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澜侧眸望着云青,久久不语,直到云青被她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这才唇角一勾,笑了。
“怎么,你是怕我送个人都送不好?”她道,“还是觉得,我会对先生如何?”
这话说的,直接让云青的脸冷得能掉冰碴。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为何总是不让我送先生?”云微澜唇边挂笑,语气上挑,听着平常,却有种步步紧逼的意味。
云青抿唇,“我没有。”
“你有。”云微澜替他作出肯定,随后侧身让开了路,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请吧。”
云青:“……”
青衣男子略显踌躇。
云微澜偏头一笑,“先生放心,虽然你的身形单薄了些,但我总不会吃了你。”
青衣男子:“……”
“如此,有劳了。”青衣男子又是一礼,谦逊地伸出手,垂着眼睑道,“公子先请。”
云微澜望他一眼,唇角勾了勾,“先生先请。”
“……”青衣男子无法,只好点了点头,低头往前去了。
云青想要跟上。
“你留下。”云微澜将他拦住,“客人有我送便好,你还是回去帮着雨廷做驽机吧。”
说完,也不去看云青的脸色,顾自跟随在青衣男子身后离去。
……
午后的日头明亮得晃眼,云微澜慢步跟着前面的男子,相隔十步,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远离,也不靠近。rpqj
斑驳的阳光洒在男子削瘦的肩头,微风吹过,青衣飞扬,有种风与光结合的虚幻。
一路安静。
走出大门,青衣男子回身,拱手,“多谢公子相送,小人这便回去了。”
“我再送送先生。”云微澜缓缓步下台阶,“先生往哪边走?”
“公子客气了。”青衣男子始终低着头,望着眼前地面,“小人草屋离此处甚远,公子还有公务要办,万不敢让公子相送。”
“无妨。”云微澜淡淡道,“还有什么事比送先生还重要的。”
“……”青衣男子沉默了一下,道,“实是小人尚要去别处办事,所以……”
若说之前是婉拒,现在这话便说得很直白,她若再坚持,难免显得热心过头,强人所难了。
“既是这样……”云微澜无声笑了一下,负手于身后,抬眸望着远处,“我便送到此处吧。”
青衣男子默了一下,“告辞。”
转身间,忽然风起,衣袖划过一道圆弧,袖角飘荡。
脚步声渐行渐远,云微澜蓦然转头,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双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那抹青色很快缩成一个小点,再也不见,她定定看着那个方向,许久,忽然回眸,朝驻军的方向大步而去。
院墙上,云青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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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酷热的夏季。
三个月的时间,对世上大多数人来说,不长。
然而,这不长的时间,却可以发生很多事。
从近的说,杨立替了陈守的职位,成为关四海手下的得力干将,云微澜则替了杨立先前的护军之职。
职位上升如此之快,照旧免不得引起别人的嫉妒,但这几个月云微澜的能力摆在那儿,在她的努力之下,原来南疆流民越过边境线日渐增多的情况趋缓是事实,所以嫉妒也没用。
同时,由寡妇村的女人们组成的娘子军令整个驻军营地的男人刮目相看,尤其怀着身孕的郁明珠,更是扭转了男人对女人的偏见。
一个天天顶着个大肚子的女人在烈日底下一站就是半天,就算累得脸色发白汗出如浆也未叫一声苦,作为男人,谁还有资格轻视女人?
寡妇村的女人也个个性倔,女子先天不足的体力让她们更加刻苦,没日没夜地操练,就算累倒了,过一晚上照样出现在校场,没有一人退缩,这样的毅力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男人都暗暗佩服。
尤其后来,负责监督她们操练的人换成了云微澜,其苛刻严厉程度更是比杨立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主要的是,她完全不把这些女人当新兵对待,排兵布阵,实战演练,要求之高,让营里的兵油子们都连连咋舌,暗自庆幸自己不归云微澜管,否则日子还不知怎么难过呢。
可是,成绩却是卓著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这队娘子军以风一般的速度迅速成长,不惹事,不生事,不结党,不靠伍,只专注于眼前一件事,那就是训练。
铸就铁一般的纪律,练就坚实的作战能力,除了缺少实战经验之外,什么都齐备了。
关四海很意外,看云微澜的眼神里都是惊奇。
云微澜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在练兵之道上,居然也如此厉害。
之后,关四海直接将这队娘子军归到了她的旗下。
这是云微澜练出来的兵,而且,为首的还是人家娘子,不归她归谁?
谁也说不出半句不是。
然后,往远了说,这三个月里,周边的几个属国都发生了不少大事。
北漠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动乱,几个部落之间或大或小地起了几次摩擦,除此以外,还发生了一件极为严重的事,便是回归北漠的嫡王子拓跋洪遭到了暗杀。
那拓跋洪平时看着憨傻憨傻的,却不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几个行刺的人挑着后半夜的时辰偷偷摸进帐子里,却全被他拧断了脖子,然后挂在帐外的旗杆上,第二天便以汗王的名义把所有部落首领叫过来,让他们来认领尸体。
这样的尸体谁敢领,这不是摆明了暗杀的人是自己派去的么?
所以,谁都推说不认识。
最后,拓跋洪拿出了证据——一块刻了符文的令牌,说是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
北漠各部落统一归汗王管辖,但各个部落又有自各特有的令牌,一来方便区分,二来方便行事,这块令牌,正是北漠实力最为强盛的挞挞部所有,这样一来,暗杀之事就有了眉目。
挞挞部首领竭力否认,说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栽赃不栽赃别人不知道,但那首领就此被拓跋洪王子请到贵宾帐里住下,暂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