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大祭是大赟五年一度的盛事, 为的是祈求苍天和先人们保佑大赟朝的子民, 让大赟朝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通常, 主持国朝大祭典礼的都是当朝帝后。
而且还必须是品性、威望缺一不可的帝后。
陆拾遗所附体的这具躯壳的原主虽然在国朝大祭典礼之前, 已经被人害死, 但是,这并不妨碍陆拾遗根据陆蕊珠和芸贵妃几次出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推断出她们想要在国朝大祭典礼上,彻底把她踩入泥地里的意图。
还有什么样的场合,比在国朝大祭典礼上毁了一个眼中钉, 更让她们感到痛快无比呢?
早已经猜到这一点的陆拾遗并不感到惊慌, 相反,因为怀孕百无聊赖的她很乐意陪着她们演上一出好戏, 消磨一下乏善可陈的闲暇时光。
因为这是陆拾遗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主持国朝大祭典礼,嘉宁帝很担心陆拾遗会中途紧张, 特意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和她在一起共同进退。
陆拾遗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也没有觉得荣幸或者别的什么, 因为早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他们并不需要这些外来的表现来为他们醇厚如老酒的感情添砖加瓦。
“等会儿,拾娘你只要跟着朕做就行了, 这国朝大祭典礼虽然看着很不一般,实际上也就那几个步骤,而且我们在高高的祭台上面, 就算当中出了什么纰漏,下面的人也察觉不了。”
嘉宁帝故意把国朝大祭典里的各种仪式说得非常的简单。
“而且,你肚子里现在还怀着我们的小公主,本来就受不得乏累,只要坚持一会儿,就能够下来了。”
陆拾遗笑眼弯弯的看着嘉宁帝说道:“陛下不用为我操心,对我来说,只要能够和陛下在一起,不论做些什么或要坚持多久,我都不会觉得累,我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和我一个想法。”
尽管嘉宁帝已经习惯他皇后没事有事就冒出来的甜言蜜语,但是在乍然听到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忍不住的脸面发红,心跳也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有所失序。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的情绪似乎很容易被他的皇后所影响,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能够掌控住他的喜怒哀乐,让他总是情难自禁的为她的喜而喜,为她的乐而乐。
陆拾遗笑靥如花的看着嘉宁帝满脸窘迫的模样,“陛下脸红了,是因为害羞了吗?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真的很喜欢和陛下待在一起啊。”
“朕也很喜欢和拾娘你待在一起,”嘉宁帝攥拳凑到唇边,掩饰性地咳嗽两声,“不过像这样的话,以后拾娘你还是别在外面说了,免得……免得惹来其他人的误解。”
这段时间因为陆拾遗对外面的流言蜚语而放任自流的缘故,陆拾遗的名声着实有些糟糕,如果再被人听到她在国朝大祭典礼准备仪式上,和他说这样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人拿这个专门针对她,让她当众难堪。而这,绝不是嘉宁帝想要看到的。
“别在外面说,那能够在屋里说嘛?”陆拾遗强忍住笑意,脸上表情颇有几分委屈的看着嘉宁帝问道。
嘉宁帝抬眼看了看四周,不动声色的用藏在大礼祭袍下面的手用力握了握陆拾遗的,言简意骇地对她说了四个字,“求之不得!”
陆拾遗被他这副仿佛做贼一样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的就是扑哧一乐,她回挠了挠嘉宁帝的手掌心,学着他也做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那我就放心了。”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的时候,眼看着就快到钦天监早已经选定好的最佳吉时了。
一直都站在不远处与人商量着什么的大赟宗人令神情颇为凝重的朝着嘉宁帝和陆拾遗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位大宗令是嘉宁帝的叔父,为人很是刚正不阿,是大赟朝百姓们心目中众望所归的贤王。
眼见着他过来的嘉宁帝却不着痕迹地略微皱了下眉头,条件反射地回想起了两人前几日因为皇后而引发的不欢而散。
不过,因为周遭有不少人看着这边的缘故,他还是尽可能地做出一副温和的表情,亲自带着陆拾遗迎了上去,礼节周到的叫了声王叔。
大宗令的眼睛里掺不得沙子,作为先帝嫡弟的他在看到嘉宁帝的时候,郑重其事的拱手下拜,却无视了旁边的陆拾遗。
显然他也受到了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觉得陆拾遗在品性方面确实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宗人令陆拾遗只是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心里却在感慨没想到百姓们心中推崇备至的贤王大宗令居然也是个人云亦云的家伙,还真是盛名之下实难副。
嘉宁帝把他的皇后看得很重,大宗令的这种行为对他而言简直和打他自己的脸没什么区别,因此他的眉毛几乎是在转瞬间皱了起来。
大宗令却仿佛无知无觉一般的再次对着嘉宁帝拱手道:“陛下还是坚持要让皇后娘娘与您一起上祭台主持国朝大祭典礼仪式吗?”
“朕为什么不能坚持?这本来就是老祖宗安排下来的章程不是吗?”嘉宁帝想都没想的反问道。
“这确实是老祖宗安排的章程,但是陛下,您是不是忘了主持国朝大祭典礼的最基本要素是什么?”已经年过半百的大宗令双目一瞪,整个人都弥散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概。
嘉宁帝听到这充满暗示意味的话后,眉头条件反射地又是一皱。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大宗令又再次抢先一步说话了。
“每一对主持仪式的帝后,都必须有着让文武百官让大赟黎庶为之叹服的威望和品行!陛下,您登基以来,所作所为堪称帝王楷模,没有一丝不妥当的地方,但是皇后娘娘却……”
大宗令飞快的扫了站在嘉宁帝旁边的陆拾遗一眼,那眼神就和看一锅好汤里的老鼠屎似的,充满着厌恶的味道。
这样的厌恶,让本来准备无视他的陆拾遗也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有些牙根痒痒起来。
压根就不知道陆拾遗已经因为他的这一眼,而对他生出了几分怒意的大宗令目光炯炯的继续看着嘉宁帝,“相信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对外界的诸多流言也应该有所了解,不知道对于这些流言,陛下又是个什么看法?又觉得这样备受流言蜚语困扰的皇后有没有资格主持国朝大祭典礼?会不会惊扰了先祖们的英灵?”
大宗令的这一番话气得嘉宁帝差点没有维持住自己的风度,直接与大宗令互怼起来,他忍了又忍,才半眯着眼睛,用充满威胁的语气说道:“大宗令是朕的长辈,吃过的盐比朕吃过的米还要多,又岂不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有谁比朕更清楚吗?”
“陛下,这话的意思是坚持要让皇后主持今年的国朝大祭典礼仪式了?”大宗令没想到嘉宁帝在皇后的事情上居然如此坚持,半步都不肯退让,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变得格外紧绷起来。
“除了朕的皇后以外,朕想不出还有谁有那个资格能够与朕一起在祭台上并肩而立!”嘉宁帝想都没想的对大宗令说道。
他的语气里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陛下既然如此坚持,微臣无话可说,只是,不知皇后娘娘的观点是否也与陛下相同?是否也觉得您有这个资格站上祭台,主持国朝大祭仪式?”知道嘉宁帝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的宗人令干净利落的把矛头调转到了陆拾遗的身上。
俗话说得好,居移气,养移体。
常年都在外面为百姓们谋福利的大宗令身上自然拥有着一股让人惊叹的凛然威势,如果是寻常女子被大宗令这样一针对,恐怕心脏都要吓得直接从口里蹦出来了。
可是陆拾遗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面对大宗令几乎带上了几分警告之意的眼神,陆拾遗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这大赟朝老百姓的眼睛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这样一个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敢以下犯上对当朝皇后不敬的老家伙居然也能够被他们有志一同的推举成洞若观火的贤王?
“从王叔的语气中,本宫很遗憾的发现王叔对本宫芥蒂已深,不过不论王叔怎么看本宫,本宫都能够对王叔说上一句问心无愧!”
陆拾遗脸上表情很是坚定地看着大宗令说道。
“而且一切正如陛下所说,本宫是陛下的结发妻子,本宫并不觉得这大赟朝还有谁比本宫更有资格站在陛下身边,与陛下并肩而立!”
陆拾遗轮回了这么多世,做了这么多年的任务,从来就不曾让人对她感到失望过。
她的傻小子既然愿意为了力挺她而直接和大宗令翻脸,她又怎么能够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让他因为她而感到丢脸!
“皇后娘娘,您还真的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死尸不落泪呀!”
大宗令没想到这位素来在大家眼里胆小怯弱又上不了台面的皇后居然能厚颜无耻成这个样子!
“陛下,别怪微臣逾越,”他忍不住在嘴里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实在是国朝大祭典礼仪式兹事体大,容不得微臣有半点的疏忽纰漏和掉以轻心呀!”
身在其位而谋其政,大宗令是最看重大赟朝国运的人,他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陆拾遗这个声名有损的皇后放到祭台上去!
自从先帝离世以后,嘉宁帝没少和这个铁面无私的王叔兼大宗令打交道。
对方这话一出口,嘉宁帝的心里就本能地感到不妙,他皱着眉头,才想要询问对方一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就看到大宗令在众目睽睽之下拍了拍巴掌,把一个脸色煞白的中年妇人从人群里叫了出来。
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拾遗这辈子所附躯壳原主的继母。
陆拾遗一看到陆阮氏被大宗令从人群中叫出来,就知道对方葫芦里在卖的什么药了。
一直都在期待着今天的她,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装腔作势的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匍跪在地上行礼。
陆拾遗在演技一道上,堪称大家,陆阮氏这点班门弄斧的能耐自然不可能被她看在眼里。
不过,大宗令对于陆阮氏这一套却十分受用,只见他用很是柔和的语气宽慰全身都在止不住哆嗦的陆阮氏,让对方不要害怕,心里有什么冤屈就说什么,陛下和他都会为她做主。
陆阮氏先是充满感激地看了大宗令一眼,然后将不可置信又恨之入骨的目光一点点地挪到陆拾遗的脸上,喉头沙哑的表示她要状告当朝皇后买凶弑父!
陆阮氏这话一出口,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得呼吸一促。
他们虽然早就猜到了陆阮氏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但是他们却没有料到陆阮氏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彻底的把自家的家丑大白于天下!
“……其实,娘娘的真正身世在臣妇眼里从来就不是秘密,因为早在很久以前,臣妇就已经从老爷的口中知晓了娘娘并非老爷亲生骨肉的可怕真相。”早就猜到她一开口,定然会引来这种反应的陆阮氏继续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诉着,“老爷是个非常心善的人,哪怕他知道……知道姐姐对不起他,他也假作不知的继续维护着她的名誉,抚养大她与别人生的孩子……”
“这样有损男人尊严的秘密陆侯爷为什么会告诉你呢?”大宗令配合着问道。
事实上,他心里也确实非常的好奇。
毕竟,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启齿的耻辱,怎么可能会自堕颜面的主动告诉自己后娶的续弦。
“老爷并不是在清醒的时候把这个秘密告诉我的,当时他喝醉了酒,一直都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卿卿、卿卿,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又为什么要和张太医那个小白脸鬼混在一起!你忘了我们曾经许下的那些海誓山盟吗?”
陆阮氏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苦涩。
“那时候,臣妇才嫁入陆府不久,听到这样的秘辛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恐慌,又十分的心疼老爷,在老爷酒醒过来以后,臣妇虽然很想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但到底怕触及到他的伤心事,而最终决定缄默不谈……只是……谁知……在时隔多年以后,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居然又被人重新翻了出来!还传入了一直被我们蒙在鼓里的皇后娘娘的耳朵里……”
已经浑然忘记这个‘天大的秘密’就是自己告诉皇后的陆阮氏用很是唏嘘的语气,叹息不已地说道:“老爷平日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罪不及子女,尽管姐姐背叛了他,可是他却依然把姐姐与别人生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抚养长大……”
陆阮氏脸不红气不喘的就差没把她的丈夫陆德正夸成一个圣人。
“他也没指望这个孩子长大后,能够对他有什么报答,他只希望,她能够不像她的母亲,希望她在嫁人后能够相夫教子,做一个合格的好妻子……可是他又怎么知道什么叫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呢!”
陆阮氏用充满仇怨地眼神看着陆拾遗道:“娘娘,我家老爷对你也可以说得上一句不薄,你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皇后宝座和太子的东宫之位,就对抚养自己长大的养父动手?!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陆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本宫的母亲背叛了本宫的父亲,又说本宫为了掩盖视听而买凶欲杀本宫的养……父?”陆拾遗破天荒的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不知道你又有什么能够证明这一切确实是本宫指使人做的?”
“如果没有证据,臣妇又怎么敢状告当朝皇后呢?!”陆阮氏取出袖袋里的手帕擦了擦眼泪,“还请陛下和王爷开恩,允许臣妇把臣妇的相公给抬上来!臣妇的相公手里有证据!”
从始至终就板着一张脸不发一言的嘉宁帝下意识地望了陆拾遗一眼,陆拾遗不着痕迹地与他碰了碰眼神。
和自己的宝贝皇后堪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嘉宁帝立马会意的在大宗令虎视眈眈的盯视下,沉声说了一句,“既然这样,就把承恩侯给传上来吧。”
在大家满怀期待的注目中,遍体鳞伤的陆德正被两个壮汉用竹椅抬了上来。
此刻的陆德正身上已经没了那股让文人学子为之尊崇向往的大儒风范。
他憔悴的厉害。
形销骨立,又满身憎怨之意。
他的四肢好像是废了,就那么耷拉在他的躯干上,让人瞧了,脊背止不住的为之渗出寒意。
见到丈夫的陆阮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他,握住了他那垂耷的手,泪水像是泉涌一样,很快打湿了陆德正身上的衣物。
陆德正脸上表情很是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一眼,他用气若游丝地声音安慰她道:“夫人,别哭。”
“相公,妾身也不想哭出来让你更添一层难过,可是妾身忍不住啊!妾身为你不平啊!”陆阮氏不停地拿自己的额头磕撞着陆德正坐着的竹椅扶手,声音惨烈的简直和杜鹃啼血有得一拼。
本来就因为她的诉说,而情不自禁的在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之色的众人在见了她此刻的狼狈模样后,心里更是觉得酸涩得不行,望向陆拾遗的眼神也不由得带出了几分愤慨之意。
此刻的他们已经无条件的站到了陆德正和陆阮氏夫妇那边,彻底的把陆德正和陆阮氏曾经对皇后所做的那些事情忘了个精光。
从来就不会让无关人等的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的陆拾遗神情很是平静地看着原主的父亲和继母在她面前扮演着这样一出堪称鹣鲽情深一样的好戏,脸上瞧不出半点的动容之色。
一直都在暗地里观察着陆拾遗的每一个表情的大宗令在看到陆拾遗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以后,忍不住在心里重重唾弃了一把陆拾遗的冷血无情。
“夫人……别担心,我不会再心软了……她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她从不曾把我当父亲看待……那么……我也没必要在维护她……而继续委屈自己了……”
呼吸紊乱而短促的陆德正惨笑一声,勉力抬起自己的头,朝着嘉宁帝和大宗令郑重其事地用极其缓慢地速度,接连点了三下头。
他点得是那样认真,又是那样诚挚。
即便是嘉宁帝看到这样的陆德正,也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了几许感慨之色。
“陛下、王爷,请恕微臣有伤在身,行礼不便,既然娘娘想要证据,微臣,就把证据给她。”
身体已经糟糕成了这幅模样,但依然坚持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三纲五常的承恩侯让在场不少人动容地红了眼眶。
就连一向以冷面示人的大宗令也忍不住迭声说道:“事急从权,陆侯无需多礼,无需多礼。”
“多谢王爷体谅。”陆德正又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才缓缓将眸光放在了陆拾遗那张酷似亡妻的清丽容颜上。
他一直都不敢看这张脸,因为这张脸带给了他太多的伤痛和无法忘怀的过往。
可是再怎么不敢看,他今天都要面对了。
“二十多年前,微臣有幸,得娶陆家嫡小姐为妻,当时只是国子监一个寻常教书先生的微臣与其过了一段还算得上美满的日子,微臣感念陆家对微臣的厚爱,哪怕微臣的妻子与微臣结缡数载,一直未有妊娠,也从未怪罪于她,相反因为心生怜意的缘故而愈加体贴!”
“微臣的妻子当时对微臣的行为很是感念,着实和微臣好了一段时日,”陆德正的眼神变得有些空茫,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几分绝望的神色。“只可惜好景不长,微臣偶感伤寒,请了太医院的小张太医过来治疗,谁知,这一治,就埋下了祸根。”
“微臣的妻子……在微臣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陆德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因为耻辱而忍不住一点点地变红,“看上了面容清俊,唇红齿白的小张太医……”陆德正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望向陆拾遗的眼神也充满着仇恨的味道,“与其勾!搭!成!奸!甚至还……还怀了孽种……”
陆德正的话让现场一片哗然。
他们虽然早就听说过皇后母亲与张院正之间的那些蜚短流长,但是再怎么听说,也没有亲耳听到当事人把这样一段过往诉诸于口更让他们感到震撼的!
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朝着依然面色从容的瞧不见半点心虚惊怕之色的皇后看了过去!
纷纷在心里猜测,难道皇后当真是为了隐瞒她母亲与张院正偷·情生下她这个奸·生·女的事实,才会买凶指使人对她的养父陆侯爷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