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畏死,但怕狼狈的活着。
病房的门开了,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量个体温。”
谷飞鸟皱了皱眉头,停下自己的思绪,这是今天早上第几次量体温了?
“我早上已经量过体温了。”他对那小护士说到,“也量过血压了。”
小护士有点尴尬,“哦,是吗?可是刚才交接班的时候没有看到你的记录啊,可能是昨天夜班的忘记记录了,再量一次吧!”
谷飞鸟无奈,只得又量了体温和血压,眉头皱的紧,觉得心烦,他知道这帮小护士轮着班的往他跟前凑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瞎了没准可以去当个牛郎,他有点愤恨的想。
“护士站那里没有登记你的个人信息,你……”小护士本来想让他登记一下自己的信息,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就收获谷飞鸟一记凌厉的眼神,她顿时觉得浑身冰冷,四肢僵硬,有种自己稍微动一动就会被干掉的感觉。
好恐怖啊……
小护士手里拿着的登记本啪嗒掉在了地上,吓得快哭出来了。
谷飞鸟郁闷的收回视线,“我的个人信息在庄主任那里登记过了,我不想再量血压,测体温,我不打针,也不用做皮试,我上午会办理出院手续,在此之前,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小护士低着头委屈的走了。
谷飞鸟站在床边发了一会呆,自己是在干什么,拿个小护士撒什么气,她也没有恶意,被人喜欢、亲近总比万人烦来的好。
病房门再次开了,他的主治医生庄固渊推门进来,看见谷飞鸟立刻眼睛一亮,笑着招了招手,“少校同志,请来我办公室一下。”
庄固渊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呆在西安,他已经58岁,本来以为自己会在西安退休,然后过几年安稳日子,最终找一块方寸之地,把骨头也埋在这里。可是儿子却不肯听话,不愿意回到他身边来,老伴心里担心儿子,天天哭天抹泪,逼得他痛下决心,终于要离开西安去儿子身边养老。这个决定半年前就定了下来,这半年他找好了接收的医院,这边的工作也在陆续放手,打算过了年初七,就去那边报到了。可是决定归决定,老而离故土,总是让人十分忧伤,所以这半年他的心情都十分烦闷。
直到昨天。
庄主任出身医学世家,一辈子醉心医学研究,*时就开始背中药方,后来进入医科大系统学习,中西医结合在脑神经这个领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蜚声国际。真要说他这辈子最重视的是什么,儿子恐怕要排在第二位,医学上的挑战,才是最能令他兴奋的事。
谷飞鸟的病例就令他十分兴奋。
他昨天看完了初步的诊断结果立刻忘记了这半年来的烦恼,整个人一片清明,高精仪器一样的大脑飞速运转,各种疗法一一在脑海闪现,他激动的一晚上没睡觉,抓紧时间把昨天夜里想到的东西记录下来,整理出一套治疗方案,他相信按照这个方案应该会取得一定的效果,没效果也没关系,他还有十套八套备用方案。
他十分兴奋的把自己的想法和治疗方案对谷飞鸟说完,眼睛发亮,热切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将是一个重大突破,将弥补多少项空白。
“我明天立刻给你安排专家会审!我在美国的老朋友考特医生,是很权威的脑科专家,我早上已经给他打了电话,他明天就能到!”
谷飞鸟坐姿很规范,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他的手很稳,狙击手的手都很稳,没有因为听到庄主任的治疗方案和光明的前景而激动的颤抖, 他不是不激动,只不过不像庄固渊那么激动而已。
“庄主任,您刚才说,我的左眼3至5年内会失明,那您能不能给我个确切的结果,在哪一个时间段内,我肯定不会失明?”
庄固渊一愣,“是这样,半年之内你的眼睛不会有问题,因为发展没那么快,越早治疗效果肯定越好,现在就是最佳的治疗时机,我们还有时间逐步改进治疗方案……”
“半年内肯定没事吗?”谷飞鸟听到这个答案才有些激动,他更关心的是现在,而不是将来,3年或者5年,谁知道那时候他还活不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庄固渊表情严肃起来,“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急事必须要办?5个月内,定期检查,应该没问题。”治疗一旦开始确实不能中断,如果他真有什么急事必须要把治疗时间推迟,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那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值不值得。
谷飞鸟明显松了一口气,表情不似刚才那么庄重,“谢谢庄主任。我确实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现在没时间。”
庄固渊很失望,他皱紧眉头,激动的站了起来,“少校同志,我知道你的身份特殊,有关部门对我做了指示,要求对你的信息做到严格保密。我猜测你工作在相当重要的岗位,可是再重要的岗位也不能拿自己的眼睛去换,一旦错过了这个治疗的最佳时间,你知道后果吗?你并没有充分考虑到这个后果!你们年轻人对工作有热情,有冲劲,这是好的,但是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能好好的工作呢?工作总是做不完的,等你的眼睛治好了,再做不迟嘛!”
谷飞鸟也站了起来,抻了抻衣服的下摆,“我会慎重考虑的,一旦我能抽出时间,就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