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被兔子吓死

人的生命是顽强而又任性的。

它可以承受任何大风大浪,任何艰难困苦,从而创造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奇迹。

生命有时也是脆弱的,疏忽之间便归于永恒,快到你无法接受也不愿意相信。

高演受尽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但依然顽强的活着,甚至在病情好转的时候,还能坚持处理国家要事,坚持和王曦等人说话聊天。

积极地诠释着生命的伟大意义,然而世事无常,犹如一支煽动翅膀的蝴蝶,会引发蝴蝶效应一样。

那种纵横万里,毫无联系的关联,实在超出了人们说能看到,听到,想到的极限。

再比如高演,他也绝对不会想到,在皇健二年。

公元561年。

十月。

下旬的某一天。

他会意外的被一只兔子吓死。

那一天,天气晴朗,气温虽然很低,阳光却很盛,照的人暖洋洋的。

高演忽然觉得浑身打起了劲,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高演有很长时间。

没有在户外活动了,很想在阳光下舒展一下筋骨,便带了侍卫随从外出围猎。

咋见天地宽广,高演心胸为之豁然。

同时疑惑的发现,他竟然在瞬间放下了所有的心绪,这是个不错的兆头。

他决定以后要多出来走走,多多感受一下大自然,或许也只有大自然的宽广与包容,才能容纳那些纷扰凌乱的思绪。

如果不是发生意外。

我们甚至可以推断。

在以后的岁月中。

这种陶冶情操的户外运动。

对高演的病情,以及他情感上强迫的依赖,都会有着积极的辅疗作用,脱胎换骨也未必可知。

就在高演在宫中出发,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后。

一只昨晚休息的很好,棕身长着灰色长毛的兔子,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从洞中爬了出来,开始了他今天的觅食活动。

因为昨天的收获挺不错的,所以兔子今天并不着急,一边找食,一边散心,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高演落脚的附近。

与高演的距离大概有十步之遥,彼此高演已经派出几个侍卫去寻找猎物的踪迹,好有目的的进行追猎。

在这期间,高演一直静静的闭着眼睛,享受着。

享受着自然,享受着阳光,享受着耳边柔和的风,所以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就连他的座骑,哪匹彪悍的,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也十分乖顺的低着头。

随口吃着地上已经泛黄的野草,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所以那只小兔子也并未受到惊扰。

不一刻,有侍卫悄悄来报,说发现不远处有一只麋鹿,顺手一指,高演手搭凉棚,放眼望去。

果然看见一头雄鹿东张西望,但是并没有望向他那边,麋鹿距离大约有一站地,不是射猎的最佳地点。

高演决定再靠近一些。

他胯下的这头万里燕云驹,能够在瞬间爆发,速度惊人,他准备冲刺一下,在最短的时间内,缩小与麋鹿的距离,然后弯弓搭箭,一击必中。

就在高演猛的提起缰绳。

挥舞马鞭,往马屁股上重重抽去的同时。

那一只安安静静。

享受着美味的小兔子,也受到了一条蛇的惊吓,四腿一登,直奔高演而来。

最后高演的坐骑从斜面杀出。

马在冬日暖阳的沐浴下,显得有些懒散,又绝没有想到会忽然受到两方的惊吓。

撕铭一声,前提腾空,一下子惊了魂,把高演掀翻在地。

正专注于前方迷路的高演,触不及防,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坚硬的地上,几根肋骨同时折断,

身体尚未完全康复高演,被侍卫随从抬回了宫中,半个月之后,一命归西。

自杀的人之所以有勇气结束生命,是因为对生活的的绝望再也没有了牵挂。

而人之所以怕死,也是因为有亲人,爱人,朋友,儿女的牵绊。

以及花花世界的甜蜜诱惑,舍不得撒手。

高演虚年之后二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大好年纪,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青春,享受帝王的成功,荣耀,和奢华。

高演还有着太多太多的牵挂,所以他根本不想就这样死去。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高演受到了此生最难捱的煎熬。

相反却增加了一种无心的压力。

这些人担心主子,每日来门外祈求探望,见面后又千篇一律的所一些恨高演不早死的话。

“想陛下这病,定是少主的怨灵在作祟乎。”

这些话从一个个表情凝重,眼神忧郁的人嘴里说出,让高演感觉到异常的恐怖。

而母亲的到来。

彻底的击垮了他那本来就已经脆弱的神经和躯体。

娄昭君可能的到了什么消息,顺便问起了济南王高寅的所在。

“济南王先今如何?”

高演支支吾吾,哼哼哈哈,半是病痛,半是内疚,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光是因为病痛,伤痛,还有那因伤痛而占据的恼人思绪。

这思绪如梦如幻,像流动的液体,再次充满了他大脑的各个角落,双重折磨之外。

高演还增加了对生的渴求。

对死亡的恐惧,在他刚刚准备拥抱自然,捕捉新生时,死神却忽然降临了。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触不及防,命运的感叹归结于心中。

又于那尚未解开。

尚未迁移的思绪和病痛缠绕在一起。

让这种折磨来的更加的猛烈。

娄昭君是何等的人物,见此情形一切全部都明白了,顿时脸色大变,顾不得可怜儿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训斥。

“为何杀之焉?天下岂有你这等好叔父。”

娄昭君甩袖盛怒而去,头也不回任由他这个曾经最喜欢最心疼的儿子,在病榻上痛苦的挣扎流泪。

母亲在高演的心中,有着崇高而伟大的位置,也是他情感依赖的真情所在。

母亲态度的转变,让高演病痛中的高演,精神瞬间崩溃了,就此急火攻心,伤病加重,最终到了垂死的边缘。

“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高演现在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句话。

高演的脑袋充塞了太多的东西,不得不舍弃一些。

因为还有一件事困扰着他,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在对付杨铵,颜子献时高演曾经像高湛许诺。

“事成之后,皇太弟之位寡人必允之于你。”

所以高湛初虑甚多。

“高演说话向来不诺,非君子所为也。”

果然不出高湛之所料。

而后来高演却立了儿子高百年为太子。

这个食言如同一杯青酿的苦酒,高湛只能自己一饮而下了。

高湛对他已没了任何的新任。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比未知更可怕的是明明可以遇见,却无能为力。

高湛迟早会篡位,高百年必死无疑是一定的。

高演就算传位给高湛,儿子百年也未必能活命,就像高寅一样,但是终究有着一线希望。

高演被这种愚见惊的六神无主。

现在他终于明白, 皇位和生命比起来,简直是太过渺小了。

高演不再犹豫了,他果断的下诏,以世子百年为由,派尚书左仆射,高睿去邺城传旨。

“命,常广王高湛,速来晋阳继承皇位。”

想了想,高演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另写了封家信,带给自己的好兄弟高湛,说。

“百年到底是你的亲侄儿,请贤弟不要效仿寡人的前车之鉴,定要给寡人留下这一宗血脉,皇位你尽管拿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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