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昆仑从小是看金庸古龙温瑞安长大的,骨子里自有侠客情结,在敦皇工作,只是一只脚踏进了江湖,但距离侠客还有十万八千里,而康哥所说的这个神秘的组织,不就是侠客么。
他心驰神往,郑重道:“我愿意加入。”
韦康点点头:“很好,从今以后,咱们俩就是搭档了。”
刘昆仑奇道:“不会就咱们两人吧,这么大一个组织。”
韦康说:“没错,暂时就咱们俩,我们是这个组织的创始者,以后会慢慢壮大队伍的,老实说,我一直在物色合适的人选,但是挑来挑去,也只有小弟你最合适。”
刘昆仑略有骄傲:“那是,我身手比他们都好。”
韦康摇摇头:“不,你身上有一股侠义精神,你知道什么是侠义么?”
“劫富济贫,除暴安良。”刘昆仑一脸严肃的回答。
“不全面,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韦康拍拍刘昆仑的肩膀,“开车吧。”
刘昆仑心潮澎湃,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他在想,自己以后就是一名侠客了,勉强算是个少侠,但这也只是在近江范围而言,全省、全国还有更多更厉害的大侠、巨侠……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四姐,还有苏晴。”韦康叮嘱道,“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我们越安全,将来你会明白的。”
刘昆仑说:“我现在就明白,咱们做的是很危险的事情,和解放前的地下党差不多,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韦康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如果苏老板和我的意见是相反的,你听谁的?”
刘昆仑毫不犹豫道:“听你的,你是大哥,他只是老板。”
韦康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
过了一周,马君健出院了,兄弟们又给他摆了一场接风宴,连喝两场,因为打了狂犬疫苗,小健不能喝酒,急的抓耳挠腮,他越是这样,大家越是故意馋他,刘昆仑整天沉浸在欢乐中,多年以后,他依然认为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韦康找人给刘昆仑办了一张真的假驾照,是在北河县托了关系用另一个人的身份证加上刘昆仑的照片办的,和真的一样使用,这就不用担心被交警查了。
和大多数青少年一样,刘昆仑喜欢一切机械类的东西,他喜欢车,也不缺车开,康哥的公爵王他随便用,偶尔还能开苏晴的敞篷小跑车,混的熟了,他知道苏晴现在还是一名高中生,在近江最好的重点中学上高三,虽然她学习成绩很差。
滨江大道,标志206CC疾驰着,坐在车内的刘昆仑和苏晴讨论着他们共同感兴趣的人—韦康。
“刘昆仑,你康哥最近忙啥呢,整天见不着他人。”苏晴假装不经意的问起。
“谈对象去了。”刘昆仑回答。
“胡扯,他根本就没有对象,就算有,也是我。”苏晴毫不留情的回击。
刘昆仑并不掩饰自己对苏晴的觊觎,他哈哈笑道:“康哥只把你当弟弟看的,你这样的假小子没人要,也就是我,愿意牺牲一下。”
苏晴斜眼看了看刘昆仑:“就你?”
“对,就我。”
“那你敢跟我回家么,把这话对我爸爸说一遍。”苏晴狡黠的笑着,她性格开朗奔放,开得起玩笑,别人都把她当公主供着,只有刘昆仑放肆大胆,信口开河,两人经常开这种没分寸的玩笑,但是见家长这种玩笑还是第一回。
“当然敢,我见你爸,你也得跟我回家,见我爸妈。”刘昆仑大大咧咧的回答,他莫名的自信心爆棚,丝毫不觉得自己和苏晴之间有差距。
“见了可不作数,你得提亲才行。”苏晴恶意满满的说道。
“成!”刘昆仑眼睛都不眨。
苏晴猛打方向盘,径直调头,方向是云山别墅家里,她瞟一眼刘昆仑,得意洋洋,今天就要看这小子怎么出糗。
云山别墅是近江最早的高档住宅区,有花园洋房和联排、独栋别墅组成,苏容茂家住一栋三层小楼,外面围了一圈铁栅栏,装着摄像头和电网,可见主人对安全极为重视,苏晴把车停在外面,打开没锁的大门进了院子,刘昆仑瞥见院子里有个狗屋,一头德国黑背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大气不敢出。
“刘昆仑,好奇怪哦,狗都怕你。”苏晴走上台阶,按了门铃,却发现刘昆仑有些局促不安,顿时笑的花枝乱颤,“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第一次上门,不带点礼物没礼貌吧。”刘昆仑说。
“没事,空着手挺好。”苏晴板起脸来,猛按门铃,很快门开了,一个阿姨站在门口,看样子是苏家的保姆。
刘昆仑毫无惧色的进了苏家,换上拖鞋,四下打量,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红木中式家具,大背投电视机,墙上挂着巨幅的万里长城崇山峻岭图,博古架上是各种古色古香的小玩意,阳光从朝南的落地窗洒进来,给所有家具镶上一层金边,刘昆仑看得入神,他觉得男子汉就应该让家人住这样的房子,这样才不虚此生,没注意到苏晴已经飞快的跑上楼去了。
片刻后,苏晴挽着苏容茂下来了,大老板穿着臃肿的家居服,花花绿绿的还印着卡通图案,想必是女儿孝敬爹的衣服,苏晴一边下楼一边说:“爸爸,刘昆仑有事找你。”
苏容茂说:“这名字不是敦皇安保部的小刘么?”抬眼看去,正看到刘昆仑站在门口,忙招呼他:“别站着了,快坐。”
刘昆仑坐在沙发上,腰杆笔直,苏容茂也坐了下来,苏晴依然挽着父亲的胳膊,一脸坏笑,等着看刘昆仑的笑话。
“小刘抽烟么?”苏容茂伸手去茶几下拿成条的中华,盒子里却是空的。
刘昆仑急忙掏出烟来,他自己经常抽的是五块钱一包的红梅,给苏容茂敬上,对方丝毫不嫌弃烟的廉价,叼在嘴上,就着刘昆仑的打火机点燃,翘起二郎腿,却并不问对方来意,想必是对女儿了解的很,知道这是一出恶作剧。
“小刘哪里人啊?”苏容茂很健谈,也很善于把握气氛,他主动挑起话题,刘昆仑不卑不亢,一五一十的叙说自己的来历,并不隐瞒大老板,他觉得做人最重要是诚信,尤其对关系近的人,说谎就是欺骗。
得知刘昆仑是盲流黑户,连身份证都没有,苏容茂倒并不怎么惊讶,苏晴的小嘴都张成O型了。
“这都不算事儿,回头我安排,给你上个户口,没有身份证很多事办不了的,上学、出国、考驾照、买房子,这些都得要身份证。”苏容茂说。
“谢谢老板。”刘昆仑看了苏晴一眼,对方以眼神示意他别说,但已经晚了,刘昆仑还是开口了,他鼓起勇气说,“老板,我喜欢苏晴,以后想和她结婚。”
苏晴捂住了脸,哭笑不得:“傻子啊你,还真说啊,爸,我逗他的。”
说完之后,刘昆仑就留意着苏容茂表情的变化,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大老板居然没有分毫的不悦,也没有任何犹豫,一边拍着女儿的脑袋,一边慈祥的看着刘昆仑,说道:“只要苏晴愿意,我不反对。”
苏晴娇嗔道:“爸,我们开玩笑的,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真敢说,我可看不上他。”
苏容茂说:“什么话,我看小刘挺好的。”
刘昆仑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他是无所顾忌,胆大包天,但也是个要脸的人,一个垃圾场长大的黑户少年,身无长物,甚至连合法身份都没有,凭什么追求亿万富翁的女儿,刚才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羞辱,被打击,甚至被赶出去的思想准备,但是苏容茂却没有那样做,反而给自卑又自傲的少年留足了面子。
“不过你们年纪还小,还不该谈对象,明年苏晴该上大学了,小刘也需要在事业上进一步发展,在安保部工作没前途的,我考虑考虑,给你调换一下工作……”苏容茂侃侃而谈,真的像是未来的岳父在给女婿规划职业,这让刘昆仑感动莫名。
十七岁的少年并不幼稚,他知道自己和苏晴的差距,他甚至知道自己爱的或许并不是苏晴,而是苏晴所代表的美好富足体面的生活,跑车、摩托、金碧辉煌的大厦,这才是垃圾场出身的他所向往的一切。
苏容茂看看墙上的挂钟,说:“六点了,留下吃饭吧。”
苏晴赶紧说:“不了,刘昆仑还要回去值班。”
苏容茂说:“到饭点哪有赶人走的道理,给安保部打个电话请假,就说在我家吃饭了。”
苏晴气鼓鼓的以眼神威胁刘昆仑,希望他识相点赶紧自觉滚蛋,刘昆仑却装傻充愣,真格的打电话请了假。
保姆煮了米饭和汤,苏容茂系上围裙亲自下厨做菜,苏晴跑去帮忙,客厅里只剩下刘昆仑,忽然钥匙开门的声音出来,外面进来一个中年女士,风衣围巾打扮,气质出众。
刘昆仑起身打招呼,说您好,我是敦皇的员工刘昆仑,也是苏晴的朋友。
女士彬彬有礼的和他寒暄几句,原来她是苏容茂的夫人,苏晴的母亲,夫人上楼换了衣服,进厨房把苏容茂换出来,过了一会儿,菜饭满桌,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素菜倒比荤菜多,苏容茂帮刘昆仑盛汤,劝他多吃菜。
席间,夫人端详刘昆仑一阵,忽然对苏容茂说:“老苏,你没觉得这孩子很像一个人么?”
苏容茂问:“我是觉得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像谁。”
夫人说:“像老王,我觉得老王年轻时候就长这样。”
苏容茂一拍大腿:“可不嘛,真有点像。”
夫人又把刘昆仑的家世问了一遍,确认他和自己认识的“老王”并无瓜葛,才感慨道:“也不奇怪,人家说在秦始皇兵马俑里找到的面孔都能在现实中对应上,中国人那么多,五官类似重复的肯定有很多。”
刘昆仑默默吃饭,才不关心谁是老王,他只关心自己的前途。
吃完了饭,稍事休息,刘昆仑起身告辞,这回苏容茂没挽留他,亲自将他送出大门,热情招呼:“有空来玩。”
送走了刘昆仑,一家人回到客厅,苏晴噘着嘴说:“爸,你干嘛对他这么好?”
苏容茂点燃一支烟,笑眯眯道:“莫欺少年穷,你爸爸我当初追求你妈的时候,只是个拉三轮的工人,你妈妈可是医生。”
苏晴说:“那你还真打算把我嫁给他啊?”
苏容茂说:“那当然不会,你们自己也不是瞎胡闹的么,如果我当了真,把他羞辱一顿撵出去,他十七八的半大小子,一分钱都没有,连户口都没有,穷的只剩下尊严了,我再把他的尊严剥夺了,你觉得有意思么?”
夫人走过来说:“傻丫头,你爸擅长邀买人心,给几句好话,关键时刻人家就把命卖给他,懂么?”
苏晴眨眨眼,不说话了,忽然很同情刘昆仑。
夫人说:“老苏,你还别说,这孩子虽然是盲流家庭出来的,身上倒是有一股独特的气质,怎么说呢,挺傲气不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