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五】
慕容静虽然还能卷着舌头和我说几句话,但她毕竟是已经醉了的。
想要从她口中问出她家里的准确地址,难度显然不是一般的大。
幸而那酒店的老板似乎和慕容静有些交情,见到我站在酒店门口为难了半天也没有动身的样子,猜出了我此时或许面临的难题。
走了出来问我,是不是不知道慕容静的具体住处。
正在纠结万分的我听到店老板的这些话便是眼前一亮,在仔细问过以后更是从店老板这里得到了准确的去处。
这位五十余岁的老人和慕容静之间的关系,想来定然非比寻常。
我忽然灵机一动,问这老板说既然您知道慕容静家里的住处,要不我就将它托付给您
可是店老板只是笑着对我说,既然慕容静能在我的面前安心醉倒,心里自然是信任我的。由我来送比他这个糟老头子要好了许多。
看到店老板眼里含着的那份瞧后辈般的满意笑意,我只感觉脑袋又大了一圈。
想要解释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拉过黄包车夫喊了句走路。
却是将还在笑着连连点头的店老板直接丢在了身后。
慕容静住的地方是军方给分配的宿舍楼,我在楼下表明了身份,又喊了她的室友来接以后总算是长出了口气。
将慕容静交到她室友的手中,想要无视慕容静还在看着我的一声声笑,却不能无视她那室友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的异样眼神。
逃也似的从她那里离开,走在路上被清凉的夜风一吹,我的头脑中总算也恢复了几分清明。
踱着步子缓缓回到家中,过家芳还在点着灯靠在椅子上看书。
他看到我开门显得很是惊异,抬起头对我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回来了?”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不回来做什么?我可是还没有活够呢!”
不管早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也早就知道我和慕容静之间关系,却依然坐在那里只顾偷笑的过家芳,我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
点起台灯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前的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坐在原处发起了呆。
想了好一会儿也只是头脑空空的我,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怀里的一封信纸拿了出来。
这是今天邓先生给我,父亲前些时日寄给邓先生的一封信。
邓先生没有避讳的意思,直接将这封信交给了我,叫我仔细看看信里面的内容,等到下次去他家里的时候再将信还给他。
在从邓先生那里拿到这封信以后,我回到家中没有多久慕容静就来找了我,虽然她这次找我并没有太多的说什么话,反而还叫我见到了她的一番醉态。
但也给我心里添上了许多的愁绪,叫我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保持我和这位国`军女特工之间的关系。
此时在书桌前坐了半晌以后,心情平静下来的我总算有了时间去看看这封邓先生特意拿给我的信,看看父亲在信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样的话。
借着身前泛着橘色的台灯灯光,我将信封打开,取出里面叠的整齐的两张信纸。
看着信纸上那一个个的对我来说尚算熟悉的字迹,看到父亲写给邓先生的嘱托,我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父亲与邓先生之间是多年老友,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按着后世的通常做法,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信里面写着的定然都是些请求照顾的话,多给些照顾,多给些优待。
像那些身边有些特权的人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子上面有人!
如今算来,我在学校,上面也是有人的,还是一位中将级别的特殊教员。
如果是后世那样的大环境下,我是不是,自此就可以横着走了?
但我在看了父亲的这封信以后便知道,从今以后我不仅不能横着走,还要更加的增添几分小心。
不论是在学校的学习,还是平时的为人处世。
即便我做不到像身边的过家芳那样完美,也一定要中规中矩严守学校的各种条例规章。
因为,我是吴家的儿子。
这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责任。
父亲在信里只是和邓先生提些旧年的革命故事,只在最后说了我一句,说是叫邓先生不必将我当成他吴文华的儿子。
只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小兵去训练,去鞭策。
他相信他的儿子能在陆军大学的锤炼中坚持下来,而我,也必须要对得起父亲的这份相信。
将信纸叠好收起,又打开窗户看了看头顶静谧的夜空,我心里忽然念起今日对邓先生说过的那句话。
救中国,救自己……
……
第二天起来,过家芳看到我还是那样的一副古怪笑意。
直到被我追着厮打了一番后,才笑着向我讨饶起来。
我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位,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正在穿着军装外套的过家芳,在一旁干脆的答道。
见我故作凶狠的扬起了拳头,对我一挑眉头,笑道,“别动手,今天早点我请,怎么样?”
“吃学校食堂?”我皱着眉头向他看去。
学校食堂的饭食本来就是免费的,只不过口味和饭量都没有保证罢了。
要是说请吃学校食堂,那这话我也可以说,反正又不用花我半块大洋,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嘛。
“吃什么食堂啊。”过家芳摇头,“出去,道口那小吃街,随你挑!”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过家芳,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之色。
咱两个谁不知道谁啊,都抠门……不对,节俭的和那传说中的周扒皮似的,恨不得一块大洋掰成几块来用。
请客?这小子不是憋着什么坏呢吧?
“不信啊?不信我不还请了!”过家芳见到我眼里的怀疑,陡然提高了音量,一副我小看了他的样子。
我赶忙收起面上的怀疑,对着他点起头来,“我信我信,您的话那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我哪里敢去怀疑啊。”
过家芳得意的一笑,大手一挥当先向屋外走去,却没有看到他身后的我正在连连咬牙,嘴皮上下翻动着说这些不出声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