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动:“你现在,是不是有他的线索?”
“他现在伤的很重,不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么?”十一摇头晃脑的说道:“菖蒲和魏长生,应该已经追过去了吧……”
“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告诉你们。”十一转过了娇小的身材,说道:“那个东西受了伤,会找地方来休养生息。不过,他还想着趁这个休养生息的时候,再做点事情。”
“你为什么会知道。”一直没作声的程恪忽然开了口。
十一顿了一下,接着微微一笑:”这还用说么!那个家伙之前跟阿九合作,阿九知道的事情,我全知道。阿九有的线索,我也全有。”
“既然如此,”我忙接着问道:“阿九受他的命令命要寻找的那个长生香囊,一直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们现在要找的,就是那个长生香囊。
“要说线索……”十一一边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一边说道:“那个老东西也没跟阿九多说,世上那么多的长生香囊,谁知道要打开了哪一个!”
我还记得四姑姥姥跟我说过,只要是长生行者,除非死,就不能打开了长生香囊。因为长生香囊之中有族长亲自放进去,护佑长生行者的一个术,不打开能保平安,打开了。那就会有灾祸。
正因为这个原因,长生香囊是长生行者要誓死保护的,真正的姥爷将长生的秘密藏在这里,自然给搜索长生秘密带来了不少的难度。
“我们这一阵子搜集的长生香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十一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可偏偏就是没找到该找到的那一个,怎么,现在你们也对长生香囊有兴趣了?”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上的长生香囊。
按着这钱的这些个线索来推断,那当时姥爷给我长生香囊的时候,他已经被那个东西给取代了,既然如此。我的长生香囊肯定是不可能有什么秘密的。
而二姥爷常年不在家,姥爷跟他积年不见,四姑姥姥身上的更是出了国,隔了千山万水,是十几年的时间,也没可能。
剩下的,我认识的应该就没有谁能带着了。土布欢血。
姥爷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惜那一次情况紧急,根本也没容许姥爷跟我说完了长生香囊的位置,这样抓瞎。实在是有点为难。
程恪看出来了我着急,低低的说道:“潭深镇能有多大?而阿九他们已经抢夺了不少的长生香囊了,范围不会太大。”
“现在不瞒你们说,你们急着找那个秘密,那个老头儿,比你们更着急。今天的事情,也许还真就跟长生香囊有关系。”十一施施然的说道:“他现在就算有伤在身,也要亲自的去寻找长生香囊的下落,就怕被你们给抢先了一步。”
长生香囊……
是啊,阿九死了,十一只听阿九的,自然没可能继续听令于他,而他跟菖蒲也决裂了。他的帮手也就没有了。
想起了菖蒲,我问道:“阿九的玉犀角,为什么会到了菖蒲的手里去?”
十一发出了愉快的笑声:“你说呢?我不可能将所有的筹码,全压在了你们的身上去,多一个人帮我,我帮阿九报仇,就多一份的胜算。”
我也就明白了,果然是十一跟联络我们一样,联络上了菖蒲,以当时菖蒲急需的玉犀角来做报酬,请菖蒲也在杀死那个老头儿的事情上出一份力。
十一很能审时度势,她知道,大家都是抱着一个目标来的,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 你果然跟阿九一样的聪明。”
“不……说起了聪明来,我很多时候是比不上阿九的,而且聪明这种东西,除非是个天赋异禀,否则,那些个道理也只可能从挫折里面学来。”十一提起来阿九,脆甜的小嗓子倒像是梗了一下子,接着说道:“阿九吃苦头吃的多,聪明了百十年,唯一蠢下来的这一次,就要了她的命。”
接着,她补充了一句:“我绝对不可能,跟阿九一样。”
阿九……这个名字,让人心里恻然。
就连程恪,握着我的手,也不知不觉像是紧了一点。
毕竟,在那个久远的曾经之前,他们是朋友。
“前面就是。”一路无话,十一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小巷子口:“这里今天正在举办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个小巷子口离着胭脂河非常近,闹中取静的一个老旧建筑,发黑的砖墙上长满了苔藓。
“有趣的事情?”我看见了那个小巷子黑沉沉的尽头,点了两盏白灯笼。
一般来说,除了丧事,根本没有点白灯笼的。
那白灯笼在夜风之中微微的摇晃中,而两个白灯笼的穗子,一个短一个长,看上去,充满不吉利的感觉。
我忍不住看向了程恪:“这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是,”程恪略略的点了点头:“是养鬼师的讲究。这是要找到了养鬼师集会的意思。”
“集会……”
“有养鬼师得到了一件非常珍奇的东西,但是自己不想留下,反而是想跟人换取了其他东西的时候,就会在居所挂上了这样一长一短的白灯笼,吸引有兴趣的养鬼师前来以物易物。”
程恪顿了顿,看着那个白灯笼的穗子,说道:“这现在这两个白灯笼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说自己现在只邀请潭深镇出身的养鬼师,对其他地方的养鬼师敬谢不敏。”
这么说这两个简简单单的穗子打出来的,居然是跟旗语一样的暗号了。
令人叹为观止。
专门邀请潭深镇出身的养鬼师,那自然是个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长生香囊了。
“那个老头儿就以这种法子,吸引了潭深镇的养鬼师前来,再伺机夺取长生香囊,”十一说道:“你们倒是可以跟他比一比,到底谁的手可以更快。”
“在这里挂了灯笼,就一定会被潭深镇的养鬼师给知道了?”
“这就像是邀请函一样,会通过了养鬼师自己的先行侏儒俑传达给养鬼师,”程恪答道:“该邀请的,一个都不会错过。”
“原来如此……”
程恪略略点了点头,拉着我就进去了。
我却满心都是个不祥的预感,怎么想,这怎么是个圈套吧?
跟每一次一样,明知道是个坑,却不得不往里面跳。
如果藏有姥爷所说的秘密的那个长生香囊先一步被那个人夺取了,我们岂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可恨,我随身还只能带着长生,不然的话,将长生放在了哪里,也全不放心。
当然,搁在自己身上,也是同样的不放心。
程恪又扫了那个穗子一眼,抬手才要从那个古朴的,挂着青铜兽头的门环上叩下去的时候,那扇门却居然自己开了。
两个丑的惨绝人寰的先行侏儒俑正一左一右,跟两个石狮子一样的站在了两侧,一起冲着我们伸出了粗短的手来,齐声发出了粗哑奇异的声音:“请。”
是两个白白的面具,一个是狐狸,一个是猴子。
程恪抬手就将狐狸的面具接起来了,示意我也拿过来,我更觉得新鲜了,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为了避免在争夺一件东西的时候互相伤了面子与和气,会用这个东西来掩藏面貌和阴气,从而来求一个公平。” 程恪将那个纯白色的面具罩在了自己俊美的脸上:“免得大家放不开手脚。”
我一听,就也戴上了那个猴子面具。
这个规矩新鲜,跟蒙面拍卖一样。
不过这对我们倒是好事,我们现在的这个处境,正需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两个先行侏儒俑见我们遵守规矩,就抬起来了粗短的手,指向了后面的一排房子。
而那扇厚重的大门重新掩上了,将十一那个单薄的身躯挡在了外面,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她那一张小脸上,红红的小嘴一勾,正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那个房子里面,灯火通明。
影影绰绰的,映照出来不少的人影。
要说这样做,其实也是有很大风险的,一个弄不好,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能采用这种方法来找长生香囊,那得多强大的信心。
程恪带着我也跟着进去了。
灯火幢幢,好几十号养鬼师比我们先到,跟我们一样,脸上全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整的跟化妆舞会一样。
这里的阴气,浓重的吓人。
想也知道,之前阿九已经下手杀了不少养鬼师,而没被她杀成的,当然都是硕果仅存,养鬼师里面的翘楚了。
这些人共济一堂,想想也是个热闹。
我仔细一看,果然,每一个养鬼师的腰上,全跟我一样戴着长生香囊。
我们一过来,正听见几个像是一起来的养鬼师在窃窃私语:“你说为什么非要请潭深镇的养鬼师,不让别的宗族过来?”
“谁知道呢?”一个戴着山魈面具的养鬼师答道:“也许,是嫌弃西川那些个全是蛮夷?”
“什么年代了,还蛮夷不蛮夷的。”而一个带着白虎面具养鬼师则压低了嗓子,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长生?”
一提起“长生”两个字,那些个养鬼师们在面具后面,也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好端端的,怎么又把那个给提起来了!”
“金玉里死伤惨重,回潭深镇又是死伤惨重,长生可不是什么好争抢的东西,”那戴着白虎面具养鬼师也压低了嗓门说道:“现如今,谁还敢打长生的主意!”
“是啊,带着长生的那个陆荞,确实厉害。”又有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养鬼师说道:“可是你们想想,潭深镇最出名的,也就是长生了,为什么只让戴着长生香囊的来?难道,这里的主人, 想将那个陆荞给引过来,抢了她的长生?”
“那这里的主人,胆子可真够壮的,”那个戴着山魈面具的养鬼师心有余悸的说道:“我有个朋友,被那个陆荞的鬼砍断了一只脚,还拔下去了满手的指甲,简直是……”
面具后面,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应该也全是个心有余悸的样子吧。
我忍不住看向了程恪,程恪那张好看的脸挡在了狐狸面具后面,也看不分明,只能看到那个狐狸面具的表情是个带了点得意的狡黠笑容。
他已经,成了一个传奇。
“行了,别乱猜了,东西现在没出来,闲扯甚么也没有卵用。”一个戴着青龙面具的养鬼师说道:“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次的奇珍是什么东西?你们打算拿着什么换?”
“我倒是有所耳闻。”那个戴着白虎面具的养鬼师说道:“据说是定灵钟。”
定灵钟?我心头一紧,果然,不正是刘老太太口中,那个能让自己的阴气“隐形”的东西么!
“世上还真有定灵钟?”几个养鬼师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如果货真价实,我也愿意竞拍。”
“那也得看看,你带了什么东西。”那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养鬼师说道:“没能够上了定灵钟级别的,恐怕换不来。”
“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那个戴着青龙面具的养鬼师说道:“既然来了,肯定就势在必得了!”
接着,就是那几个养鬼师互相交流了一下收藏心得,各自吹捧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
我倒是挺有兴趣的,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什么能装九百九十九只鬼的袋子,什么能夜行千里的纸船,什么能抗衡阴差的念珠,五花八门。
没成想正听得有趣,忽然一个戴着孔雀面具的女养鬼师发现了我和程恪,碰了碰我,问道:“猴子,你带了什么来?”
猴子?我反应了反应,这才想起来了我脸上是戴着了一个猴子面具,这才说道:“啊……我呀……”
那些个养鬼师的眼神也投过来了。
这不太好……
还没等我想出了什么救场的理由,却听程恪截断了话头:“主家来了。”
“嗯?”那些个养鬼师一听,这才将注意力给转移到了台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