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唐宁可并没有如上官安琪所希望的那样去顿珠的坟墓上去奠基她,而是吃完早饭两个人在村里人的簇拥之下带着村里几个身强体壮的人一起背着手工成品往山下走去。
唐宁可一路和怒卡尔的村民说说笑笑地往山下走去,根本看不出他早上的情绪波动。
上官安琪默默地走在后面,看着他魁梧的后背怔怔出神。
现在她才发现她并不了解唐宁可,他掩藏心里的悲伤是很有一套。
下山比上山容易了很多,加上有村民的加入,整个路程不但缩短了时间也热闹了很多。
来到停车的地方,唐宁可和几个村民把成品放进车里后,大家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
上官安琪坐在车里,透过后车镜看着怒卡尔的村民还站在路边一个劲地对他们挥手往他们这个方向观看。
上官安琪看了眼正在专心开车的唐宁可,后者的脸全都藏在络腮胡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突然明白了唐宁可为什么要留胡子了,不但是对顿珠的奠基也是掩藏自己情绪的最好面具。
“你什么时候才会把你的胡子刮掉,以真面目示人?”上官安琪心里刚这么想着,没有想到嘴里已经不经大脑地说了出来了。
唐宁可原本紧抿着双唇紧绷的脸听到她这么说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沉默地没有回答。
“唐宁可,已经七年了。对顿珠的离去固然每一个人都觉得可惜,但错并不全在你,如果她知道你为了她这么折磨自己,她在另一个国度会不安心的。”上官安琪在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始末后,就打算在旅途中好好开解下他。
因为两个人的旅途很是无聊也很寂寞,更因为她把他当朋友了。
唐宁可蹙眉地紧紧地盯着前方,有几丝颓废地生硬地说道:“如果把我当朋友了,就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
上官安琪沉默了,很明显的他不想真面目示人更不想别人去探讨他的内心。
“我觉得你用了七年的时间让自己去忏悔足够了,我希望你能为自己好好的活着。”上官安琪呐呐地解释道。
“那么你呢?为了什么而逃避到这里来?又为了什么而不想去面对?”唐宁可犀利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问道。
“我?”上官安琪愣了愣,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把矛头指在她的身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我失去了最疼爱我的爸爸,妈妈认不出我只能呆在精神病医院里,前几天朋友告诉我姐姐一个人在美国。我想出来散散心,让自己静静心。我不想让自己每时每刻活在悲伤之中。”只是除了和楚擎轩的那一段。上官安琪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唐宁可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伤痛,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真的只是这样的吗?散散心?让自己静静?安琪,你知道每当在你一个人独处时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悲伤吗?”
上官安琪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她有这么明显吗?
“我知道你一心想劝我放下对顿珠的愧疚是为了我好,可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所坚持的人或事。所以,我不劝你开怀些是知道任凭我再怎么劝说也是没用的,是要你自己努力坚强地走出来才是最佳的路径,你也不要再试图地来开解我了。
我已经说过我已经习惯了我现在的生活和负疚感了。虽然不是很快乐的,但不会感到太过空虚而浪费了自己的生命。”唐宁可缓慢地说道,脸上的神色是肃穆的。
上官安琪缓缓地伸出一只手,默默地握住了唐宁可握着方向盘的手,沉重道:“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也不应该来劝说你的。就如你所想的,我也有自己想掩藏的过去,一心想把它忘记。可是发生过的再怎么努力也遗忘不了的。
在这次出发之前我已经下了决心,打算等我们回拉萨后我就要回去一趟。虽然心里的伤口还没有好,但也要回去看看那些让我心里惦记的人和事,我怕我再不回去,就见不到了,那样会让我心里遗憾一辈子的。”
上官安琪双眼迷茫地看着前方,脸上满是悲切。
“安琪……”唐宁可叹息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
一直都知道她是有故事的,但他都尊重她没有去问过她,毕竟让一个人回忆起一心想逃避的过往,是件很残忍的事。
“好了,我们两个都是有伤心事的人,只许现在感慨下,从下一分钟开始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不要被过往所影响。”上官安琪振作地抬起头,勉强自己的脸上挂上一个笑容后大声道。
唐宁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无声地点了点头。
车子飞快地往前方行驶着,越往前越人烟稀少,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和白茫茫的大雪。
就如唐宁可所说的,在看了大半个月白茫茫的一片后,视觉上已经产生了疲劳,上官安琪整日没事就在车里找周公聊天。
这样的日子是让人抓狂的,更会让人陷入到崩溃的边缘。
白天热的让人心焦,夜晚又冷的瑟瑟发抖。日出和日落都成了他们最大的折磨,完全没有刚开始的兴奋和热情了。
有时候没有找到水源,他们有三天没有喝到水的记录。带来的牛奶早被他们喝光,留着一大堆的零食只能看看解馋的份,怕吃了零食,口渴会更折磨着他们。
有时候接连几天的下雨,不但阻拦了他们前进的速度,也会让他们心情非常的恶劣,就如阴霾的天气一般。因为草原的地况并不是很安全的,一不小心就会被陷进去,怎么也无法拨出来。他们有曾经被陷进泥坑里整整折腾了大半夜的记录。
等到桑布哈时,他们已经在草原上整整行驶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两个人被折腾的疲惫不堪也憔悴了很多。上官安琪原本苍白的脸上细嫩的肌肤被紫外线晒伤,严重地开始蜕皮。
看着唐宁可和当地的居民热情地攀谈时,到这时的上官安琪心里对他是满满的崇拜和钦佩。
过去的半年里,都是他一个人独自来订购货源收购成品。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迎来藏民对他的敬意和感激。
得到他们热情的招待后,两个人呆了两天把收集起来的藏毯全都打包好放进车里,这时候的他们已经算是是满载而归了。
坐在草坪上仰望着满天闪耀着光芒的星星,上官安琪难得拥有一份宁静的心态再去感受着这份心境。
唐宁可迈着有几分醉意的脚步往她这边走来,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
“照这样发展下去,下次你来时要开一辆加长大货车了。到明年的这时候,货源还是源源不断的话,公司里还要请司机了,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上官安琪含笑看着他道。
“发展是必然的,只要我们用心去做。只是当公司有一定规模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唐宁可的声音里很是惋惜。
“无论我身在哪里,我都不会忘记拉萨忘记草原更不会忘记你的。”上官安琪微笑地说道,她把眼光重新头上苍穹,轻轻道,“如果没有你,我在这一年里也不会生活得这么充实这么的多姿多彩,谢谢你,唐宁可。”
“谢我吗?我怎么感觉不到你的诚意?我可是很会记仇的人,脑海里记得的永远是火车上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唐宁可微笑地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