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从连俢肆怀里挣脱出来,唐翩跹杏眸圆睁,表情震惊犹如五雷轰顶,“你说什么,你……你杀了湛伯父?!”
被她过于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等到缓过神来,连俢肆才拍着脑门恍悟。
糟了,说漏嘴了,杀湛名都这件事她并不知情。
面对她的质问,连俢肆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选择一脸尴尬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你不说话就表示默认!”唐翩跹自行揣摩。
下一秒,她望向他的眼神里便喷出了簇簇愤怒火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情?”
满含歉疚的抿了抿唇,连俢肆深知这件事今天怕是逃不过去了,他打算如实跟她坦白,“Sorry,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无法理解他的作为,唐翩跹仿佛不认识他般眸光闪烁,“连俢肆,湛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可能无冤无仇?”不甚苟同的扯了扯唇,连俢肆道出真相,“湛名都,他是害死我全家的另外一个凶手!”
“什么?”不敢置信的摇头,冷笑,唐翩跹捂着胸口不由自主的往后跌了一大步,“怎么会这样!”
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上前扶住因惊吓过度而重心不稳的她,连俢肆试着跟她解释,“跹跹,你先不要激动,容我慢慢跟你……”
未及他说完,唐翩跹就疏离的拨开了他的手,退到了一旁。
猛然忆起一些蛛丝马迹,她成功的把整件事串联起来,“我想起来了,天丞哥先前跟我提起过湛伯父失踪的具体时间,当时我听后虽然感到很难过,却没有细想。我以为湛伯父的失踪只是一般的勒索绑票,毕竟当时他在澳洲,我爸在国内,而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认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湛伯父失踪于我爸过世期间。也就是说,他和我爸是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点被你的人绑架。那么,湛伯父他……他应该和我爸一样,早就于五年前下了九泉,对吗?”
说完,她惊讶甚至是幽怨的眼神重新落回到了距离她两步之遥的连俢肆身上。
事已至此,没必要隐瞒,连俢肆于叹气声中沉重点头,“对。”
亲口听他验证湛伯父已死的噩耗,唐翩跹气得脸色煞白,眼一晕差点再次摔倒,“你……”
幸好连俢肆眼疾手快的再度上前扶住了她,“跹跹……”
痛心的眼泪潸然而下,唐翩跹用尽全力推开他,“不要碰我,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
话到一半,想着他也是身不由己,她终究还是不忍用残酷的字眼伤害他,果断止口。
“杀人不眨眼的什么?”眼底一抹受伤紧锁她不放,连俢肆失笑着耸了耸肩,“为什么不继续说完?”
不想跟他做无谓的争吵,唐翩跹迅速将话题转移,“湛伯父是天丞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那又如何?”不以为然的挑唇冷笑,连俢肆怎么听都觉得她刚刚的话里透着对湛天丞非比寻常的心疼和怜悯,熊熊怒火瞬间在他的胸膛里燃烧起来,“当年他们对我全家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要杀的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从愈渐冰凉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生气了,唐翩跹也知道自己不该过度指责他,毕竟他才是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可她就是不能赞同他的做法,“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你不是不懂,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闻言,连俢肆的瞳孔急速的收缩,肺部里的那团火也差点破膛而出。
他发誓,如果她不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今天不拧断了她的脖子他就不是连俢肆!
眼底的受伤较之先前更加明显,连俢肆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钻进成拳。
“残忍?”冷笑着朝她逼近,任他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用这么恶劣的词汇来形容自己,“你居然说我残忍?”
被他逼着往后退,唐翩跹理亏的低下头,咬着唇瓣轻声跟他道歉,“对不起……”
说实话,刚刚那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不想那么说他的,可是嘴太快,一下子就闯了祸。
连俢肆已然动怒,对于她的道歉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把她逼到墙角,他大掌一伸,一拳重重的砸在墙上。
宣誓愤怒的同时,也把她困在了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你爸和湛名都联手烧死我爸和弟弟的时候,残忍程度远胜于我,你怎么不指责他们?”
“还有我妈,她能活着纯属侥幸!”
“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都要以黑纱遮面才能示人,你不觉得她很无辜,很可怜吗?”
有几年没见他狂狷的模样,一时半会儿唐翩跹有点不习惯,本能的也会感到害怕。
差点忘了,他是连俢肆,是主宰半个地球的阎罗,惹怒他的后果会很严重。
他纯粹是因为爱她,才在她面前收起了对外的不可一世和残暴狠戾的一面。
身体因为害怕紧紧的贴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唐翩跹不敢抬头看他蓄满戾气的眼眸,只能耷拉着脑袋嗓音颤抖的做着苍白无力的解释,“我……我知道是我爸和……和湛伯父对不起你们全家,我也知道婆……婆婆她很无辜,也很可怜。”
“阿……阿寺,我真的……真不是那个意思,我……”
不想听她的狡辩,连俢肆沉声打断她,继续自己未完的控诉,“曾经,她是个才貌双全的舞蹈家,是活跃下镁光灯下的精灵。可是现在,拜那场大火所赐,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她的爱人亲人,还有她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双手发颤的抵向他的胸口,稍稍把他往开推了一些,唐翩跹鼓足勇气抬头,对上他果真风雨过境的眉眼,“我……我没说他们做得对,可……可你这样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我只知道杀人偿命,别的我管不了那么多。”连俢肆驳的振振有词。
深知不能再激怒他,否则他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更过激的举动,一声叹息过后,唐翩跹试着跟他讲道理,“我爸的死还不够吗,为什么你就不能换个方式惩罚湛伯父,就是让他去坐牢也比杀了他强。”
漫不经心的眯了眯睥睨天下的眸,连俢肆嗤笑,“坐牢太便宜了,在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来只有以命抵命血债血偿这些词语。”
怎么跟他说都说不通,唐翩跹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倔强的还口,“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天丞哥?而他又会怎么想我?”
冷笑几声,她继续道,“他现在一定对我失望透顶,估计他做梦都没想到我会跟我和他共同的杀父仇人重修旧好同塌而眠。”
“你就那么在乎他的看法?”眸光不自觉的又是一紧,连俢肆火冒三丈,“还是,你后悔离开他回到我身边?”
唐翩跹气得咬牙,愤怒的眼神回瞪过去,“连俢肆,你明知道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忘记仇恨带着女儿回到你身边,你为什么还要出言挖苦?”
她说的是实话,连俢肆自觉理亏,也就没再反驳。
见她整个人就像被钉在墙上一样,不忍她太辛苦,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腾出足够的空间给她。
身体得以放松,唐翩跹捂着吓坏的胸口连喘了好几口大气才找回元气。
“杀湛伯父这么大的事,你为何要瞒我?”
“如果不是天丞哥查到了什么,如果不是你刚刚不小心说漏了嘴,你是不是预备一辈子瞒着我?”
一想起湛天丞真的现在真的是个孑然一身的孤人,唐翩跹就打从心底里心疼。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想责备连俢肆,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一时接受不了,胸中的那口闷气不发泄出来她会崩溃。
她想让他知道,跟湛天丞想比,他幸福多了。
原先,他有她和漪儿陪着,而现在又多了母亲疼爱,他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杀戮淡忘仇恨。
连俢肆正在气头上,哪里能体会唐翩跹真正的用意。
他只知道她一直在帮湛天丞说话,这让身为她丈夫和她孩子父亲的他嫉妒不爽。
“湛名都跟你无亲无故,他的死至于让你这么难过,甚至又开始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还是,你打心底里把他当成了公公?”
他这分明是诬陷,唐翩跹气火攻心,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混蛋!”
连俢肆还没从她给耳光里反应过来,门外突然传来另一种声音,一下子就打破了房内瞬间的宁静。
听起来很像是瓷器碎地的声响,清脆,突兀。
松开同样一惊的她,意识到什么的连俢肆转身便朝房门口走去。
打开虚掩着的房门,他一眼就看见了一张预料中的脸,“妈,您……您怎么在这儿?”
此刻的姜芙蕖隐匿于黑纱下的半张脸苍白如蜡,她本是好意上来给儿子儿媳送她亲手熬的参汤,不曾想,还未来得及伸手敲门就听见了类似于争吵的声音,她急坏了。
试着扭动了一下门把,发现没并没落锁,她正准备进去,然后夫妻俩的谈话却让她浑身一怔。
踢开脚下碎了一地的碗碟,姜芙蕖蓦的冲上去,拉过儿子的一只手攥在掌心里,她不敢置信的向他求证她刚刚听见的是否属实,“寺儿,看着妈的眼睛告诉妈,她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没料到母亲会突然出现,在看见母亲出现在门外的一刻,连俢肆只觉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这会儿,被她如此一问,他更是紧张的腿脚发软。
显然,母亲听见了她和跹跹的谈话。
极力克制内心里的慌乱,连俢肆另一只手轻轻揽住母亲的肩膀,他心虚的挑起唇角,安抚她道,“当然不是,我跟跹跹闹着玩的,您别听她乱说。”
儿子是他生的,纵然他演技再好,也逃不过她这个当妈的眼,姜芙蕖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撒谎,“是乱说吗,我看未必吧!”
目光落在他微红的半边腮颊上,想起那声清脆的把掌声,姜芙蕖恼火的一把将他推开,气冲冲的冲进了房,“瞧你这点出息,挨了打也不知道还手!”
猜到她是想进去找跹跹算账,连俢肆赶紧上前去拉她,“妈,妈您要做什么?”
可惜母亲步子太快了,等他追上去,母亲已经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跹跹面前。
忍住想回扇她一巴掌替儿子报仇的冲动,姜芙蕖沉声质问唐翩跹,“唐翩跹,你来说,你到底是谁的女儿。还有,你刚刚说的什么你爸死了还不够之类的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妻子的身份即将被揭穿,连俢肆急得五内俱焚,上前搂住母亲的肩膀,就把她往外带,“妈,我跟跹跹正闹别扭的,气话哪儿能当真,您就别跟着瞎搀和了,我们一会儿就好了。时间不早了,您赶紧回房休息吧!”
奋力挣脱儿子的怀抱,并心烦气躁的再度把他推开,姜芙蕖露在黑纱外被仇恨烧得通红的双眼毫不客气的射向唐翩跹,“今天不把这件事弄清楚,谁也别想睡,谁也别想离开这间房半步!”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