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梦之五(一)
九个梦之第五梦
世上有那么两种人总是特别容易受师长的喜爱。
一种是有天赋的,另一种则是勤奋的。若是两种都沾了边的,那绝对是师长眼中的宠儿。
玄华派年轻一辈的子弟们都知道,掌门曾经最宠爱的是他的大弟子凌风子。可自从凌虚子入门后,这最宠爱的徒弟便转成了入门最晚,也最年轻的凌虚子。
凌虚子入玄华派不过才六年,可他的术法已经是不同凡响,在同龄段的师兄弟里绝对是佼佼者,甚至都已能与大师兄凌风子并驾齐驱。这其中固然有凌虚子聪明和勤奋的功劳,但另一方面也与掌门私下给凌虚子开小灶脱不了关系。
掌门是真的喜欢凌虚子,就是在其他弟子面前,他也毫不避讳的表露他对凌虚子的喜欢,“我喜欢这孩子的眼神。”
仅仅是因为喜欢一个眼神,所以就成了被偏爱的理由。对于这一点,其他师兄们自然是无法认同的。
凌虚子的眼神里到底是有什么值得掌门所欣赏和喜爱的,年轻的徒弟们看不出来,也看不懂。所以这六年来,凌虚子的日子过的并不是很好。加之他是个闷葫芦,并不善于交际,同门的关系也并不好,就是被欺负了,也不会有人帮他。每每被欺负了,凌虚子既不会哭闹,也不会向掌门师父告状,他只会用一双黑如墨色的眼静静地看着欺负他的人,而后安静的离开,重新找地方专心练习师父教授给他的术法。
唯一会默默注意到他倔强和孤单背影的,除了大师兄凌风子外,便是连音。
然而前者对凌虚子谈不上喜爱也不厌恶的情绪使他始终处在观望者的角色中,至于连音,则是身不由己。
予斐、凌虚子。
当“凌虚子”这个名字从掌门口中赐给他时,连音的记忆便像是被人全部还了回来一样,她非但记起了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同时也记起了凌虚子是谁。
对于连音来说,凌虚子不过是她众多任务世界中的一个任务对象而已,并没有太过特别。
如果非要说特别的,那或许只有她替他挡了一击,明明身死却还算完成了任务的事情。
然而她疑惑的是,她为什么会在经历了几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后,又出现在凌虚子的世界。
而且在经过这一番后,她又有些迷惑,迷惑着不知道她是先救过一个叫凌虚子的人,还是先认识了一个叫予斐的孩子。
从一个孩子,到成长为一个少年,再渐渐长成为青年。
凌虚子的成长似乎是在一瞬间,又似乎是无比的漫长。
连音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在他拥有了新名字后,他便再也看不到她,就是她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也无所觉。而她除了跟随,竟还没法自由的行动。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将她捆绑在他的身后。
年岁渐长的凌虚子长成了俊美无涛的青年,因为常年一副淡淡的表情,意外的很受派内师姐妹们的喜欢,对他芳心暗许的女弟子不知凡几,然而凌虚子却是个不懂情爱为何物的二愣子,他的生活只剩下修习法术,除此外便无其他。
他的掌门师父还是很喜欢他,师兄们仍然不明白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懂他的眼神到底如何吸引师父,在师兄们看来,凌虚子的眼神除了清冷外再无其他。
看着这样认真努力的凌虚子,连音偶尔会迷茫起来,当初的凌虚子到底是为什么入了玄华派?
他最喜欢的那位费子昂师父死在玄华派人的手里,他浮世漂泊三年,而后来到玄华派拜师,连音以为他是带着隐忍的恨意而来,想要来讨回公道。可拜师后的他每天除了修炼法术外,便没有其他的举动了,她不禁想,难道是她猜错了?
山中岁月长,当凌虚子的术法越来越精湛,隐隐有快要超越大师兄凌风子之时,朝廷忽然来了传谕旨的使臣。
连音知道这个世界的背景,仙人、凡人、妖魔共同并存,不过老一辈的仙人们早已经仙隐,只余留了衣钵传人开山立派修习无上大道,希冀着能一跃为仙。因凡界已无真正的仙人,所以统治这凡界的是人间的帝王。存立在凡界的各大修仙门派也都要归人间帝王的统治。
玄华派虽背景雄厚,乃真仙所创下,但也不能避免。毕竟辅佐帝王这事,也是真仙所立下的规矩,弟子们不能违背。而也因为玄华派的配合,所以一直以来,玄华派也得朝廷的撑腰,各处都有通融。
接旨的那天,凌虚子也去了。同他的几位师兄们一起齐齐跪在门派各大长老之后,安静的听使臣带来帝王的圣谕。
圣谕上说,玄华派在朝内辅佐帝王的国师年事已高,如今已正式被陛下批准还归玄华派,不日便会回到玄华派。另外则是要玄华派准备好派驻第二任替位国师,尽早入朝辅佐朝廷。
掌门接下旨意后,便要小弟子好好伺候使臣休息。
等使臣离去后,掌门回头便见一同来接旨的同门和弟子们面上全是闪躲的神色,任谁都不愿意入朝去。
玄华派也算得是清修的门派,在派内修习的弟子无不向往着有朝一日能登仙境,与门派祖师一般成为仙人。可这入朝便等于是入世,入了世,便是沾染污浊了。
而这一旦沾染污浊,还怎么成仙?
故而大家都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几位与掌门同辈的长老干脆道,“若掌门想让我入朝,那就休怪我宁死不屈了。”
掌门手中捏着圣谕,又何尝不是捏着烫手山芋。
更有人即刻甩锅说,“吾等也都算得年事已高,这位置也坐不得几年,不如就从小辈中挑选吧。”
选个年轻的小辈出任国师之位,既可向帝王交差,又能让门派其他的弟子得到安生,不可谓不是个良策。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长老们一致的赞同。
立于长老们其后的小辈子弟们则面面相觑,各从对方眼里瞧出了不愿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