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英能够在心存异心的情况下, 还不露丝毫破绽的在元康帝身边一呆就是这么多年,足可见他的能耐。
当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拼命抢来的□□居然是面粉以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负隅顽抗的打算。
毕竟人都是怕死的,在尝试过了一回以后, 实在是没那个勇气再尝试第二回。
而且,吴德英对大内禁卫统领齐宏的能耐可谓是知之甚详, 有他在旁边盯着,吴德英就算想自杀,恐怕也未必能真的一举功成。
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大势已去的吴德英倒也算光棍,在陆拾遗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他要来了一杯清水漱了漱口,清了清糊成一团的嗓子, 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才睁着一双镇定异常的眼睛说道:“王妃娘娘为了能让老奴说实话, 可真是煞费苦心,只是, 除非王妃娘娘能够答应老奴一个条件, 否则, 老奴宁愿再死一回,也不会对王妃娘娘吐露只字片语。”
陆拾遗神色不动的看着吴德英问道:“什么条件?”
“老奴六岁就入了宫, 做了内侍,家里传承香火的重担全落在了老奴的弟弟身上,老奴的弟弟和弟媳妇早亡,唯独留下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侄儿, 只要王妃娘娘能够把老奴的侄儿带到老奴跟前来,老奴保证对王妃娘娘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德英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诚恳。
他对陆德道本来就谈不上什么忠诚,如果不是老吴家唯一的香火一直都被对方牢牢捏攥在手心里,他也不会叛了对他恩重如山的元康帝。更别提,敬王妃刚才还给他看了那样一纸几乎没有让他睚眦欲裂的诊断书!
是!他承认他卑贱的只是他陆德道脚底下任意践踏的一条狗,但即便如此,对方也不该罔顾他对锦绣的一片真心,行出那样恶毒又残忍的事情!
玉门严重撕裂……
只需在脑子里稍微回想一下这六个字,吴德英就恨得想要杀人!
陆拾遗虽然并不清楚陆德道把吴德英的侄儿藏在哪里,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满口答应下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陆拾遗又把吴德英给放回了应承锐身边,不过在把人放走之前,她没有忘记提醒一下对方,“如果吴公公还想要带着锦绣姑姑在有朝一日平安出宫,并且好好抚养令侄长大,那么就请吴公公在我们还没有找到令侄之前,安分一点,不要惹恼了摄政王,他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吴德英明知道陆拾遗这话与裹着蜜糖的□□无异,但依然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承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在有朝一日带着锦绣平安出宫,过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虽然锦绣对于他的示好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但是他清楚的感觉得到,对方也和他一样,做梦都渴盼着过一段安宁又平和的人生。
因为元康帝突然中风的缘故,今天的大朝会足足开了四五个时辰才结束。
期间,陆拾遗怕应承锐饿肚子,特别叮嘱御膳房准备了一大堆的珍馐美馔送进了金銮殿。
尽管一些老古板口口声声的说着这不合规矩,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手口并用的喂饱自己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虽然应承锐总是在陆拾遗面前摆出一副“我还在生你气我”的拧拗模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对陆拾遗的信任也远比他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深得多。
在接过摄政王的头衔以后,他就不假思索的将自己的权利与陆拾遗共享了。
是以,陆拾遗也能够调动元康帝手中的一小部分暗卫,在他们高效且快速的排查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不到,他们就顺利找到了关押吴德英侄儿的所在地,并且成功的把吴德英的侄儿给救了出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更是挑了一位在易容缩骨方面颇有建树的暗卫留下来顶替了吴德英侄儿的存在。
当吴德英跟着应承锐出现在御书房,并且从陆拾遗口中得悉他的侄儿已经被她派人成功救出,现在就被安置在偏殿里时,吴德英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他的这唯一的侄儿了。
也不知道那该遭天杀的陆德道有没有亏待过他!
吴德英的这个侄儿来得有些晚,至今也不过六七岁。
当他扬起头,将一张酷似吴德英弟弟的脸庞展露在吴德英面前时,吴德英的眼泪几乎是在短短一瞬间汹涌而出。
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代权宦的他用力抽出自己袖袋里的手绢儿擤了擤鼻涕,才把那瘦得和芦柴棒有一拼的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一边不动声色朝着他后颈处的一颗肉痣摸去,一边声音沙哑地说:“孩子,你受苦了,是大伯对不起你。”
自身特殊的成长经历让吴德英的侄儿远比普通的小孩子要早慧得多。
知道眼前人是他唯一亲人的小男孩伸手摸了摸吴德英的眼角,让他别哭,然后还用充满希冀的语气问他:“听救我的大哥哥们说,以后我能够和你一起生活,是这么回事吗?”
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反水的吴德英在听了侄儿这一句充满希冀和渴盼的问话以后,彻底的下定了决心。
他又用力的抱了对方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把对方放在地上,眼神坚定、喉头沙哑地道:“是的,你说的没错孩子,以后我们会一起生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吴德英抱着好不容易重回自己身边的侄儿喜极而泣的时候,陆拾遗和应承锐也在交流着两人今日所收获的讯息。
陆拾遗告诉他吴德英开口只是时间问题,应承锐也告诉陆拾遗金銮殿上大家对他的出现接受良好,并无特别的使绊子情况发生。
“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陆拾遗脸带笑容的看着应承锐说道:“毕竟这世上除了我以外,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你是真的对那张龙椅一点想头都没有,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巴结你这个未来的大旻之主,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不管他们是真心巴结我也好,敷衍糊弄我也罢,只要他们能够按照我下达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完成我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成,”应承锐对于这一点倒看得极透,“倒是吴德英这条线你抓得好,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从他嘴里弄到点什么又用的□□消息出来。”
虽然早在吴德英暴露以前,他们就已经派暗卫统领去搜寻陆德道与大旻皇室之间的诸多秘辛以及陆府当年发生的各种事情,但是,那些事情距离现在着实有一段时间了,想要把来龙去脉彻底查清,恐怕要耗费不少的功夫——如今,他们好不容易逮到吴德英这样一条大鱼,那么,自然是能多挖出一点是一点。
侄儿遭绑,爱人被辱的吴德英已然萌生了死志,不过再见了摄政王夫妇帮他救回来的侄儿以后,他又重新对活下去充满了希望。
他真心实意地渴盼着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能够如摄政王妃所说的那样,带着锦绣和侄子出宫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因此,当他再一次出现在陆拾遗和应承锐的面前时,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那充满希望的眼睛,已经将他此刻的心境表露无遗。
望着这样的吴德英,陆拾遗的嘴角忍不住的就是一翘。
她隐晦地冲着应承锐抛出了一个‘怎么样,你媳妇儿厉害吧’的嘚瑟眼神,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吴德英说道:“吴公公的要求我们夫妻俩已经为你办到,就不知道吴公公愿不愿意完成自己许下的承诺,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尽数告诉给我们知道?”
“还请王妃娘娘放心,老奴从来就不觉得食言而肥是一个什么好习惯。”
吴德英脸色不变的对坐在自己面前的摄政王夫妇作了个长揖,借由这样的方式,感谢对方把自己朝思暮想的吴家唯一骨血送回到他的身边。
“无论王爷和娘娘想要问什么?老奴都会如同老奴之前所承诺过的那样,对两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德英的识趣让应承锐夫妇大为满意。
他们在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不约而同的让吴德英把他与陆德道之间的瓜葛,从头到尾给他们交代了个清楚。
陆德道是一个把隐私看得非常重的人。
尽管吴德英也为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暗间,但是对他的事情了解的也算不上十分的清楚。
不过吴德英本身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尽管陆德道把他的身世捂得极其严密,但是吴德英仰仗着他大旻宫廷大内总管的身份,还是查出了许多十分有用的讯息。
当陆拾遗和应承锐从吴德英口中获悉陆德道居然是先皇与先皇后的亲妹妹所生的奸生子,是元康帝和应承锐附体的这具躯壳的表兄弟时,两人瞠目结舌的觉得三观都要因此而炸裂了。
“虽然从祖父的嘴里,我们已经可以肯定陆德道确实与皇室有关,是先皇的儿子……但是……但是……”陆拾遗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夫君,先皇还真不是一般的饥不择食啊!连自己的姨妹都偷!等等!我记得先皇后的妹妹不是在她出阁前……就因为一场意外病逝了吗?既然这样……她又哪来的时间在与先皇……”
陆拾遗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满眼不可置信的去看应承锐此刻的表情,“夫君,难道先皇他……”
“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别的可以解释了,”应承锐一脸哑然的摇头,“难怪陆德道会不甘心成这副模样……如果当年入主东宫的不是先皇后而是她的母亲,那么,他现在就是光明正大的嫡皇子了!”
“可是,”陆拾遗眉心微蹙,“我记得我祖父和我说过,”其实是和原主说过,“先皇后是先皇亲自求娶的不是吗?既然这样,那么他又为什么会和自己马上就要嫁给别人的姨妹搅合在一起?甚至为了能够和她在一起,而不惜让她诈死?!”
“恐怕先皇看上的并不是先皇后,而是先皇后的妹妹,只不过,这门婚事被先皇后不知道动用什么手段给抢走了,唯有这样才能够解释行事素来板正坦荡的先皇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出来!也唯有这样才能够解释陆德道为什么会对皇兄恨到如此地步!”
应承锐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不由得带上了几许笃定之色。
而吴德英却仿佛还嫌把他们刺激的不够似的,又告诉了他们一个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消息。
太子并非元康帝和当今皇后所生,而是陆德道和当今皇后偷情的产物。
“老奴与那人虽然一年都难得见上一回,但是对他的脾气却还算了解,知道他绝不是那种会冲动行事的人,皇上一出事,老奴就已经猜到这事儿必然是皇后娘娘的手笔,那人知道皇后娘娘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厚,所以他才会用对……对锦绣施暴的方式来惩罚皇后娘娘,因为在那人看来,唯有这样,皇后娘娘才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会在擅作主张。”
吴德英在说起这话的时候,牙齿因为满腔怨愤而止不住的咯咯作响,他可怜的锦绣何其无辜,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这样成了那对畜生的惩戒道具!
压根就不知道锦绣从始至终就是皇后帮凶的吴德英在披露这些秘辛时,浑身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如今的他,已经是做梦都渴盼着能够早日见到那对无耻畜生的可悲下场了!
陆拾遗和应承锐早就知道吴德英是一条大鱼,但是他们还这没想到这大鱼居然大到了如厮地步。
心中谜团几乎解了大半的两人带着新出炉的火热消息去找元康帝了。
应承锐附体的这具躯壳的原身虽然没心没肺的紧,但是对自己的皇兄确实打从心底的崇慕和尊敬,深知对方现在日子有多煎熬的应承锐和陆拾遗当然不会将这么重要的消息瞒着对方。
毕竟,对方虽然身体因为中毒而瘫痪了,但是脑子却没有任何问题。
当元康帝从自己皇弟的嘴里听说了他之所以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的缘由所在后,他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很长时间眼睛都没有片刻的眨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圆睁着双目,费力的伸出自己唯一能够活动的手指,在应承锐心领神会摊开的手掌心上写下了一个字。
一个杀机毕露的诛字!
元康帝平日里就算再仁厚再宽宥,他也是大旻朝的一国之君!
如此奇耻大辱,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知道的话,当然不可能再容许那对狗男女和他们的孽种再舒舒坦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同样清楚的明白什么叫帝不可辱的应承锐回握住元康帝因为极端愤怒而不住痉挛的手,一字一顿地直视着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通红泛雾的双眼道:“皇兄,臣弟告诉您这些,可不是为了让您生气的,您放心吧,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世上,除了臣弟以外,再不会有人知道皇后居然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
至于陆拾遗则被他极富技巧性的隐瞒了。
反正他们夫妻一体,她不论知道他多少事情,他都不会为此而感到不快。
元康帝死死地咬住牙,眼眶湿红的用他在张院正的治疗下,唯一可以活动的手指重重叩了两下应承锐的手心,就再次闭上了眼睛,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显然,他是彻底被应承锐所带来的这个消息给打击到了。
这些日子以来,元康帝一直为皇后与太子给他下毒的事情耿耿于怀,毕竟,他自问自己这些年来待他们母子不薄。直到今日,他才明了了他们为什么能够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对他下毒!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丈夫,当父皇看待!
元康帝还是头一次发现,作为堂堂一国之主的自己,居然也能够愚蠢到这样一个地步!
陆德道为了把皇帝的宝座从元康帝的手里抢回来,做了很多的事情。
这些年他之所以能够小动作频频而不被他人发现,全在于他那比女人还要细上几分的敏锐和耐心。
吴德英能够凭借一枚后颈上的肉痣辨别出陆拾遗所送来的侄儿是否属实,陆德道自然也能够从冒牌的吴德英侄儿那里猜到应承锐夫妇已经把矛头对准了他。
从那晚陆老首辅守在他的院落里等他归来,就知道必然有这一天的陆德道只是略一沉吟,就朝着应景澜三兄妹现在所住的院落里走了过去。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既感到意外又没有丝毫意外的身影,他的养父陆老首辅。
“父亲对儿子还真的是了解甚深,”陆德道在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如果儿子所料不差的话,侄女儿家的几个孩子……应该已经被转移走了吧?”
“……这声侄女儿你叫得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亏心,”陆老首辅说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难过的看着已然一副破罐破摔模样的养子,“如果拾娘没有提前派人把三个孩子接走,你是不是就要拿他们来要挟拾娘夫妇,逼着他们杀了皇上,把这大旻的江山交到你手上来?”
“您说得不错,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侄女儿夫妇远比我所想象的还要聪明得多,居然这么快……就抓住了我的马脚,不过我相信……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恐怕在这其中,父亲你功不可没吧?”
陆老首辅没有回答陆德道的疑问,而是用充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和你说过,命数这东西,历来半点不由人!你没那个命,又何苦要与天作斗争?”
“一直以来说我没那个命的人只有您老人家,我自己可从未这么说过!”陆德道眼神偏执的看着陆老首辅说道:“比起所谓的顺应天命,我更相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陆德道!”陆老首辅重重一拍紫檀木桌案,“你一定要气死我吗?!”
“如果不是怕气死你,我也不会苦苦忍耐到今天了!”陆德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这些年来,虽然您对我一再打压,但是在我的心里,您一直都是我最为相信也最为尊敬的人,只可惜,今日我注定要让您难过了!”
陆德道闭了闭眼睛,“虽然少了景澜三兄妹,但是我相信有您在,我依然能够得偿所愿的!”
“你!你……你想要做什么?!”陆老首辅面色铁青地看着陆德道问道。
“父亲,您不该对我抱有侥幸心理的,”陆德道语带温和的看着陆老首辅说道:“侄女儿和侄女婿既然派人来陆府接走了景澜三兄妹,那么不可能还把您留在这儿,我知道,是您主动要留下来的对吗?因为您还想要劝我回头,只可惜,我注定要让您失望了!”
“德道!你听爹一句!你现在悬崖勒马,犹未晚也啊!”浑身僵凝的陆老首辅在听了陆德道的话后,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煎熬和痛苦,老泪纵横。
“迟了,父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迟了,”陆德道缓步走到陆老首辅面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时,在我把阮氏拱手相让给元康帝时,在我和阮氏偷情生下太子时,就迟了,一切都迟了!”
“太……太子……太子是你和……是你和皇后……”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的陆老首辅险些没因为一口气提不上就这么两脚一蹬的入了酆都。
他简直不敢相信陆德道居然会如此大胆!
大胆的连中宫皇后都敢偷!
偷了也罢了!
居然还生下了一个孽种!
还堂而皇之的把这孽种扶上了太子的宝座!
“是的,父亲,太子是我和阮氏生的,他娘既然要害得我娘没了后位又委委屈屈的诈死做先皇外室凄苦一生,那么,我也要给她的儿子狠狠的戴上一顶绿帽子,教教她什么叫母债子还!”心里说不出快活的陆德道满脸扭曲的在嘴角勾起一个充满讥诮意味的笑容,看着震惊不已的陆老首辅慢条斯理地说道。
随后,他又缓缓抬头望向天空,如同那夜陆老首辅对着暗卫传话一样的自顾自开口续道:“如今,功高彪炳的三朝元老、当今摄政王妃的亲祖父的小命儿就在我这个不孝子的手中捏着,如果你们想要他平安无事,就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去给我和摄政王好好的传上一句话,除非元康帝禅位、太子登基,否则,就让摄政王看着他的王妃痛哭流涕的为她的祖父收尸吧!”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陆德道又满脸戏谑的低头去看陆老首辅脸上的表情,“父亲,您睿智一世,您倒是给儿子说说,您一手养大的乖孙女,会不会一心向着她现在的夫家,对您这个亲祖父见死不救呢?”
“德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深受大旻几代帝王的信任,你觉得我会为了自己的这条不足为道的老命而眼睁睁的看着生灵涂炭吗?”陆老首辅脸上表情说不出复杂的看着陆德道反问道。
“乱臣贼子?”陆德道惨笑一声,“父亲,我也是先皇的儿子,我的儿子也是先皇的孙子,既如此,我要他登基为帝又有什么不对?!当年元康帝的娘抢走了我娘的后位,那么,我现在要她儿子把帝位禅让到我的儿子手中又有什么错?!”
“不管有错没错,大伯你都死了这条心吧。”一道悦耳的如同泉水叮咚的女音陡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悚然一惊的陆德道下意识回头,就瞧见曾经的敬王夫妇现在的摄政王夫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院落门口,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心口下意识就是一咯噔的陆德道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拾遗和应承锐冷笑着问道:“听侄女儿这话的意思,是打算不管你祖父的死活了吗?”
“不,大伯你误会了,”陆拾遗面色不变地看着陆德道说:“我让大伯您死了这条心并非是我打算不管祖父的死活了,而是因为太子殿下心忧圣上安危,一直郁郁寡欢、借酒浇愁的于今日凌晨失足摔入了东宫圣上亲自提笔赐名的跃龙池内……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