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诗经》】
来到凌风城,此地是距离白虎城不远的一个小城,虽然繁华上不及帝都,但也是十分热闹。
根据炎荒得到的情报,那彩衣梦妖近日应会到达此处。说来也巧,水牧他们进城不久便恰好遇上了她们进城的车马。
那一队车马装饰地相当华丽,头里是两匹高大的俊马拖着一辆没有四壁的花车,花车上站满了风姿绰约的西域女子,各个用轻纱遮住了下半张脸。花车两旁是如同卫兵一样排列整齐的乐队,一路上吹吹打打,演奏的全是充满异域风情的曲子。那些花车上的女子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不断地向过往的行人卖弄姿色。
花车后面又跟着好几辆马车,其中有一辆比其他马车大上好多,装饰也更为奢华。那车座前后各饰珠帘,顶棚嵌满珠宝。里面不知是坐了什么重要的人,前方的所有都好像是为她在开道。
马车想要从水牧他们刚才进来的东门进去城里。最近出了那些怪异的事情,凌风城自然也早就听到了风声,守城的兵卫队长把她们在城门口拦下,不允车队进城。
这时,从车队里走上来一位女子,穿着华丽的舞服,摆弄窈窕的身段,往前去和兵卫队长交涉。但是,这兵卫队长的态度倒是出乎预料地坚定,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们进城去。
那女子几番交涉无果,只好悻悻地回到车队中。只见,她走到后方那个挂着珠帘的大车前,对着里面不知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那珠帘被缓缓撩起,从那帘子后方走出了一位身穿白衣,长相异常美丽的女子来。金泽听到有人在旁喊她媚姬,想来这便是那女子的名号。
那女子缓缓走向那位兵卫队长,还没走到他跟前,就见那队长的眼睛都直了。下面发生的事情不用多说,那女子只淡淡问了一句:“我们可以进城吗?”那守城的兵卫队长便立马叫人放了行。
在一旁静观事态发生的木尹直呼那兵卫队长没有出息,但话虽这样说,他的眼睛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上。
由于炎荒说要私下调查这群人,所以进城的事他们并没有上前干涉。车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凌风城,许多的民众都出来围观。乐队奏地更响,那花车上的舞姿也更卖力了。
车队一面前进,一面还有人在对前叫喊着,说今夜在某处有免费的演出,期待大家前去观看。
这么大的车队远道而来竟是为了免费献舞,果然非常可疑。
金泽晃眼过去的车队,突然,在那花车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凝神再去细看,花车上左侧靠后的一位女子,其身形样貌像极了他先前在暗灵城遇到的那位姑娘。但由于只看到侧面,而且当时见那位姑娘时也是半遮着脸庞,因此他不敢确认。就只是呆呆地往那处瞧,一边不停地确认到底是还不是。
那花车上的女子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遂转目同他四目相对。一瞬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金泽觉得那女子隔着轻纱对他微微一笑,霎时心跳加速,愣在原地。直到水牧略带埋怨地从背后拍他,他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车队走远了,水牧他们找了一家客栈放下行李,接着开始关门商量起晚上行动的对策。
他们一言一语地商量着对策,但此时的金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满脑都想着那位身份神秘的姑娘,想着她到底为什么出手相救。又想着今天白天看见的车队,那花车上的女子与那姑娘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就直到大家商量完毕准备歇息半响适时出发时,金泽还在独自神游。
很快地,到了夜晚,他们混在人群里来到了白天车队说的演出地点。
演出在一个临时搭好的大帐子内,中间一个临时的舞台,边上摆放了许多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放满了美酒,来的人很多,水牧他们为了便于调查找了个离舞台比较近的座位坐下,静待演出的开场。
等帐内人都坐满,乐队便吹响的乐曲,演出就要开始了。随着美妙的乐曲声,最先出场的是那一群白天站在花车上的舞娘们。她们随着音乐扭动着腰身,展现曼妙的舞姿。观众各个拍手叫好,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烈。这样看起来,好像就和以往的演出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那些舞娘们先在台上跳,跳着跳着渐渐从台上走到了台下。她们一面跳舞一面给每一桌的客人斟酒,现场瞬间沸腾了起来。
“我看,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嘛!”木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演出的气氛中。他目光不停地打量着每一个跳舞的舞娘,倒是十分忙碌。
水牧他们并不说话,演出现在才刚刚开始,虽然目前来看一切正常,但是若要就此定论,未免也太早了。
金泽看到有一个舞娘朝他走来,他仔细一看,好像就是白天与他对视的那位女子。但见,那舞娘摇着步子走到他的身边,一边帮他斟酒,一边围着他跳舞。木尹在一旁看得双眼发红,直呼金泽艳福不浅。
金泽可不像木尹,人家不搭理他他也能厚着脸皮上去勾搭。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除了愣在原地根本想不出下一步动作。
那女子一会儿倚在他身上跳舞,一会儿靠着他的背脊扭动腰身。一股奇异的体香从女子身上散出,魅惑地弥绕着他的神经。金泽紧张地不停地往嘴里灌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却也压不住心里的慌乱。
但听那女子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偷笑,金泽忽然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正要回头去问,曲乐已经快到尾声。
舞娘们要在曲乐结束之前回去台上,临走之前,那女子在金泽耳畔轻声地说:“一会儿不要看她的眼睛。”这话说完,不等金泽反应,她已经离开了坐席。
舞娘们向观众鞠躬之后挨个翩翩下场,接下来,应是媚姬要出场了。
曲乐奏响,媚姬一身白衣用扇子挡着脸从里面舞了出来,她的出场非常惊艳,观众反应比先前更加热烈了十分。接着,她把挡脸的扇子慢慢合上,不负众望地露出了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庞。
现场不知为何瞬间没了声响,金泽惊觉气氛不对,遂赶忙开口大声提醒道:“别看她的眼睛!”
可惜,他这声喊得太迟了,包括水牧和炎荒在内,现场所有的人都已经染上了妖术。
那些人开始变得和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不知所向。
木尹见状连忙转过头紧张地问金泽:“怎、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能看眼睛?”
金泽答道:“看了她的眼睛就会中妖术!就会变成不醒病!”
这话说完,他又忍不住深感意外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没事啊?!”
木尹愣了愣,道:“我?不知道啊!可能我关注的焦点和一般人不一样吧!”
好吧!那你到底在看哪里啊?!
金泽虽然很想这样问一句,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妖姬作法,那些感染了妖术的人们突然像僵尸一样地一齐向他们扑来。由于这些都是普通百姓,他们并不能对其攻击。百般无奈之下,木尹和金泽只好扛起炎荒和水牧,从里面强行挤身突围。
好不容易逃出了帐子,金泽和木尹已经累得够呛。停下急喘几口粗气之后,抬头却见媚姬正挡在他们面前。猛想起不能看眼睛这条告诫,俩人一齐地把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
为了救回水牧和炎荒,如今金泽他们只能选择战斗。他俩把水牧和炎荒从肩头方下,接着各自摆好攻击的架势。木尹取出了青龙宝刀,金泽展开了背上的双翼。
但见那媚姬面不改色,她勾唇轻笑一声,一拍双手,霎时从天而降一头巨大的魔兽。
那兽混沌外表乍看像犬,四足无爪,长毛有翅,无有七窍,却能视物。媚姬骑在那兽身上,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
金泽和木尹一下子看傻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到底是个什么?
但现在哪里是发呆的时候,但见木尹一挥青龙宝刀,一道伶俐的刀光呼啸而出。可孰料,那兽跺了跺脚,身侧的空气好像突然扭曲了起来,木尹的刀光碰到那扭曲的空气,力量居然被一瞬吞噬了。
二人顿时目瞪口呆,看着毫发无损的怪物,不知道刚才自己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青龙刀的力量金泽是见识过的,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对方毫发无损。这怪兽究竟做了什么?金泽带着疑问飞上去用翅膀作近身攻击。可他还没飞到怪兽跟前,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那扭曲的空气里飞出,不偏不倚正打中了他的左翼。
金泽惨叫一声从空中落下,翅膀受了重伤,他失去了中心狠狠摔在了地上。
媚姬见状哈哈大笑,道:“怎么样?青龙刀的威力如何?”
木尹听闻大吃一惊,自己方才做出的攻击非但被吸收了力量,现在居然分毫不差地还在了金泽身上。
金泽强忍疼痛,受伤的翅膀流下滴滴金色的血液。
他身上带着水牧相赠的玉佩,原本对于魔物的攻击应可以达到伤害减半的效果,但如今面对的是青龙刀的力量,玉佩的保护便失去了效果。现在,他身负重伤,恐怕不能再战斗了。
面对如此的局面,木尹心里非常郁闷。他本想不信邪地再砍一刀,但如今金泽身负重伤的躺在地上,如果自己的攻击再次被反弹到金泽身上,恐怕就会要了这圣鸟的性命。这可如何是好?是攻还是不攻?木尹陷入了两难。
这时,只听那媚姬再拍双手,那些其余的舞娘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到了金泽身边把他团团围了起来。
媚姬得意地笑道:“快把这背有双翼的少年给我抓过来!”
金泽艰难地站了起来,可舞娘们已经开始围着他跳舞。她们一边舞蹈,一边施展着吸取灵力的妖术。木尹见状想要前去救助,却不想那兽突发攻击,他只能举手用青龙刀死死抵御。
金泽被舞娘们围得晕头转向,他现在没有了任何力气,青龙之力带来的疼痛不停地折磨着他,他的额上溢满了冷汗。
舞娘们越舞越欢,翅膀上的疼痛越来越烈。正当金泽以为万事休矣的时候,突然,从那群舞娘中跑出一位女子上前抱住了他。那股熟悉的体香再次偷袭他的嗅觉,金泽知道,是她。
那女子在金泽耳畔说:“快用你的剑。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金泽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剑?自己何曾有过剑?
但见那女子用手碰住他的脸,二人四目相对。金泽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一股奇妙的熟悉感从心头涌出。接着,他好像一瞬透过现实身处梦境。他看到了一场惨烈的战争,死伤无数。他看到了一个身穿金甲的勇士,背有双翼,手持白金长剑。还看到了很多,但是非常模糊。一股莫名地熟悉感从心底涌出,他的眼角不知为何溢出了泪水……
梦境只是短短的一刹那,金泽很快回到了现实。
刚才,那是什么?
金泽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接着他伸出右手,木讷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剑?自己好像是曾有一把佩剑。刚才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个勇士,看上去好像就是自己。他手上那把剑……好像就是那把剑……
他这样凝神想着,努力这样想着。突然之间,在他手掌上莫名涌现了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渐渐在他掌心凝结起来,不一会儿,他手中出现了一把白金的长剑,精致修长,正好称手。
他回眸看着那位女子,那女子摘下了面纱,露出比狐仙还要妩媚动人的容颜。女子对他略有深意的微微一笑,接着,捧着他的脸颊,她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双唇。
霎时,金泽只觉一股炙热的力量充斥他的全身,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他双翼的伤口居然完全愈合了,他重新拥有了力量!
边上的舞娘们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此刻,但听媚姬愤怒地大喊道:“你们这群废物!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上去把这少年和女子都给我拿下!”
舞娘们于是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个个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夜叉,朝金泽和那女子狠狠扑了过来。
金泽手持长剑,双眉一紧,他一揽那女子的腰身,把她护在身侧。接着,挥剑一扫,只凭一击,那群妖魔鬼怪便全都被杀了干净。
媚姬面露慌张之色,她不明白这少年如何突然得到了这样骇人的力量。
见金泽已经突破重围,还在抵御魔兽进攻的木尹吃力地求助道:“快来,我快顶不住了!”
金泽放开搭在那姑娘细腰上的手,对她说:“你在这里等我。”言罢,他一展双翼,便持剑往那魔兽冲去。
那魔兽见状立马收回对木尹的攻击,摆好防御的姿势,再次在身边掀起扭曲的空气。
金泽挥剑奋力一砍,一道强劲的剑气直直冲向魔兽。那魔兽用身旁的空气奋力抵御,却不料还是难敌剑气强大的力量。剑气冲破那先前把青龙之力吸取走的诡异护膜,狠狠砍在了怪兽和媚姬的身上。
媚姬和那怪兽受了重伤,身旁那奇怪的空气消失了,她们失去了防御的能力。
这怪兽先前把木尹折磨地如此狼狈,青龙后人早就想还报此仇!他见敌方如今已有破绽,立马冲上前去大挥宝刀。霎时,刀光如雨,那兽和媚姬来不及惨叫便已被砍了粉碎。
媚姬死后,那些原本被施了妖术患病的人们也就恢复了健康,水牧和炎荒也醒了过来。
金泽回头去找刚才那个女子,却发现她又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
原本是炎荒要来了结案件,最后自己却不幸中了妖法,还是亏得金泽和木尹才能得救。他深感歉意的同时答应水牧他们回趟白虎城与妻儿告别之后就一起启程。
回到白虎城,炎夫人听说丈夫要和水牧他们一起去讨伐九婴,心中虽有埋怨却也明白这是炎家历代相传的使命。作为妻子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阻拦丈夫,就只嘱咐他一定要保重自己,便转身为他准备行装去了。
炎荒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他嘱咐儿子一定要照顾好娘亲,便拿了行装留下给王城的书信就要启程了。
水牧想让他与妻儿多告别一会儿,但炎荒却说:“依依不舍只会徒增悲伤,还是走吧!”
遂,他们离开了白虎城,骑上鹏鸟前往下一位神使——朱雀后裔所在的青丘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