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小铁环倏然就亮了起来,我心里一动,程恪一双桃花大眼沉沉的望着初阳道长,话却是对我说的:“小心点,躲在我身后,这个应该是是先祖们对危险的警告……”
先祖的灵。也感知到了罗程守为了长生而发出的杀气了?
耳钉胆子小。怕被当成了叛徒让人处理了,已经缩在了我和程恪的身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初阳道长他……他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啊……”
“被附身了。”
“就那个……那个你姥爷身上的……”耳钉一下子愣了:“那我现在……”
“你现在把嘴闭上就可以了。”
宋之远倒是并不认识初阳道长,所以没觉得什么不妥,只是拉了拉菖蒲:“这里太危险了,陆荞还那样对你,咱们要不先走吧?”
“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当然不能走。”菖蒲没看宋之远:“你也留下,过一会儿,说不定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那行,”宋之远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能帮你做的,我一定做。”
我有点头疼。
宋之远是个普通人,身上没有阴气,不怕赤血咒,也不怕我咬他。真是个好人肉盾牌,菖蒲这下子,为了将长生弄回去,避免了因为长生的损毁而受到伤害,确实做足了十成十的准备。
“宋之远。”我忍不住瞪着他说道:“你妈还等你回家吃饭呢,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别冒傻气,送了命,你爸妈谁养着?”
“我不会让他送命的。”宋之远还没来得及接茬,菖蒲倒是说道:“他为了我来,我就一定会保护他到底。”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毋庸置疑。宋之远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被女神垂青的机会,眼圈儿都有点泛红,整个人立刻笼罩上了一层“士为知己者死”的大义凛然来:“陆荞,把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吧!”
“你是不是欠板砖拍啊!”
程恪将我的手拉回来,凉凉的说道:“行了,不要跟他计较这个了。”
接着,他抬眼望着罗程守:“怎么,只要没死,你就还想继续报仇抢长生?”
初阳道长微微一笑,说道:“不仅如此,我还想再看一会儿热闹,可惜不给看了。”
程恪抿了抿薄唇,话也不多说,阴气却瞬时浓烈了起来,整个人是蓄势待发的锐气。
初阳道长看出来了,摆了摆手,轻轻松松的倒是对我说道:“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菖蒲刚才给了你一条路,但是你不愿意走,其实,交出长生,忘却跟程恪有关的所有东西,回到了你原来的生活之中继续相亲,才是最好的选择,怎么你偏偏就是不听?”
“大概我跟猫古神一样,也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答道。
猫古神抗议道:“我单纯是个敬仰,不是什么斯德哥尔摩!”
“你们说的这个东西,我听不太懂,就不听了。”初阳道长嘴角一弯,接着说道:“只是,事到如今,你分明有了抽身而出的机会,怎么还愿意跟在里面搀和?”
“我根本一开始就不想掺和,是事情把我给拉下来的。”我盯着初阳道长:“当初菖蒲死后,程恪被抽魂之前的这段时间,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对不对?那个小庙,到底是谁建造出来的?”
“这个……”耳钉凑过来,说道:“他既然就是之前的那个怪东西?那……小庙会不会就是他建造出来的?”
“那怎么可能,”我说道:“不仅不是他建造的,他还很想找到了小庙,摧毁了小庙呢!”
不然的话,罗家不会有那个世世代代的祖训,叫罗白和罗蔚蓝他们这些个子孙在机会合适的时候,找到那个小庙,放一把火,再搬走了神像。
那个祖训,肯定是当时的罗程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呀!
不过……到底罗蔚蓝和罗白,还是将这事情完成了。
“我比你还想知道,到底是谁给我捣乱。”初阳道长那个老气横秋的声音本来就挺怪异的,这会儿一提起来了这件事情,像是含着说不完的恨意,声音一颤,更怪异了:“如果,没有那个建造小庙结界,将程恪给封印在那里面的话,我早就把长生给找出来了,还用得着,为着长生等待了这么百十年?”
那个建造小庙的,才是最重要的一环,程恪缺失的记忆,菖蒲灵魂残缺的原因,全在这里了。
“这个初阳道长,是什么时候被你给利用的?”程恪沉沉的说道:“将太清宫的人也给牵扯下来,你不怕麻烦么?”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根本没必要再继续怕麻烦。”初阳道长偏了头:“这个小子么?根本也不是我的人,只不过,那天从定灵穴里出来,正看见他急匆匆的往定灵穴那边张望,就附身上来罢了。”
怎么,初阳道长不是罗程守的人!那他到底是谁的人?那天是看见他急匆匆的往外面跑,可真要是照着他那个胆小的性格,跑到定灵穴那个干什么去……
“你们不能知道最后的真相,也许是一个死不瞑目,但是没法子,我已经不想再继续跟你们这样耗下去了。”初阳道长歪着头,说道:“就这样吧。”
他跟菖蒲,点了点头。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跟菖蒲两个人,是真的在一起商量好了,他负责派十一将我和程恪引过来,再让菖蒲出来谈谈我肚里里面那个洞的买卖,如果兵不血刃解决了对大家都好,我们要是不愿意,就直接动手了。
但是菖蒲没理由杀我,阴阳御鬼之术不断,我死了,程恪也会跟着死的。
还有……目前看来,只有初阳道长和菖蒲两个人,而十一之前说是有第三个人,是存心放烟雾弹骗我,还是……
“如果是为了寿命的事情,”程恪望向了菖蒲,带了点警告的意味说道:“你没有必要这么做,我们未必会把长生给毁掉。”
“可是,就算再安全,人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命,放在了别人的保险柜里。”没等菖蒲回答,初阳道长插嘴道:“自己的命,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菖蒲那美丽的眼睛,却闪过了一丝的迟疑来,接着,她一步一步走近了我,说道:“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单独说一下。”
我当然明白,她是说魂魄不齐的事情!
而初阳道长显然也没想到菖蒲会跟我有什么话好谈,立刻说道:“菖蒲,咱们之前的商议,并没有这一环。”
“计划赶不上变化。”菖蒲十分坦然的说道:“但是你放心,我真心想要的是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
初阳道长那张脸抽了抽:“但愿如此。”
我心里倒是打起了主意来,这会不会是个机会,要是策反了菖蒲,一起对付罗程守,倒是再好不过了!
我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程恪一听是单独说,挑起了眉头,带着点警戒望向了我:“这件事情,非要单独说?”
“没事。”我跟程恪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宋之远显得比程恪还担心,皱起了眉头望着菖蒲:“你小心啊!陆荞她,翻脸不认人!”
菖蒲根本就没理会宋之远,是个不置可否的样子。
“我认你姥爷的腿。”我则瞪了宋之远一眼, 带了点威胁的意思说道:“不要逼我找板砖,你知道,逼急了,我连自己都怕。”
宋之远大概是想起来了小时候我挺身而出为他打架的事情,又蔫了下来。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见色忘义的白眼狼,就跟菖蒲退到旁边去了。
果然,菖蒲先冷冷的开了口:“我魂魄缺失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我要说我看出来的, 你会相信么?”我望着她:“我倒是想先问问你,真要是为了长生弄死我,跟我连在一起的程恪怎么办?他不会跟我解开阴阳御鬼之术的,我不相信,你会看着他为了我死。”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不等菖蒲说完,我就继续说道:“除非……你用金天蛾也给我抽魂,再将我的魂魄取出来封住,这样,我的肉体不死,程恪也死不了,再在这个时候解开了阴阳御鬼之术,跟自己连接上,程恪就会将之前的事情,全忘记了,长生嘛,在一个自己的傀儡身上,也挺好。”
菖蒲冷笑了一声,没回答,摆明是个“就算这样,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接着说道:“这件事情我不想跟你谈,我感兴趣的,是……”
“感兴趣的,是你丢失的那些个魂魄么!”我接着说道:“我要是告诉你,我知道你丢失的魂魄在哪里呢!”
我这话,其实说的一点也没底,因为我自己身上是不是带着菖蒲遗失的东西,只是猜测,根本不能确定。
但既然是现在这个关口,那骗骗她,大概也没关系。
“说。”菖蒲再怎么假装冷静,也能看出来她眼睛里面的迫切来。
“那,咱们谈一笔买卖,”我微微一笑,望着菖蒲,说道:“只要你用金天蛾,将罗程守的魂魄给吃掉。”
罗程守只有魂魄,没有实体,要想着除掉他,将他关在了连长生的魂魄也能吃下的金天蛾肚子里面,想必是唯一的办法了。役场贞才。
不管他是不是能继续在金天蛾的肚子里面长生, 反正,他是再也出不来了。
菖蒲一双迷人的眼睛打量着我,显然是正在考虑我说的话到底有几分能信。
“罗程守当年把你骗的那么惨,你就一点也不恨他?要是没他做手脚,你跟程恪还有魏浅承,大概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我继续洗脑似的说道:“看得出来,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对魂魄缺失的这件事情,还是很在意的,但是一直也没能找回来吧?这对你来说,那可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看着菖蒲心里的小算盘正在啪啪作响的权衡利弊,我表面随意,一颗心也为着菖蒲之后的决定而越来越紧张了:“反正跟谁合作,也是合作,找个比自己厉害的,还不如找个比自己弱的靠谱,你说是不是?”
半晌,菖蒲的眉眼才开始松动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可是这一次,我打算赌一把。”
显然,她觉得我不会平白无故的知道这件事情,认定我了解内幕!
太好了……
接着,菖蒲回过了头来,望着附着在了初阳道长身上的罗程守,道:“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初阳道长那张脸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好。”
菖蒲那袅娜的身材,也就一步一步冲着初阳道长走过去了。
程恪转头看向了我,十分不悦的说道:“你刚才跟她商量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抿了抿嘴,嗓子发干:“就是为了她魂魄缺失的事情……”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刺眼的光就在眼前亮了起来,那个光芒……菖蒲真的将金天蛾给拿出来了!
我心头一跳,想看个清楚,可是眼睛虽然是能在暗中视物,却没法子在这一片明亮之中看清东西,程恪怕我刺了眼睛,早抬手将我的眼睛给遮上了:“你让她,用了金天蛾?”
我没顾得上答话,耳朵里面已经传来了金天蛾振翅才能发出来的特有的声音:“嗡……嗡……”
耳钉在那个大榕树里面死里逃生了一次,倒是知道这个东西,声音扭曲着就惨叫了起来:“妈呀……这不是,上次树灵里面那个……那个东西……”
“什么,发生什么事情?”宋之远的声音,显然也是给慌了。
“菖蒲……菖蒲……”一直默不作声的猫古神见状,生怕菖蒲受到了什么危险,这才大叫了起来:“你没事吧?”
光芒一霎时就暗下去了,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菖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值得么?”
我的心立刻沉了下来,怎么,难道金天蛾,也没能吃下了罗程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