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走开,走开……”
“放开我……放开我……”
呓语不休的傅苑君终于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此时的她浑身衣衫皆被冷汗浸湿,睁大的水眸木然而空洞的盯着远处,思绪仿佛还困在方才的梦魇之中。她梦到自己莫明的坐在一棵树上,肩膀上突然爬来了一条竹青色的小蛇,小蛇眼神阴毒的盯着她,在她骤不及防的情况下瞬间缠住了她的脖子,她抱着树干惊声呼救着,死命的想要将那条青蛇摆脱,可怎么也摆脱不了,任由它将自己喉咙越缠越紧,最后差点窒息至死。
一阵后怕过后,她恍然若梦的伸手轻抚自己的玉颈,那里冰凉一片,仿佛那条小蛇还隐约在她脖间纠缠。
“咳咳——”
猛烈的呛咳声立马把外面守着的雨荷引了过来,她看到已醒的傅苑君,眼中不免泛起了酸涩感。
“小姐……你醒了?”
“雨荷,我没死吗?”她嗓音嘶哑的问着,喉咙间传来的灼疼感,让她连喘息都无比难受。
雨荷哭中带笑的摇了摇道:“小姐福星高照怎么会轻易死去呢?”
她的话让她哑然一笑,是啊,自己还能感觉到疼痛与苦楚,又岂会是死了呢?只不过,她明明记得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是毫无回转余地的要杀了自己呀。最后她又怎么会活着呢?
“小姐,你一定想问王爷为什么要放了你是吧,其实是云公子替你求的情。”
“云公子……”她微愕,嗫嚅着红唇似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雨荷看着她那副茫然而无力的模样,不由担心无比,上前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道:“小姐……你饿了没有,要不要雨荷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了,眼下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现在是子夜了,小姐睡了不少时辰了。”
她抬眸,瞥了瞥窗外,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屋内就几盏孤灯点着,想来自己是睡了很久。
“月环呢?”
她低哑的嗓音越说越沉,听得雨荷的心中也很是沉重。犹豫了片刻,她才回应道:“月环已经被王爷关到了地牢里,还在审问当中。”
“地牢?”她怔了怔,神情苦涩道:“听说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她一个女孩子被关到了那种地方,想必很无助吧。”
“小姐,她都把你害得这么苦了,你还想着她干嘛,她如果还有点良心,就不要拖累你,自己招认就罢了。就怕她反咬一口,还要置小姐于险境当中。”
雨荷抱怨的说着,想着这些日子对月环的照顾和好,本以为她会为此而感恩戴德。岂料,她就是一条养不家的白眼狼,不能为主子着想也就算了,关键时刻还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雨荷,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么晚你也累了。”
她浅缓的说着,语气很是无力。
雨荷见她悲怆的眼神里透着苍凉,并不放心道:“小姐我还是陪着你吧,反正我也睡不着。”
听着她语气执著,傅苑君也不知该说什么
,脸色苍白的笑笑,算是答应了。
随着一声鸡叫,漆黑的夜幕总算被光明驱逐。
和雨荷说了一夜话的傅苑君不免又有了几分困意,在昏昏沉沉的情况下,她不知不觉的又睡了下去。
再次醒来,便已是晌午了。
她看了看窗外有些刺目的阳光,反射性的伸手挡在眼前。待眼睛适应了一会那外面的强光后,她才慢条斯理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
一脸倦色的雨荷正端着一个白瓷汤碗入屋,眼见傅苑君要翻身起榻,她赶忙将手中的瓷碗放在桌上,继而充满关怀的上前挽扶。
傅苑君浑身无力,只好借助雨荷的臂膀这才勉强的从榻上站了起来,又步履艰难的坐到椅子上,神色有些颓丧道:“我没病没伤的,怎么就跟抽了魂似的虚弱成了这样呢?”
雨荷冲她宽慰的笑笑:“小姐从昨儿个到现在都滴水未进,那肯定虚弱了。”
“嗓子疼,暂时还是不想吃东西。”
“我给小姐煮了碗莲子粥,这个活血化气的,小姐就吃点吧,不然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应该很苦吧?”听到莲子这两个字,她就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
雨荷忙摇摇头,像哄孩子一样说道:“不苦不苦,这是用蜂蜜熬的,是甜的。”
听罢她这样说,傅苑君才微微松了口气。继而抬头打量雨荷一眼,见她眼窝深陷,眼帘下有明显的乌青,从昨晚忙到现在,为了自己,连枕头都没沾过。此刻又为了让自己吃点东西,还强打精神撑着。
她看在眼里,心里即感动,又难过。
“小姐,你怎么了?为何要这样看着雨荷,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雨荷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发现没什么以后,才稍微宽心。
“把粥端给我吃吧,我饿了。”
听见她说“饿”,雨荷蓦地眉开眼笑,赶紧把粥端了过来,先放在唇畔吹冷,随即才一口一口喂她。
虽说这粥是用蜂蜜熬出来的,可莲子里的苦涩仍难以化掉。好在傅苑君的前世一直被病魔缠身,以药度日的她早对“苦”这个字免疫了。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这句话是半点没错。
一碗粥下肚之后,她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雨荷看在眼里很是高兴,便又扶着她去院子外面晒了会儿太阳。
傅苑君感受着外面的温暖气息,阳光柔和的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惬意的闭上眼眸,无比感慨的说了一句:“活着真好……”
雨荷也学着她的模样,在和煦的阳光下闭起了双眼,同时撑开了双臂道:“是啊,活着真好。”
“雨荷,月环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她睁开眼,终于还是问起了这件事。
雨荷不想让她伤心,只好似回避般的眺望着远处,良久才道:“嗯,府里已经传出消息了。”
她有些紧张的握住雨荷的手道:“怎么样了?”
“昨晚的时候,
雨荷因承受不住酷刑便在地牢里招供了,她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与小姐您无关。至于她为何监视着王府一切,那是另有旁人授意。”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雨荷自嘲的轻哼一声,眼神悲伤道:“还能如何?听说已经被人割了舌头还断了一条腿,被人送了浣衣房了。”
“浣衣房是什么地方?”
“我听府里人,关ya在那里的人不是犯了重罪,就是一些来刺探王府情报被抓获的细作与歹人。他们进去之后,有的成了瞎子,有的成了聋子,反正无一完好。没有王爷的命令,一辈子都要困在那里终老。”
“他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她咬着唇,艰涩的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这就是王府的规矩……”
“不行,我要去看看月环,好歹她也是跟着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现在成了这样,我实在不忍心。”
说着,她起身要走,雨荷匆忙就将她拦了下来。
“小姐你不能去。”
“月环都成那样了,我们看看她还不行吗?”
雨荷眼眶一红,流起了泪道:“月环现在正值风口浪尖上,她好不容易才让小姐你洗脱嫌疑,如果你现在去看她,无疑是自寻死路。让有心的韩姨娘瞧了去,若在王爷面前添油加醋,那小姐岂不又要遭到冤枉?”
“可是……”
“小姐,我知道你心疼月环,可那丫头是自作孽啊。当初,我多番规劝她,让她一心侍候小姐,莫要多动歪心,可她偏偏不听,还瞒着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来,差点给小姐带来了灭顶之灾啊。”
听雨荷说得如此情深意切,想来也是为了自己和月环的事情操碎了心。细思一番,倒觉她说得不无道理。
叹了叹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幽幽水眸,空洞的看着远处许久,她才回过神对着雨荷道:“这个地方对于你我二人来说,就像个莫大的牢笼,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就像笼子外的老虎和狮子,他们时刻对我俩虎视眈眈着,稍有不如意便很可能将我们吞之腹中。”
听着傅苑君不着边际的比喻,雨荷难受的问道:“小姐,你想说什么?”
“我想带你逃离这所牢笼,如果可以,我想不惜任何代价。”
说到这里,她一改方才的悲伤与难过,眼神莫明的平静而冷毅。
雨荷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脸色微变:“小姐你可不能乱来啊,以我们二人之力,我们能逃到哪里呢?再说,就算逃出去了,我们又怎么存活下去啊?”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傅苑君有这样的打算了,可唯独这一次,雨荷能深刻的感觉到,她势在必行的决心。这样的决心让她觉得即危险,又害怕。
“雨荷,你放心吧,我不会轻易冒险。”
她缓了缓脸色,似乎在安抚雨荷受惊的心。
雨荷看她面无异色,这才微微释怀,目光有些犹豫的盯着蓝天,暗忖,小姐一直想着逃离,可别人都说,外面的世界人心更加险恶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