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踏的响声渐近,紧接着便是马儿被骤然勒紧了缰绳而发出的一阵急促的长鸣。那声长鸣,犹如一道惊雷穿入夏凝裳的耳膜,夏凝裳这才恍然回神,却发现自己离着燕景瑞这般的近,近到她都能听见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
夏凝裳慌忙想要后退,可是才动了动腿,燕景瑞的右臂突然一伸,揽上了她的后背,左手又是狠狠拽了拽夏凝裳缠在腰间的那根银白天蚕锦缎,硬生生的将夏凝裳想要后退的动作改成了投怀送抱。
这一切的动作都在眨眼之间完成,燕景瑞做得行云流水,在外人看来,好似两人举止亲昵,却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早已云起风涌。
“燕景瑞,放开。”夏凝裳扯了扯腰间的天蚕锦缎,皱眉说道。
燕景瑞眉目之间冷然,附在夏凝裳的耳边,低沉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夏凝裳,你要是敢把天蚕锦缎拿下来,或者说,哪一日我要是没有见到你的腰间缠着这根天蚕锦缎,那下一次,我宰的可不是一匹马那么简单了。”
听见燕景瑞的话,夏凝裳心头掠过一丝的异样。此时此刻的燕景瑞,从骨子里散发着冷傲与淡漠;他何曾这般待过她?以往,在她的面前,燕景瑞总是邪魅狂傲,偶尔还会有些痞子无赖样,却是与今时今日威胁着她的样子判若二人。 шωш⊙ttκǎ n⊙C O
此时,燕昊苍率先从马车上探出身形来,紧接着便是谢东篱,燕景明,以及燕睿蝶和夏凝月。
夏凝裳与燕景瑞这般暧昧不清的姿态落入燕昊苍的眼中,他额前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薄唇紧抿,一脸的阴沉。
谢东篱从一下马车便瞧见了夏凝裳被燕景瑞揽在怀中的样子。女子眉目灼灼,容颜清丽,含怒带嗔的样子愈发让她灵气逼人。一身粉红轻纱罗裙,让她看起来俏皮可人,身姿柔弱的被燕景瑞揽在怀中的样子,愈发显得温婉如水。
再往下一瞧,谢东篱便忍不住霍然捏紧了隐在长袖下的双拳。天蚕锦缎,他认得!他是真得没有想到,燕景瑞对夏凝裳竟然看重到如此地步。天蚕银丝,在如今大燕的国库之中也不过几两而已。要知道,它产自东胜国,自千年前东胜国与这一片隔绝之后,天蚕银丝早已成了有市物价的至宝,想要求得一两,便已经是难如登天,更遑论如今想要拿天蚕银丝编织成夏凝裳腰间那足足长有一米的锦缎了。
眉目焦灼在夏凝裳腰间的那根天蚕锦缎之上足足半晌功夫,谢东篱的眼眸这才一转,可是待看到躺在地上鲜血横流了一地的星月,谢东篱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骤然一缩,眸中万千情绪乍现。
“燕景瑞,还不将孤的太子妃放了。”燕昊苍见燕景瑞与夏凝裳二人站在一处,不觉气怒攻心,霎时眉目一凝,多年来养成的上位者的气势陡然爆发。
可惜,燕景瑞是谁?他是被正元皇帝捧在手心里的人,连着正元皇帝都不惧怕,他又怎么会被燕昊
苍身上的气势所迫?当下听见燕昊苍的话,他只是略略抬眸,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燕昊苍,道:“太子殿下还未大婚,哪来的太子妃?”
燕昊苍被燕景瑞一噎,刚想出言反驳,鹿云汐却早已按耐不住,几步跑至燕昊苍的身前,娇嗔道:“太子哥哥,哪里是瑞表哥不肯放了夏凝裳,明明是你的未来太子妃太过淫荡,惦着脸得对瑞表哥死缠烂打。”
燕昊苍抿了抿唇,看向鹿云汐,道:“到底是女生外向。如今父皇虽然已经拟好了将你赐婚于燕景瑞的旨意,可到底还未下旨,你这丫头倒好,这么着急便要护着自己的夫君了?”
燕昊苍的话,惹得鹿云汐一阵脸红。夏凝裳却是拧了眉,一双手忍不住抚上心口,针刺般的疼痛,让她有些无措。
站在燕昊苍身侧的夏凝月,脸上绽开一抹笑,冲着鹿云汐福了福身子,道:“月儿倒是不知,小郡主的好日子将近了?怪不得月儿觉得小郡主今日特别的美丽动人,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月儿先恭喜小郡主了,日后少不得要讨杯酒吃。”
夏凝月说完,还状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夏凝裳,见她果真面色白了白,心头不觉一阵愉悦。
鹿云汐被夏凝月这一番话恭维下来,早已心里乐开了怀,冲着夏凝月点了点头道,“世人都传安定侯府的二小姐是个美貌才德兼备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到底是咱们大燕国大家闺秀的典范。”
燕景明懒洋洋得斜靠在马车旁,听见鹿云汐的话嗤笑了声,倒是他身旁的燕睿蝶,睁着一双滚圆的眸子紧紧盯着夏凝裳。她不止一次听玉无双提起过那安定侯府的大小姐,今日难得见到,自然好奇不已。
“恒王世子,不知在下的坐骑惹到您那儿了,竟然遭此待遇?”众人都被夏凝月的话带了过去,话题眼见着就要离开燕景瑞与夏凝裳二人,谢东篱却突然冷声问道。
在场众人听见谢东篱的话,悚然一惊。他们原本还以为是夏凝裳遭了燕景瑞的嫌弃,这才拿着那匹马出气,却没想到,夏凝裳骑着来的马儿竟然是安远侯世子的坐骑,这一下,周遭的气氛不觉有些微妙起来。
燕昊苍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方才他在送君亭里遇见谢东篱的时候,谢东篱已经与他说了夏凝裳骑着她的马来了护国寺一事,在他看来,只要夏凝裳不是与燕景瑞同坐一个马车,那便是最好。
燕景瑞淡然撇了一眼谢东篱,狭长黝黑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本世子向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连皇上都不敢过问本世子的事情,你一个小小安定候府的世子哪来的胆子敢质问与我?”
谢东篱向来知道正元皇帝偏宠这个恒王世子,却没有料到这个恒王世子居然狂傲到如此地步,他猛然上前几步,就想伸手将站在一旁的夏凝裳拽到自己的身边来。
燕景瑞怎么可能让他如意,谢东篱伸手的同时,燕
景瑞一掌击出。砰的一声,谢东篱猝不及防被一掌轰得倒退了数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谢东篱,本世子的女人,你也敢动?”燕景瑞冷冷说道。
一句本世子的女人,骤然将所有的视线聚焦在夏凝裳的身上。
“燕景瑞,你真当孤是好欺负的不成。”燕昊苍雷霆震怒。
谢东篱一时觉得憋屈的很,他也想如燕景瑞那般,光明正大的说,夏凝裳是她的女人。可是,他的身份地位不及燕景瑞,他做不到如燕景瑞那般无视于皇家的地步。
眼见着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夏凝裳闭了闭眼,陡然觉得无趣。“燕景瑞,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又反悔了?”
燕景瑞垂眸扫过夏凝裳,见她眉峰紧紧蹙在一起,差一点就想抬手将她的柳叶眉轻轻抚平……强自压制了许久,燕景瑞这才淡淡道:“夏凝裳,你真当想嫁给他?”
听见燕景瑞的问话,夏凝裳的双眼不自觉地抖了抖,双唇开合了半晌,才硬逼着自己从喉咙里压出一声,“是。”
心,仿佛被劈裂成了数瓣,燕景瑞闭了闭眼,待再睁开眼时,骤然转身,冲着燕昊苍说道:“燕昊苍,你敢不敢与我赌上一赌?”
燕昊苍抬了抬眉,燕景瑞方才问夏凝裳的话他自然是听了个清楚的,而夏凝裳的回答,他亦是听见了,他本还有些窃喜,燕景瑞总算是不如了他一回,却怎料到,燕景瑞突然又来了一出想要下赌约的戏码。
“怎么,不敢?”燕景瑞冷笑道。
笑话,不敢?我燕昊苍可是大燕国的太子,何事是他不敢的?
燕昊苍嘴角一挑,冷笑道:“就怕你恒王世子输了不肯认账。说吧,赌约是什么?赌注又是什么?”
“赌夏凝裳的那颗心。我们二人都说一句话,谁能让夏凝裳迈步,便算谁赢。赢了的人可以讨要输了的人答应一件事,无论何事。”燕景瑞一字一句的说道。
话一出口,除了燕景明,诸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燕景明以为,恒王世子这是掉醋缸子了喝醉了,没事耍耍酒疯而已……
可是诸人却霎时又将自己之前的结论推翻了,这恒王世子燕景瑞哪里是嫌弃了夏凝裳,分明是看重得很,居然甘愿为了夏凝裳下了如此大的一个赌局。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将燕景瑞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旦燕景瑞输了,那他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太子殿下宰割了。
“好,我应了!”燕昊苍登时眉开眼笑了起来,他方才听见夏凝裳说了她是非嫁他不可的,那定是爱他爱的至死,怎么可能会让他输了这场赌约?燕景瑞这分明是在自己找死。
“燕景瑞,你到底想做什么?”夏凝裳却是心情极度恶劣了起来,这感觉,就像自己是个玩物,被人拿到了拍卖场上,任君观看……她觉得,她的自尊心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