事情。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挺好的吗?”
齐少夫人被洛凌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姐姐!母亲也是关心你,为你好……”齐闻宇插嘴道,声音严厉。
洛凌笑笑,“弟弟,母亲要是让你今年就要去考科举,你会怎么想?”
齐闻宇一怔。
“外行插手内行,只会是乱命。母亲,你在这方面一无所知,就不要添乱了。你若是想要明白祖父和我的打算,那不如直接问我们,而不是躺在床上要死要活。”洛凌不客气地说道,“不过,我这话说出来,你也肯定听不进去。你早就认定了一个女人就该在合适的年纪按照家族安排嫁人生子,将来相夫教子地过一辈子,其他的人生都是错误。对吧?”
齐少夫人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