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因为承受不住沉渊剑的压迫, 终于分崩离析了。姬隐速速掐镇魔决,勉强让沉渊剑安静下来。
“师父……”
寒风中有一声微弱的呼唤,那是附着在黑曜石中的成安郡王。
“师父, 我感受到了邪灵之气。”
成安郡王的魂魄已渐渐与沉渊剑融为一体, 成为剑灵。他的感官也更加敏锐。沉渊剑便是东阳神将的诛魔剑, 此剑接触过邪灵之气, 对这种气息更是敏感。成安郡王感受到了沉渊剑的焦躁, 深知这股邪灵之气不好对付。
姬隐听了这话,脸色骤变。
这里怎么会有邪灵之气!邪灵之气不是已经随魔尊一起被封入镇魔石了么!
姬隐虽然没有经历过神魔大战,但从前辈口中听说过, 且古籍中也有记载,所以他十分清楚邪灵之气的可怕。即便这里的邪灵之气还没有完全成形。
成安郡王虽然成了沉渊剑的剑灵, 但因其是为了给沉渊剑献祭, 并非沉渊剑本身修成的剑灵。若无法将灵魂召唤出来, 姬隐便没有办法教他以剑灵之身修道。也就是说,他这个剑灵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剑灵, 他只是沉渊剑的一个傀儡,要受沉渊剑的控制。
此时的沉渊剑显然已经受到了邪灵之气的侵蚀。若任由此事继续下去,姬隐先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沉渊剑还是会被邪灵之气吞噬而堕魔。
邪灵之气似乎对沉渊剑所带的剑气很感兴趣,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它吞噬, 姬隐已经十分敏感的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中, 邪灵之气愈发的浓厚了。
但奇怪的是, 邪灵之气在将要攻击他的时候, 不知怎么回事儿, 突然间停了下来,转而加入到攻击沉渊剑的邪气之中。
姬隐甚至能听见成安郡王痛苦的呻/吟。
随后涌入的邪灵之气也是如此, 就好像姬隐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让邪灵之气十分惧怕的。
感觉到心脏非同寻常的跳动,姬隐忽然明白了。
邪灵之气怕的,是师尊给他的这颗心。
他本是西梁姬氏的嫡出王子,奈何生母早逝,父王娶了继后。继后心思歹毒,表面上对姬隐极好,实则却联合国师设计陷害,诬他毒害王上,意图篡位夺权。
而那用来毒害西梁王的茶汤却被小王子无意中服食,害的小王子至今昏迷不醒。
西梁王昏庸无能,又好美色。继后容貌出众,早已将西梁王迷的神魂颠倒,连带着继后所生的小王子也十分得宠。如今听闻姬隐毒害他不成,反倒叫小王子遭了大罪,大为恼怒。
国师趁机进言,说姬隐毒害小王子的毒,乃是一种十分恶毒的蛊毒,蛊虫乃是由姬隐的血喂养而成,如果想要解了蛊毒,就只能以姬隐的心脏作为药引,将蛊虫牵引出来。
西梁王听言,浑身恶寒,长子使如此恶毒的手段残害他,使得西梁王怒气更盛。一点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姬隐,直接让国师带人剜了他的心。
姬隐无辜惨死,国师恐他报复,欲使其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幸得姬隐生母留在他身边的内监懂些道术,拼命将姬隐的魂魄解救出来。
因执念太深,姬隐的魂魄无法入轮回,便在世间游荡,逢人便问:我的心没了,你有见过我的心么?
虽然人们看不见他,也永远不会回应他。
直到他问到了温廷玉头上。
“我的心没了,你有见过我的心么?”
温廷玉见他孤苦伶仃的在世间游荡,没有归宿,心中升起怜惜之意,便念咒将他超度,许他轮回。却不想姬隐竟凭着这股执念误打误撞入了道。
温廷玉施法将困住姬隐的执念驱散,使他恢复神智,并询问了他的意思。姬隐清醒过来,得知自己已死,又听说西梁国早已灭了国,一切仇恨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姬隐拜了温廷玉为师,作为收徒礼,温廷玉送了他一具莲藕化身,使他得以获得真身。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姬隐百年来的执念,虽然已成人形,但心脏处却依旧空空如也。
姬隐有些委屈的看着温廷玉:“师尊,弟子实在是……”
温廷玉笑着摇摇头:“罢了,既然送了你身体,自然会将这颗心给你补上。”
他将温莲玉留下的烈火莲种子送给了姬隐,烈火莲种子一经进入莲藕化身,便迅速舒展开来,形成无数条脉络,竟使得姬隐整个人似重新活了过来,有了血肉。
“姬隐,这是烈火莲种,原是你师叔温莲玉所有。因某种原因,莲玉弃了烈火莲,改修冰火,这烈火莲种便一直在为师手中。烈火莲中含有阳炎火,乃是六界至纯之火。为师以烈火莲为心,希望你日后也可以如阳炎火一般,做一个赤诚之人。”
姬隐重重的朝温廷玉扣了一首:“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六界至纯之火……”
姬隐回忆起师尊的话,从中窥探了一丝生机。
而此时,成安郡王唯恐沉渊剑堕魔,拼尽全力毁了那不断汲取邪灵之气的黑曜石。
他的灵魂也在黑曜石崩碎的一刻,跟着碎了。
沉渊剑重重的落在姬隐脚边,发出‘锵’的一声脆响,在冰面上砸出裂隙来。
他终究辜负了熙和公主的嘱托,辜负了风柳的期望,没能护住成安郡王,也没能将沉渊剑送入帝陵。
“沉渊剑,啧啧,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冥隼在此地监工,恰好感受到邪灵之气的变化,速速赶来。
姬隐抬起头,用猩红的眸子怒视着他。
冥隼仰天狂笑,开始施法,欲将邪灵之气再一次引导入沉渊剑之中,将剑柄处因黑曜石的破碎而出现的空洞填满,如此一来,沉渊剑便可为他所用。
姬隐岂能让他得逞,他以手化为利刃,就像当年国师剜他的心一样,将自己的心再一次剜出来。
邪灵之气触碰到姬隐的鲜血,瞬间被灼烧。
滴落的鲜血落入剑柄空缺的地方,一滴一滴,逐渐凝结,在那缺口处凝成一块赤红的宝石。
霎时间红光大盛,赤红的火焰铺天盖地般袭来。邪灵之气仿佛被烧了尾巴的猴,疯狂逃窜,却始终无法逃离赤红火焰的灼烧。
冥隼脸色剧变,眼见着沉渊剑仿佛脱了胎换了骨,剑身愈发的明亮,赤红的火焰之中还有逐渐显露的神之力。
威力巨大,天地变色。
姬隐呆呆的望着沉渊剑,不,此时它已被阳炎赤火洗去污浊,解开了封印,恢复了诛魔剑的神兵威力。
“总算是,赌对了。”
他所有的生机都来源于阳炎火,如今阳炎火脱离了身躯,生机已败,姬隐也不复存在了。
诛魔剑乃东阳神将所持之剑,真正的六界第一神兵。冥隼纵然垂涎诛魔剑,却也深知自己非此剑对手。
而诛魔剑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初初恢复,便急于去寻找那一丝熟悉的感觉。只留给冥隼一道傲娇的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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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戈,又见面了,我是重九,九九重阳的重,九九重阳的九……”
白楚戈:……….啧,这熟悉的配方。
“轩辕重九!”
白楚戈明白了:“原来,当初轩辕重九破碎的魂魄竟有一魄附在了诛魔剑上。所以,诛魔剑感受到的熟悉的气息,其实是来自云山帝陵。然后,他就自己飞进来了……”
“看起来就是这样。”
白楚戈斜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融合好了?”
这一抬头,又发现重九眼中似乎多了些赤诚和坚定。白楚戈恍悟,是诛魔剑剑柄处的红宝石里蕴藏的阳炎火被他吸收了。
“这一趟当真不虚此行,竟找到了阳炎火。”
天之火四种火种找到其三,只剩下太虚赤火。而重九的三魂七魄,此时也只剩一魂一魄尚未集齐。重九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太虚赤火和仅余的一魂一魄,一定是在一起的。
而这时,白楚戈已经拔出了诛魔剑,而后便听一声沉闷的响声,冰棺盖的严严实实的棺盖竟突然松动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剑。
“……所以,开棺的条件是要拔出诛魔剑?”
重九歪了歪头,道:“还有一点,拔剑的人是必须是你。”
正当二人要往冰棺看个究竟时,忽然一阵阴风刮过,白楚戈立马持剑防卫,心说在自己的老窝还能遇见小鬼?莫不是哪个野鬼鸠占鹊巢了?
“皇后娘娘,是奴才呀!”
白楚戈乍一听这声音,还有些愣怔。
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那魂便跪倒在地,朝他二人扣了首,抽抽噎噎道:“奴才庆喜,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庆喜!”
白楚戈自然记得,在有关东离楚戈的幻境中,这个庆喜一直是他最忠心的内监。
“庆喜等了几千年,终于等到了娘娘。”
“你先起来说话,你这样跪我,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庆喜飘了起来,羞涩的笑笑:“奴才真是太激动了。”
云山轩辕帝王陵早就被东离楚戈布下结界,是以,尽管庆喜已经死了几千年,有结界在,他的魂魄也不会被冥府吸入轮回台。
这墓室中灵力充沛,即便庆喜没有修道的天分,却也在日积月累间,在灵气的温养下,有了不俗的修为。
“对了娘娘,庆喜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他飘到冰棺前,指了指冰棺中的玉质躯体,说道:“这是娘娘当初命人在极北之地寻到的一整块雪松青玉。”
“雪松青玉?”白楚戈摸了摸诛魔剑的剑柄,又摸了摸冰棺里的玉,果然质地一样。
“不是说雪松青玉独一无二么?”
“那是娘娘的造化,所以才能寻到这么大的一整块。娘娘将他雕刻成人形,置于冰棺之中封存,说,这是娘娘的身体。”
重九明白了,因为如今的白楚戈□□凡胎,尽管修为大涨,但却无法使出光之力的全部力量。而这具躯体却完全可以承受光之力的力量,就像当年的东阳神将一样。
“可知道如何置换身体?”
庆喜笑着指了指重九腰间的九转玉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