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杀我!
这个认知让凤瑾的心冷得刺骨,她忍着浑身的痛楚,挣扎着往后缩,警惕的看着对方。
男子大概二十出头,一身黑衣,神色冷峻,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凤瑾的动作。
就在凤瑾要退到柱子后面时,男子大步向前,朝凤瑾出手,凤瑾下意识的大叫一声,“来人,护--”
护驾二字还没说出口,男子的手扶着她的胳膊,漆黑如墨的剑眉一挑,淡漠的开口,“陛下这副样子,想让谁看见呢?”
凤瑾一怔,下意识的想起身上密密麻麻的诡异的绿色纹路,以及那双赤红妖冶的眼睛,她硬生生的吞下喊叫,眼神紧紧锁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男子并未对她做什么,只是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美人榻上。
此时已经过了一夜之中阴气最盛之时,凤瑾身上的痛楚一点点减退,那些绿色纹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压回去。
看见凤瑾的肌肤变回原来的晶莹雪白,那双赤红的瞳仁,也变回墨黑,男子脸上毫无波动,好像对凤瑾的所有变化毫不在意。
凤瑾有气无力的匍匐在美人榻上,微微侧过脸看向男子,虚弱的问道,“你是谁?”
“属下是先帝留给陛下的暗卫首领。”
凤瑾微微一怔,原来他就是裴琇提过的暗卫。
当初吸收原主的记忆时,那些记忆太过凌乱,而且消散得太快,她只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那部分记忆里,除了原主自身,绝大部分是裴琇!
那个名字同音,相貌相似的女子,看来真的爱惨了裴琇!
爱?
凤瑾止不住在心里冷笑,当女子爱上男子,便是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比如她爱上白晔,便落得如今的下场。
而凤锦爱上裴琇,便成了他掌心里的傀儡。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没有名字。”
凤瑾再次一怔,“为何?”
“因为陛下说过,属下只是先帝留给陛下的一条狗,不配有名字。”
他说这话时,不只脸上平静无波,就连那双眼睛,也是毫无情绪的,仿佛他这个人,没有自己的感情,感觉和感受,他对一切都不在乎。
不在乎女皇变成那副妖异如鬼的样子,也不在乎她忘了他是谁。
凤瑾怔住了,沉默良久,她嗫嚅着唇瓣,轻轻说了声‘抱歉’。
男子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他狐疑的看了凤瑾一眼,并未言语。
“你给自己取个名字吧。”
男子眸光微微一闪,刺探的目光来回扫过凤瑾,似乎在估量着她的话的可信度。
凤瑾窝在美人榻上,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浸湿,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唇上还有血渍,“等你想好了来告诉朕一声,现在先退下吧,朕累了,要安歇了。”
她的眼皮已经合上了一小半,似乎疲累至极,声音轻微虚弱,好像风一吹就能吹散。
就在她即将完全闭上眼睛时,耳边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那就叫无名吧。”
凤瑾睁开双眼,默默的看着他,“想好了?”
“嗯。”
凤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轻浅柔和的笑容,“那好,无名,你退下吧。”
无名的身影在已经大开的窗户前一闪,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着那扇精美华贵的梨花木雕花窗棱,凤瑾唇边的笑容扩大了一两分。
从裴琇的冷嘲热讽中可以猜到,先帝留给她的暗卫,和裴琇不是一边的。
既然如此,那就是她的!
她会收服他们,就从暗卫首领开始,她要所有的暗卫彻底的忠诚于她,为她出生入死,赴汤蹈火,成为她手上最锋利的剑!
她并不担心无名把她的秘密暴露出来,他要是有那心,什么都不用做,刚才任由她叫出声把人引进来,所有的秘密全都暴露。
门外,绿衣小宫女守在门口,瑟瑟发抖,刚才听到的那些动静太可怕了,也不知寝宫里发生了什么。
小宫女正胡思乱想时,冷不丁听见女皇的声音。
“来人!”
小宫女不敢懈怠,连忙推开门,打起精神小跑着朝寝宫深处的女皇而去。
看见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女皇,这才过了一个时辰,就变得恹恹的,身上都是汗,小宫女忍不住有些好奇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你做得很好,这是赏你的。”
小宫女惊喜的抬头一看,原来是一枚莹润精美的玉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小宫女连忙接了玉佩,连连磕头谢恩。
“起来吧,服侍朕沐浴更衣。”
“是,陛下。”
小宫女不迭的爬起来,收了玉佩,小心翼翼去解凤瑾身上的衣衫。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绿衣。”
“绿衣,难怪你喜欢穿绿衣,这身裙衫很衬你。”
凤瑾温和的目光扫过小宫女有些羞涩的脸,“以前也是你服侍朕沐浴更衣的吗?”
对于这个小宫女,凤瑾毫无印象。
也难怪了,原主留下的记忆里,除了她自身,便是裴琇。
“那倒不是,一直都是相爷亲自服侍陛下沐浴的。”
绿衣感觉到凤瑾的身体一僵,就连屋子里的气氛都在刹那间变得僵冷无比,她的手指停在凤瑾的腰带上,迟迟不敢动。
良久,凤瑾微微一笑,打破了这僵冷的气息,让绿衣绷紧的心稍微放松。
“是吗?朕刚刚有些恍惚,倒是忘了这个,说起来,裴卿对朕可真好。”
一个好字,仿佛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冒着森森寒气。
绿衣却没有听出来,边解了凤瑾的腰带,脱下她的裙衫,边附和着笑道,“那可不是,相爷对陛下可好--”
好字还没说完全,绿衣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目光发怔的望着凤瑾的后背,光滑纤细的后背本该美不胜收,偏偏多了几条碍眼的刚刚结痂的伤痕。
“怎么了?”
凤瑾诧异的回头,绿衣指着她的后背,手有些抖,“陛下,您背上的伤……”
凤瑾皱了皱眉,走到铜镜前查看后背,那几条伤痕,从形状上看,应该是鞭伤,从伤口的结痂程度看,应该是最近几日造成的。
凤瑾努力搜索着记忆,都搜不到这几条鞭伤的来龙去脉。
不过,她大致也能猜到是谁造成的。
原因有二,一,能让原主刻意忘记这段记忆的,除非伤她的人是她最爱的裴琇,二,以裴琇对原主的掌控程度,连沐浴都是他亲自侍奉,他会发现不了这些伤痕?除非就是他动的手!
一边哄着原主,让她爱他依赖他,一边鞭打她,让她怕他惧他,不敢不听话。
双管齐下,恩威并施,这手段可真高明!
凤瑾纤细雪白的手指越过肩头,落在其中一条狰狞可怖的鞭痕上,她不发一言的摩挲着那条疤痕,眼里的光冷得刺骨。
裴琇,终有一日,你施加于朕身上的,朕定会千倍万倍的还给你!
绿衣站在一边,瑟瑟发抖,她感觉自己似乎撞破了某些秘密。
还记得刚入宫时,教导嬷嬷说过,在这深宫之中,经常有人莫名其妙消失,原因只有几个,做了不该做的,说了不该说的,以及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相爷和陛下同吃同寝,连沐浴都是相爷亲自服侍的,陛下身上有伤,相爷如何不知?
除非……
想到这里,绿衣抖得更厉害了。
凤瑾若有若无的目光掠过她苍白如纸的脸,“看来,你知道了。”
绿衣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饶命,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奴婢发誓,若是奴婢敢泄露半个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凤瑾压根不在乎她会不会往外说,她看了绿衣一眼,“起来吧,朕不会降罪于你。”
绿衣颤巍巍的站起来,身子抖得连凤瑾都为她担心会不会抖散架了。
凤瑾最后看了一眼那些鞭痕,淡淡道,“裴卿说朕不听他的话,便要挨打。”
绿衣惊愕的瞪大眼,连发抖都忘记了,“可是陛下才是皇帝呀!陛下是君,相爷是臣,身为臣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君王?”
看着凤瑾唇边苦涩无奈的笑容,绿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低着头默默走到凤瑾身后,语气有了一丝悲悯,“陛下,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寝宫的西北角,便是一处温泉池。
热气袅袅,香气清幽,水面上飘着娇艳的花瓣。
绿衣小心翼翼的除了凤瑾身上的裹胸,搀扶着她走下温泉池。
温热的泉水,漫过凤瑾全身,让她疲惫至极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这一晚上,她变成另一个人,杀了两个宫人,和裴琇第一次交锋,又恰逢月圆之夜,发作了一回。
短短几个时辰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让这具灵力稀薄的身体,差点撑不住。
好在书上记载,这片中原大陆的人都是普通人,他们不懂得修习灵力,只有些武林高手会修习内力,但那需要日积月累,这里的人的寿命也很短,长的八九十年,顶多百余年,一般是六七十岁。
因此,这里有句俗语,人生七十古来稀。
七十岁,便是稀少的了。
“绿衣,朕想一个人呆一会,你先退下吧。”
“是,陛下。”
绿衣退下后,身边无人,凤瑾更觉得放松,温热的泉水,水汽混合着怡人的香气充斥鼻间,让身心俱疲的她,慢慢合上沉重的眼皮。
刚合上眼,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裸露雪白的肩膀上,那只手尽管柔软,但凤瑾仍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眸光一冷,快如闪电般扼住对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