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的景物与三十年前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塔身略显陈旧,小树长成参天大树外,其他变化并不大。白素贞径直来到许仙居住的茅草屋,她知道相公住在那里。
“相公?相公?”
没人答应,白素贞推开虚掩着的小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简陋的小屋里别无它物,除了几件必用的家具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而快散了架的破木床上躺着年老体衰的许仙,此刻的他正发着高烧,呼吸急促。
白素贞没想到许仙会变得这么苍老,但从面容上她一眼就认出这个生病的老人就是她的相公许仙。
“相公,”白素贞悲喜交加的大叫一声,扑倒在许仙身上,而许仙此刻发着高烧神志恍惚,两日未进食了,没个人照料,身体非常虚弱。白素贞的到来他只觉得像在梦中一样,下意识的拉住了白素贞的手,口中含含糊糊的叫着:“娘子,娘子,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嗯,我们再也不分开了。”白素贞看着虚弱的连眼睛都无力睁开的相公,肝肠寸断的她眼泪早已扑簌簌的滚落下来,掉落在许仙脸上。
或许是许仙感觉出白素贞热泪的温度,缓缓得睁开无神的眼睛,“娘子?是你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许仙眼里有了光彩。
“相公,是我,我来看你了。”
“娘子,你怎么出来了?法海放你出来了?”
白素贞摇了摇头。
“那你是偷跑出来的?”
白素贞点了点头。
“啊!那你快回去,法海要是知道你偷跑出来,又要来捉你了,再让他捉住关进去,不知何时能出来,你这一跑出来触怒了天条怎么办?快回去,说不定再过几年就可以出来了,快些回去。”许仙心里为白素贞担心,焦急的叫道。
“相公,你为什么总替我着想呢?你病成这样,叫我怎能放心的下,我再也不要离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白素贞泪珠不断滚落,泪水湿透了许仙胸前的衣衫。
许仙何尝不想与娘子在一起,他在这里日日想,夜夜盼,盼的就是这一天,能与娘子相见,可他不想因为自己害了白素贞,若是上天惩罚娘子怎么办?那样岂不更加害了娘子。”
“娘子,你快些回去吧,等你功德圆满了,我们会有团聚的一天的。”
白素贞怎能放下重病的相公离去,摇了摇头道:“相公,我不会回去的,我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永远不分开。”
“可是,法海会来捉你,上天会惩罚你的?”
白素贞用手捂住了许仙的嘴,“相公,没有可是,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在一起,三十年太漫长了,你已经没有第二个三十年了,我们不要分开了。法海来就让他来吧,上天要惩罚就让它惩罚吧!就是死,我也要陪着相公,死在相公身边。
“娘子”,许仙热泪盈眶,抱住了白素贞。
经过几天的精心调养,白素贞端汤送药,精心服侍,许仙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精神好多了,饭量也增加了,又过了几日,已完全恢复了。
“娘子”,许仙把白素贞叫到近前。
“相公,什么事?”
“娘子,你偷跑出来,法海必会发现,我们在这里居住不安全,我已经好了,趁早离开这里吧?”
“相公,你说离开就离开,我听你的,我们走吧!”白素贞扶着许仙要走。
“等等,娘子,待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白素贞笑了,“相公,这里有什么可收拾的,这个茅草屋搬走也没用,这床早散架了,留着无用,带上衣服就可以了。”
许仙摇摇头,“娘子,有,有好东西必须带上。”
白素贞扑哧一笑,“相公,你还有好东西藏着呢?拿来我看。”
许仙慢腾腾的从床底下拽出一个破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破包袱,打开,里面是用纸包裹的一个长条形的东西,许仙用颤巍巍的手打开纸,里面是一把只剩下伞柄、伞股的破伞,正是当初他们断桥相遇白素贞送许仙的那把。
白素贞眼圈一红,“相公,三十年了,你还留着它?”
许仙拿着伞端详着,“娘子,这是你送给我的,我怎么会扔掉,别说三十年,就是六十年,一百年,我也要带着它。”许仙说着小心翼翼的用纸把伞包好,又用块破布裹了,背在身上,道:“娘子,我们可以走了。”
夫妻二人出了茅屋,向前走去。
“娘子,我们不如先回家看看,咱们的家三十年未回去了,不知什么样了?我好想去看看。”许仙说道。
“行,相公说去哪就去哪。”白素贞看着心爱的相公开心的笑着。
“娘子,我看这样吧,你看你这么年轻,我这么老迈,别人见咱们在一起肯定奇怪,若是问起,你就说我是你的家人,这样免得别人说三道四的。”
“相公,这是何故?”白素贞不解。
“娘子,你看啊,从相貌上看,你我相差悬殊,别人一定以为我老不正经,勾引人家女孩子,这样引起笑话不说,你脸上也不好看。”
扑哧,白素贞笑的差点弯了腰,“相公,你哪这么多想法,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管它呢,老夫少妻怎么了?谁爱说谁说。”
许仙见她不肯,只好道:“那好,就依娘子,别人问起,我们尽量不言语便是。”
夫妻二人边说边走,来到了旧日的住宅前。只见门庭依旧,面目却全非,三十年无人居住,房屋早已破败不堪,蔓草荆棘长满了院落,小兽出入横行,早就不能居住了。人们见到这一老一少两个人携手前来,表情相当亲密,觉得十分奇怪,纷纷驻足观看。
年纪大的老人认出来的这两个人正是昔日的许仙和白素贞,说了声:“许仙、白娘子回来啦!”此言一出,围观众人脸上顿时现出惊惧之色,个个惶惶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谁发一声喊:“蛇妖,快跑哇!”众人闻听霎时间哄然跑开,作鸟兽散。
许仙苦笑了一下,“娘子,看来咱们不用进去了,此地也不用久留了,法海攻于心计,怕咱们有相逢的这一天,早就四下散播谣言,讲他的好,娘子的坏,唯恐天下人不知,早已是满城风雨了。”
“相公,天地之大,自有咱们的容身之所,我们走吧!”
“唉!好吧,娘子,我们走。”许仙无奈的摇头叹气,缓步离去。一连去了好多地方,都是如此。人们一见了他们,不知来历方可,知道来历时,像见了魔鬼一般躲闪,更有人拿东西砸他们,谩骂他们,夫妻二人无法,只得远走他乡。
法海功于心计,怕白素贞有出塔的那一天,于是到处散布谣言,编造白素贞有多坏、多可恶,俗话说谎话说多了自己都觉着是真的了,人们逐渐信了法海的鬼话,因此见了白素贞他们像避瘟神一样避开。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白素贞出塔与许仙在一起的消息一传出,无异于九级风暴一般席卷大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甚者画了他们的图像张贴,好事者更是将他们的事儿挂在嘴边上传唱,这样一来,夫妻二人到处碰壁,想找个地方安静的生活都难了。
这一日夫妻二人又被人们从村落里赶了出来,许仙落下泪来,“娘子,不想法海如此卑鄙,竟想将我们赶尽杀绝,如今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白素贞怕他伤心,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相公,这都是法海使的坏,人们愚昧而已,不必挂在心上,天地之大,怎会没有我们的安身之所,我看这样吧,我们既要找清静的地方,不如进山找一个无人居住的地方,搭个茅草屋,种些蔬菜,闲情雅致,岂不更好?”
许仙闻听心头一亮,“娘子,如此甚好,我们即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