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就产生了兴趣,主要原因倒不是他本身,而是因为他身上那件安平王府的衣服。
后来又听手下来报,说是分不清他是男是女,简直让他怀疑手下人的无能——他在第一眼的时候便认定他是男子,以他的眼力绝不会错,更何况那声音也作不了假。
但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将这个问题放在了心上,在昨日,再次作了确认——那神情作派语声,绝对男子无疑。
这些时日,对于云微澜的事迹与风言风语听了不少,让他的那份兴趣渐渐浓厚,直至今日,才发现,他不仅性子暴烈,行事大胆,便是言辞也是看着随性实则犀利,这等牙尖嘴利的东西,倒是颇为符合他的口味。
而此刻,眼前这人仰头而笑,潇洒恣意,俊秀的五官因这毫不做作的笑容而更显生动,尤其最后那句“来巴结我呀”,更是眼波轻扬,眉目生辉,让人难以移目。
想到近日的断袖流言,突然地,慕容显就有些心生不快,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这两人当真是太过肆无忌惮,不知此地是皇宫禁地,容不得大声喧哗,高声谈笑?
若真有难以言说的私情,就不懂得收敛一些,顾忌下旁人?
再想到母后昨夜所言,“你父皇想让皇家与文家联姻,只是现在看来,文璟未必愿意娶你妹妹”,向来深沉的心思竟起了一丝烦躁。
他虽被立为储君已有十多年,可父皇身体康健,年岁未老,他这储君还不知做到何时才能出头,而眼下慕容佩已成年,底下几个弟弟年岁虽小,但父皇若是再过十年二十年才退位,那些弟弟个个都可成为争夺皇位的劲敌。
原本他对这事并不放在心上,自己身为皇后嫡子,皇长子早夭之后,他在众皇子之中便是长兄,再加上老安平王意外身故之后,他的舅舅接替了老安平王在军中的位置,镇守边疆,举足轻重,他完全不需要为这事费心。
如果文璟能与慕容丹结亲,那么他就可以得到文家的支持,手上又多了一份筹码。
要知道,文家军虽已打散混编入朝廷大军,但文家声望还在,他的舅舅虽然位处镇北大将军一职十多年,可若是要得到文家军的全力拥戴,却不容易。
若是他与文家成了亲家,文家便是皇亲,何愁文家军不真心以付?
然而前段时日文璟在北陵江遭人暗杀一事让他心生警觉,而文璟无意与慕容丹配婚,云微澜与慕容佩又似乎有不同寻常的交集,这倒让他不得不对慕容佩产生了提防。
这位四弟平时少言寡语,与朝臣走动甚少,也很少出门,让他之前都将之忽略,如今看来,却是大意了。
“太子殿下?”一只在眼前摇晃的手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却见云微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回神,遂笑道,“看来殿下与长公主确实兄妹情深,人还在这儿,心却早已飞过去了。我与王爷身份不便,便不与殿下同行,这就告辞了。”
慕容显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她明艳的笑脸上落了一落,随即移开,心知再多说也无益,反而显得刻意,便未再多话,只点了点头。
不等文璟客套,云微澜扯着他的宽袖就走。
赶紧走吧,免得慕容显一个想不开又改变主意。
“舒坦!”等到上了马车,云微澜抢在文璟之前往软榻上一躺,抱起靠枕滚了两滚。
这才第一天,她就快给累瘫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苦逼成啥样。
车帘一晃,文璟坐在了她对面,马车徐徐启动,云微澜扭着头,扬声朝外喊:“文三,把车赶快点儿,我得回去好好补个觉。”
文三听得直摇头,这哪里像个女人,举止粗鲁,大呼小喝,要不是在北陵江的时候确定她的确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他都要怀疑她是个男人了,真不知道主子看上了她哪一点。
将手里的马鞭在空中一甩,鞭声回荡在广场中,清脆嘹亮,他认命地做起符合某人要求的车夫。
还是文二舒服,虽然膝盖疼了点,可好歹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在府里睡懒觉,还让纯洁善良的小初一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看得他直冒酸水。
早知道主子大发善心,不仅让文二在府里好好休息,不用起早,还特意留了初一照顾,他就将那跪搓衣板的差事要了来,跪断两块也愿意啊。
车里的云微澜可不知文三心里的苦,将某人专用的软榻滚了个遍,再把头瞒在松软的靠枕里,被车子颠得有些昏昏欲睡。
可眼皮都快耷拉在一起,她却又一个激灵睁了开来——不对啊,有人自上车之后便一言不发,到现在还没蹦出个字呢。
眯着眼睛向文璟瞥去,却蓦地发现,他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正淡淡地看着自己,晃动的窗帘遮去了窗外的日光,只留淡影在他眸底,不知看了多久。
缠绕在脑子里的那点睡意瞬间退去,不知为何,她有点心虚,假装打了哈欠,趴在靠枕上扭过头去装睡,耳朵却高高竖起,全身毛孔都在留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等了半天,却是什么动静都没等到,马车依然悠悠地晃,那一双视线依然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不冷也不热,却令她一阵冷一阵热,全身不自在,背上也仿佛被盯出个洞来。
比耐性,她似乎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云微澜败了,实在是被他这种不言不语的样子盯得受不了,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被接受审讯的犯人,直到自己认罪,那审查官才会放过她。
“别这样看着我。”她叹了口气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