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以这样一种惨烈的姿态撞死在自己面前,如何能不让人感到震惊和胆寒呢。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近乎失语的时候,表情木讷,被浇了一头一脸脑浆和鲜血的朱氏突然毫无征兆的扑通一声跪倒在陆拾遗面前。
即便她还没开口说一句话,但陆拾遗已经明白了她之所以会这样做的缘由所在。
看着在她面前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小朱氏,陆拾遗并没有刻意伪装出一副惴惴难安的模样来表现出她的受宠若惊,而是用一种伤心欲绝又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的表情失魂落魄的回看着对方——相信只要是看到陆拾遗这个表情的人,都会为她而感到不忿和心疼。
毕竟,比起装腔作势跪在她面前的小朱氏,陆拾遗才是真真正正被这对狗男女坑惨了的受害者。
“拾娘,我知道自己罪不可赦,也不敢奢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小朱氏一开口就让陆拾遗也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这样泫然欲泣又充满着忏悔意味的语调,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够打动人心。难怪原主的渣爹会一见到她就走不动路,连最基本的做人底线都抛之脑后。
“只是,你的弟弟和妹妹,他们年轻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计较,放过他们好不好?就当是……就当是为你肚子里的小皇孙积德!”
小朱氏楚楚可怜地看着陆拾遗,“不管怎么说,鹏程和蕊娘都是你的亲弟妹,是小皇孙未来的亲舅舅和亲姨母啊!”
面对小朱氏这种直接把她未婚有孕的真相直接曝光的行为,陆拾遗脸上看不到半点的紧张和羞惭之色。
“我的孩子,与陆蕊珠和陆鹏程没有任何瓜葛,”她只是微微闭了闭眼睛,摆出一副心碎神伤的模样长叹了口气,才喉咙哽咽地开口道:“还请朱夫人……不,应该是朱二小姐不要乱攀关系,至于你所说的为肚子里的孩儿积德……”
“积德,”陆拾遗惨笑着再次重复,“当年你和我的好父亲谋害我母亲的时候,貌似你当时也正怀着身孕,既然你这行伤天害理之事的人都能舒舒服服的带着你的两个奸生子开开心心的活了这么多年,更何况我这替母报仇雪恨的呢?”
陆拾遗的这番话让一直的瘫跪在青石板上的陆德正像是触了电似的,猛地跳将起来。
“拾娘!爹爹知错了!爹爹真的知错了!爹爹当年也是受了这贱人的蛊惑……才会对不起你娘的啊……拾娘!你就看在爹爹是你亲生父亲的面子上的,宽恕爹爹这一回吧!”
陆德正也扑通一声跪倒在朱氏旁边,痛哭流涕的对着自己漠视了好多年的长女就是一通歇斯底里的忏悔。
“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不能背上一个弑父的名头啊!这样不止对你、对太子殿下、对你肚子里的小皇孙都不好啊!”
“爹爹,你别着急,”眼中有一道幽光悄然闪过的陆拾遗一脸温柔的安慰着自己惊魂未定的父亲,“即便您做了这么可怕、这么残忍的事情,但是我依然不打算把怪罪于您,没办法,就像您说的,谁让您是我的亲生父亲呢?更何况,大魏的法律里,本来就有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的说法,我也不希望自己再没有了母亲后又没有了父亲。”
她一面说这话,一面不动声色地对紧握着她手的萧承锐悄悄眨巴了两下眼睛。
萧承锐嘴角翘起一个了然的弧度,同样不着痕迹地略微点头,然后对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大内侍卫扬了扬弧度优美的下巴。
大内侍卫会意,以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悄然潜行到了朱氏他们身边。
陆德正没想到陆拾遗居然这么好说话,还这么的温柔体贴,一时间感动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陆拾遗见他哭得如此上气不接下气,脸上也说不出的难过,赶忙上前两步,冲着陆德正招手道:“爹爹,你别跪在那里了,哪有做父亲的跪女儿的,您也不怕这样折了女儿的福分,赶紧起来起来,让女儿给您擦擦脸。”
“好好好,爹爹这就起来,爹爹这就起来!”只觉死里逃生的陆德正没想到自己还能拥有这待遇,赶忙连滚带爬的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到陆拾遗的身边去。
刚刚才见了忠婢素梅以那样一种惨烈的姿态死在眼前的围观众人没想到陆拾遗这么容易就原谅了陆德正,一时间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尽管他们也知道陆拾遗的做法是正确的,但依然觉得心里很不得劲。
一些心肠软又对大朱氏主仆满怀同情和怜悯的更是在肚子里恶狠狠的腹诽起了陆拾遗这个善恶不分的不孝女。
本来从陆拾遗这个贱人的语气里已经心如死灰的得出对方压根就不打算善了这个结论的小朱氏在眼见了陆拾遗和陆德正的这一番互动后,情难自控地睁大了眼睛!
“老爷!”她膝行着一把抱住了陆德正的小腿。
“老爷!”她叫得凄惨又可怜。
一心一意想着要与小朱氏以及她生的一双儿女划清界限的陆德正被小朱氏这么一抱简直如临大敌!
只见他一脸厌恶地用力蹬脱了小朱氏的手——为了避免她拼命纠缠的紧抱着他的腿不放,还恶狠狠地在她肚子上重重地踢了两脚——这才疾言厉色地指着小朱氏唾骂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轻易被你给蛊惑吗?”
他一副三贞九烈、弃暗投明的慷慨激昂模样。
“你要识趣点就最好撒手,别再死缠烂打,否则!别说是我,就是我的女儿她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直默默看到这里的陆拾遗听了陆德正的这番话,唇角止不住的就是一翘。
眼里同样带着笑意的萧承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低低地说了句:“顽皮。”
一直冷眼旁观的朱老爷子则不忍目睹的将老脸撇到了一边,然后无声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的好女儿本来就不打算放过我了!她不止不打算放过我!也不打算放过她的弟弟妹妹!可是!我的蕊娘和鹏程他们做错了什么?!”
小朱氏突然毫无预兆地拔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的大内侍卫腰间的雁翎刀,两手紧握地用力捅刺进了陆德正的肚子里!
“错是我们两个一起犯下的!姐姐也是我们两个一起杀死的!因此,要偿命,也该我们两个一起来!”
她用力的将捅入陆德正肚子里的腰刀狠狠搅动了十数下,确定即便是大罗神仙过来也救不活他后,才用力将腰刀拔出又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肚子里!
她没有丝毫留手,这一刀当真是捅得又重又狠。
前脚还在为自己的死里逃生欣喜若狂的陆德正没想到后一脚他就被自己的同床共枕了十数年的枕边人捅了个透心凉!
“啊啊啊……”他拼命地按住自己不断有鲜血喷涌而出的肚腹,拼命惨叫着,“啊啊啊……拾娘……快……快……救救为父……救救为父……”
他大张着五爪向陆拾遗求救,陆拾遗却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着这样的陆拾遗,陆德正突然就灵光一闪的想明白了这个孽女刚才为什么会以那样一种反常的姿态做出一副原谅他的模样出来——
她这是挑破离间!
她这是存心想要借小朱氏的手要他的命啊!
她这是存心的呀!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德正睚眦欲裂的怒视着陆拾遗,啊啊乱叫着,想要把陆拾遗的阴谋行径大声说出来,但到底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力有未逮的两腿一蹬,直接步了陆七公的后尘。
而小朱氏则在一刀狠狠捅进自己的肚子里后,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对陆拾遗说冤有头债有主,她们作下的孽,她们自己还,让陆拾遗不要牵连到她的一双儿女身上,否则,她做鬼也不会放了陆拾遗和陆拾遗肚子里的孩子。
对于小朱氏拿刀捅陆德正的行为陆拾遗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她反手捅向自己的那一刀倒让她有些惊叹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狠辣,不过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她就会被前者这可笑又荒诞的低劣诅咒给威胁到。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的话,”陆拾遗慢悠悠地看着小朱氏,一脸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那么,你早就被我的亲生母亲一口一口的活活给吞食个一干二净了!”
“你……你一点都不像我姐姐……你……你好狠的心肠……”
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一番举动绝对能够震慑的陆拾遗不敢再对她的儿女下手的小朱氏猛然瞪大眼睛,含恨气绝。
“我当然不像你姐姐,”陆拾遗眼带嘲弄的看着小朱氏的尸首,语带讽刺地重复道:“如果我像你姐姐像我娘的话,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拾娘,不准胡说八道!”对这一方面格外敏感的萧承锐低声喝道,语气里蕴含浓厚的关怀和紧张之情。
“好啦好啦,”陆拾遗扑哧一乐,“承锐哥哥,我知道自己错了,我道歉,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
心愿得偿的陆拾遗也是心情大好,难得有闲心配合着萧承锐一起秀了把恩爱。
到了这时候,只要是有点脑子的,就都想明白了陆拾遗刚才为什么要用那样一种反常的态度对待她的父亲陆德正了。
一时间,人们望着这个笑颜如花的未来太子妃,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丝寒意。
与此同时,他们也条件反射的往萧承锐那边望了过去,想要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为这样不择手段的太子妃而感到的心有不快甚至生出想要疏远的冲动。
不想,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太子殿下非但没有对这样的太子妃生出不喜的神色,相反,大家还在太子殿下的眼睛里看到几分赞赏和愉悦的味道。
显然,这样的太子妃,极为符合太子殿下的心理预期,要不然,他也不会毫无保留的把这样的欣赏姿态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爹!娘!”一眨眼的功夫不到,父母就双双死在了自己面前的陆蕊珠大脑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
她跌跌撞撞的扑倒在陆德正和小朱氏中间,推推这个、抱抱那个,整个朱府门口上空都是她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很清楚以自己奸生子的身份绝不可能再嫁给宣德侯府的五少爷翻盘重来的陆蕊珠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猛然将依然刺在她母亲肚子里腰刀用力拔出,疯也似的朝着陆拾遗所在的方向急刺而去!
“贱人!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要你死!我要你为我爹娘偿命!”
眼见着陆蕊珠拔刀刺来的陆拾遗还没有动作,萧承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前一步,陡然一脚用力将陆蕊珠踹倒在地!
而这时候,她握在手里的那把腰刀也恰恰桥的顺势从她左锁骨以下的地方猛然削劈了她大半个身子——活活将她开膛破肚了!
“啊……啊……啊……”人还没有靠近陆拾遗就落到了这样一个下场的陆蕊珠百般不甘的挣扎着想要向陆拾遗爬过去——就算要死,她也要狠狠咬掉陆拾遗一块肉再死!
抱着这样的执念,哪怕此刻的她已经肠穿肚烂,却依然硬生生的吊着一口气没有真的就这么闭上眼睛死去。
陆拾遗想到陆蕊珠上辈子灌原主的那碗哑药和在原主浸猪笼前的种种奚落和嘲讽,心念一动的她拒绝了萧承锐狗腿的搀扶,娉娉婷婷地来到了陆蕊珠的面前。
言笑晏晏地微微俯身,压低嗓音对濒死却还在拼命挣扎的陆蕊珠咯咯笑道:“看着你即使重活一世也像上辈子一样匍匐在我陆拾遗的脚下摇尾乞怜,实在是太有趣也太好玩儿了,哈哈哈哈……”
陆蕊珠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拾遗。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事实!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个贱人怎么也有……
她怎么可能也有上辈子的记忆?!
怎么可能?!!
满腔震撼和惊骇无从宣泄的陆蕊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居然歇斯底里地冲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张牙舞爪地嚎叫出声:“老天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老天爷!你不公平!老天爷!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刻意隐瞒了原主被陆蕊珠害死那一世的陆拾遗心情大好的看着陆蕊珠满腔愤懑和不甘的死在了她脚下。
死不瞑目!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的陆拾遗愉快的勾了勾嘴角,顺势朝着陆家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慢悠悠地瞄了过去。
而眼睁睁的看着爹娘姐姐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的陆鹏程在陆拾遗笑吟吟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用充满恐惧的口吻对着陆拾遗大声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杀我啊啊啊不要杀我!!!!”
叫到后来,他更是浑身都剧烈抽搐起来。
等到大家后知后觉赶过去想要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伤到自己的时候,他却猛然挺仰了一下身体,在极大的惊惧和惶恐之中,活生生把自己给吓死了。
待得大夫匆匆赶来后施救未果,得出的结论是——
肝胆俱裂!
一转眼的功夫,好好的一出寿宴,就变成了四场丧事!
原本就还没有走完的宾客们,一脸唏嘘不已的带着满肚子的话纷纷告辞离去。
而陆德正和陆蕊珠以及陆鹏程的尸首也被闻讯赶来的陆荣博和其他陆氏宗族的人带走,唯独小朱氏被他们弃在了朱府门口,被陆拾遗的舅舅,也就是朱府的当家人带着陆拾遗的舅母收殓了起来。
因为身怀有孕的缘故,不论是萧承锐还是陆荣博亦或者陆拾遗外祖家的人都有志一同的不让她参与到那些不吉利的事情里来,因此,她被安排着和家里的老寿星朱老爷子一起去了书房暂作小憩。
而萧承锐则在所有人的大跌眼镜中,顶替了她的位置,在陆荣博的恭请下,去了陆府以陆德正女婿的身份主持一系列的丧葬事宜。
不管陆拾遗或原主和原主的母亲承不承认,她们归根究底都是陆家人,都推脱不了身上的这层陆家人的身份。
朱老爷子看着站在书架前,饶有兴致一本一本翻阅着各种精品古籍的外孙女,心里感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够沉得住气。
正常人如果碰到她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就吓得不成人形了,哪里会像她这样,不止肚子里的小皇孙稳稳当当的,自己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惊魂未定的神情出来。
朱老爷子沉吟片刻,用很是感触的声音说:“拾娘,外公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不好受,也肯定对外公多有埋怨,只是,外公也是有苦衷的。”
他苦笑一声,对依然背朝着他的外孙女叹息着继续说道:“外公也是没有办法,当时的你太小了,外公既不愿意你变成丧妇长女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愿意你背负一个母亲被父亲以及姨母苟且害死的名义艰难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在事情已成定局,在你姨母彻底顶替了你母亲的身份后,外公更是对她多有敲打、警告,就是为了让她能够真心实意的反省自己犯下的罪孽,能够真心诚意的对你好一些。”
在听了朱老爷子这样一番厚颜无耻的话后,陆拾遗终于把身体转过来了。
她满眼感慨的看着即便是已经年过七十,却依然精神矍铄神采不凡的朱老爷子,既感慨他基因的强大,也感慨恐怕这世间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够生出一对明明不同母却酷肖的犹如双胞胎一样的女儿出来。
“很遗憾,”陆拾遗语气异常平静的在朱老爷子充满苦涩和难过的眼神中,不疾不徐地说道:“诸多借口,都掩饰不了您冷血无情的事实。”
她在朱老爷子瞳孔骤然紧缩的注视中,继续道:“您的小女儿她压根就没有如您所期盼的那样反省自己的罪孽,相反,她变本加厉的折磨着我,您要知道,她如果真的对我好的话,您的曾外孙现在也不会住在我肚子里了。”陆拾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还是您也觉得强·暴我的人是太子,所以这就是我该受的,是我的荣幸?!”
朱老爷子的脸上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瞬间涨了个红透。
陆拾遗又说:“我娘是外婆也就是您结发妻子唯一的女儿,外婆早早撒手西归,恐怕她当时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娘这个尚未出阁的女儿。而那时候她唯一能够依靠、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也只有您一个。外公,您说倘若外婆她真的地下有灵,知道您是这么对待她的殷殷托付,知道您是这么糟蹋她的一片信任,她的心里该有多伤心?该有多难过?”
朱老爷子面颊上的肌肉有瞬间的扭曲和跳动。
他放在背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攥成拳。
“再说我娘,您唯一的嫡女,她从小就对您这个父亲敬佩万分,崇慕有加,她死得那样惨,那样冤屈,您也能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淡然处之,甚至就默认了那对奸·夫·淫·妇卑劣行为,朱太傅,您身为一国太傅,就是这样教导您在国子监的学生的吗?为了所谓的朱府名声为了所谓的朱府家风,您就活生生把我的外婆,我的娘亲,乃至于我这个外孙女活活的践踏进了泥地里?!”
陆拾遗的语气里已经带出了几分控诉的味道。
朱老爷子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也不知道在面对这样一个通通透透的几乎把他看了个对穿的外孙女,他还能够说得出什么来!还能够狡辩得出什么来!
“在您的眼里,我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对吗?”陆拾遗嘴角含笑地定定注视着朱老爷子,“如果我没有成为太子妃,如果我那可怜的素梅姑姑没有忍着锥心的痛苦和仇恨煎熬到今日,费尽千辛万苦才掀开了这被您和您的好女婿好女儿捂得死紧的盖子……您是不是就打算让我的娘亲冤死一辈子,也让我这个外孙女认贼作母一辈子?!朱太傅,您于心何忍?您又于心何毒!”
在说完这最后的一番话后,陆拾遗不愿意再在这充满着腐朽味道的书房里待下去,直接推开门在宫女们的陪伴服侍下去了她母亲曾经的绣楼里。
这里由于小朱氏没事有事就会过来住上一段时间的缘故,保养得很好,陆拾遗默默的环视着四周,感受着那个屈死在冰冷荷花池底的冤魂所留下的淡淡气息,微微闭了闭眼睛,“去给我准备香案和祭祀的所有东西,我要在这里告慰亡魂,让她们能够得到彻底的安息。”
宫女们虽然疑惑陆拾遗口中的她们到底是谁,但还是很快遵照陆拾遗的命令去办了。
她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们侍奉的这位未来太子妃似乎天生就自带凤仪似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上位者的气息,哪怕是被她轻描淡写的那么扫上一眼,她们都会紧张的心口狂跳,手心濡湿——只恨不能为她掏出自己的心肝脾肺来,膜拜在她的脚下为她效死。
在陆拾遗支开了所有服侍的人,认认真真的祭拜了大朱氏和原主后,陆拾遗的舅舅就磨磨蹭蹭的来见陆拾遗。
他告诉了陆拾遗一个足以让整个朝野乃至于朱府都为之动荡的消息,说陆拾遗的外祖父朱老爷子已经叫了一辆马车把他径自送到京郊外的灵隐寺剃发出家,为他曾经犯过的错误赎罪去了。
听了这话的陆拾遗,直接就从嘴里吐出了“懦夫”两个字。
陆拾遗的舅舅对此当真是半点意见都不敢有,只知道一脸讪讪然的搓手为自己曾经的愚钝向陆拾遗道歉,还说他感到很惭愧,惭愧自己的亲妹妹被害了十多年都不知道。
陆拾遗闻言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用了然的眼神看着他,语带揶揄地轻笑道:“舅舅是做大事的人,又甚少关心后宅之事,就算是被蒙在鼓里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对舅舅您来说,大妹妹也好小妹妹也罢,不都是您的好妹妹嘛——自然也就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了不是吗?”
陆拾遗的舅舅没想到陆拾遗会如此不给他脸面的说出这样一番让他无地自容的话出来。
最后自然是一脸不尴不尬的随便找了个借口窘迫遁走。
陆拾遗看着他窝囊至极的背影,一脸漠然的冷笑出声。
啪!啪!啪!
“真的是一出让人叹为观止的好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只剩下陆拾遗一人的小花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带着半边银面具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露在外面的好看薄唇翘出一个充满戏谑和残忍的弧度,“我的好拾娘,比起上辈子、上上辈子那个胆小又怯懦的你,这一世的你,还真的是长进了不少,简直让为夫我大!开!眼!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