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程宇的吩咐,沈弘毅从周妈妈那儿找来一根缝衣服用的白线,一头系在沈春雷的手腕上,另一端则在程宇的手上,一手轻拿,另一手则放其三指在线上,食指、无名指和中指,仔细地感受着线上所传来的那阵脉冲微动。
柳丝丝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倚在棕色的雕漆老木的门框上,看着坐在椅子上正在悬丝诊脉的程宇,而沈弘毅则是抚摸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半躺在太师椅上的爷爷,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小子,诊出什么来了吗?”
程宇睁开眼睛笑着说道:“您老急什么啊,万一我一着急给您诊错了,沈哥还不得把我给活剥了啊!”
“没事儿,诊出喜脉来才好。”
程宇无奈地笑了笑,他算是看出来了,沈弘毅在认识的人面前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老头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懒得说他,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沈弘毅自讨没趣也不说话,拿着老头儿放在桌子上的俩核桃在手心里转的飞快,咯吱作响。
脉动线颤,鼻息止心,程宇左手的三根手指分别放在白线上的前中后三个位置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仔细地感受着从白线上传来的脉搏跳动。
中医断脉,无非就是“表里寒热虚实气血”八大纲分类,但是很多人比较熟悉的寸口断脉实则并不是最合适的断脉方式,因为其距离心肺内部器官的距离较远,并不能及时准确地反应出人体器官的相应症状,反而是人体颈部的穴位则更合适一些。
悬丝诊脉,在很多人看来,很厉害,但是在程宇看来,这就相当于做饭的时候有现成的液化气不用而偏偏要钻木取火一样可笑,当然,这仅仅只是说在现代,如果放在古代的话,那些太医如果没有一点儿悬丝诊脉的功夫还哪儿敢在皇宫大内混呢?
这点儿小玩意儿对于程宇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挑战,而且他身上还有那九龙真气,能够顺着人体的气血流动诊断全身,但是因为有人在旁边看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厉害一些,程宇煞有介事地摸着那根白线端坐了好一阵,还特地从鼻尖上挤出了几滴汗水。
这表演也是需要功力的嘛。
看到程宇鼻尖上的几滴汗水,柳丝丝从兜里抽出两张纸巾给他擦了擦,程宇心中感慨真是找了一个好媳妇儿,沈家老头儿则是一阵感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抱到重孙子哟。
诊断的结果只是再重复一下刚才的话而已,但是沈弘毅的话的确没有夸大的成分,沈春雷的病确实是很严重的,这跟上次与蔡和清见到的张老汉一样,其实都是战争年代遗留下来的毛病,内脏的损伤程度很大。
而且那股暴戾气息所带来的煞气对身体的伤害更是巨大,后期如果不加以调养,晚年也多半会落下个悲惨下场。
程宇沉思半晌,对沈春雷说道:“老爷子,你打不打太极拳?”
沈春雷挥挥手:“老蔡跟我提起过,但是我对那玩意儿不感兴趣,而且我这人性子暴躁,太极这种功夫太柔,跟我相克,练起来反而更难受。”
程宇点了点头,这就是过犹不及的道理,太过了,只会逆势而行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既然这样的话,程宇决定把自己的五禽戏教给他:“老爷子,我这里有一套当年华佗传下来的五禽戏,您如果决定太极太柔的话,不妨练习一下五禽戏,这对您的身体也是极好的。”
五禽戏?在场的人都只是听说过而已,还从来没有看过人耍过的,沈弘毅当场要求程宇来一段,沈春雷也点头表示想看看这五禽戏究竟长的什么样子,程宇反正也没事干,只是要求要等到吃过晚饭之后再打。
饭是管够的,佣人周妈妈乐得人多热闹,西红柿鸡蛋卤也做的格外香,结果沈弘毅一口气吃了三大海碗,沈老爷子点头表示满意,在这个老爷子眼里,老一辈的优良传统不能丢,特别是不能挑食,所以在众多的子孙当中,沈老爷子对沈弘毅格外顺眼,在吃的这一方面,占据了很重的一部分,能吃的人,好养活。
秋夜无边,岁月静好,大宅院里安宁祥和,院子周边站着沈弘毅等人,佣人周妈妈给坐在石桌上周围的三人端来热茶和点心,而在那院子当中打五禽戏的白衬衫年轻人则独自畅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五禽戏在外人看来只是用来强健体魄的一套类似于体操的运动,但是行家里手才看的出来,如果动起真格来,这套拳法落在高手手中也未必就不能成为致胜的杀手锏。
在院子墙角中站着的两名穿中山装的保镖一直在看程宇打拳,起初很是不屑,但是到了后期就越看越心惊,到最后,只能由衷地佩服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院子当中打拳这人乍看没什么门道。
可当中渗透出来的味道已经远远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了,如果不是因为沈弘毅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热闹,两个保镖恐怕都要掏枪就地击毙了,保镖的眼中,任何有威胁的东西都不允许存在。
其实,这也是因为程宇在打拳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朝那两个保镖释放着拳意,没有显摆的心思,闹着玩儿的而已,要是让他知道人家差点儿掏枪把他给干死,估计得吓出一身冷汗。
一套五禽戏打完,时间不长,也只有二十分钟左右,沈家老爷子也是从战场下来的真正的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猛将,悟性自然不低,等到程宇打第二遍的时候就已经将整套五禽戏烂熟于心了。
夜空星光点点,佣人周妈妈拿出来一件大衣给沈老爷子披上,几个人坐在院子里开始聊天,只是还没聊一会儿,程宇的电话就响了,搞的沈老爷子有些郁闷。
电话是江海市那边的吴水若打过来的。
“你在哪儿?”
程宇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道:“是不是公司出了事?”
电话那头的吴水若说道:“惹上了竞争对手,你最好还是赶紧回来一趟。”
程宇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挂掉了电接着跟沈弘毅爷俩儿聊天,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沈弘毅也从他的脸色看出来他有事,简单聊了一会儿之后便送他和柳丝丝出了门。
第二天早上,是沈弘毅亲自驾车来到了两个人下榻的宾馆,而当程宇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沈弘毅送来的这辆车不是他们买的那辆,而是第一眼看上的那辆用来做展览的全球限量版的玛莎拉蒂。
“宝剑赠英雄。我没有宝剑,手头上就几辆破车,反正放在那儿也不给我生孩子,干脆送你了,牌照、保险和另外的手续都给你办好了,直接开走就是了,不过话可说好,这是给我弟妹的,可不干你的事。”说着话的时候,沈弘毅故意给柳丝丝眨了眨眼睛,后者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程宇也不客气,道了声多谢就替柳丝丝收下了。
在这里住了一晚,虽然江海那边的事情还没有清楚,但是在燕京这里他心里也有了一番打算。在华夏办事,所有的事情都绕不开燕京这一座大山,而且细数历代中医的鼎盛时期,无一不是在北方重地。
特别是皇城之中,南方虽然有经商之便,但是相对于中医的根基而言,北方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在这里尽早的经营好自己的人脉关系对以后的发展有着莫大的好处。但同时程宇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情急不得,有时候越是刻意的去做效果反而不好,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随缘的更好。
临别的时候,沈弘毅把自己的名片给了程宇,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南方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你到了北方,尽管来找你沈哥。”
程宇丝毫不客气,拱手道:“沈哥,北方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你到了南方,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有我替你撑着。”
两个人碰了一下拳头,仰天大笑。
车子是不可能开到江海去的,不过这难不倒沈弘毅,他本来就是做汽车生意的,别说南北方,就是南北半球他都能玩儿转,程宇和柳丝丝前脚坐飞机刚离开不久,那辆全球限量版的玛莎拉蒂后脚也坐着飞机离开了燕京飞往了江海。
程宇不是商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斤斤计较,相反,医生的价值观要比一般人来的更加狂野。其他人眼里的价值观无非就是利益得失,但是在程宇的眼里,除了这些,生和死更有着绝对的比重。
回到江海市之后,程宇召开了公司会议,按照常规,公司的会议是由吴水若主持的,他从来都只是站在幕后,关于公司的注册人是程宇这一点,整个公司上下也只有吴水若一个人知道。
但是很多人发现,公司内部集团的会议今天竟然有一个外人加入了进来,那就是坐在程宇身旁的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一身黑白色运动装的柳丝丝。
事实上,在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吴水若就发现了这一点,她不知道程宇身旁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只是女人的天性告诉她,这个看似清纯无害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程宇在两天前声称要接回来的那个女人。
可是,她是不是太年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