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

天宫府

绿柚满面愁容的站在酒窖中,善水已然经历了生老病死痴怒怨爱,刚刚回归正位,她当初下凡可是天后亲下的懿旨,所以就是回来了也没人敢去贺喜,可偏偏当家的又是个不管不顾的,一听说好姐妹回来了,着急忙慌的就跑了过去唠嗑,还吩咐送一壶好酒过去助助兴,一想到天后万一因为这事迁怒与天宫府绿柚就头疼。

一黄衣小仙娥抱着一壶酒跑来笑嘻嘻的说“绿柚姐姐,这壶九香玉露闻起来清新,喝起来清爽,就是开怀畅饮亦然不会醉人,送这个过去可好?”

“就这个吧!你再择一些醒酒的果子一并带过去,可别临时有急事,咱家掌案使又喝的醉醺醺的!”

小仙娥应下了,抱着酒壶跑出了酒窖,绿柚走出酒窖幽幽一叹“还不如现在来个急事把掌案使召回来呢!万一天后怪罪这可怎么得了呀!”

叹息未落,一抬头就远远的看见华焱神君站在水榭中,还没等绿柚反应过来人已到跟前“见...见过神君”华焱冷不丁的出现,让绿柚吓了一跳。

“你府中那个研磨小丫头呢?”

“方才冥主来访,掌案使派丫头护送冥主去了,神君找那丫头有事?可是她又闯祸惹神君不快了?”

“不是。”玉铃铛藏在袖中,华焱心乱如麻,正欲离开又突然问道“听说早些年龙母曾送神器鲛人泪作司命大寿之礼,司命此次云游是否带离府了?”

“不曾。”绿柚笑道“神君有所不知,司命星君收掌案使为徒的时候将捆妖绳,鲛人泪一同送与掌案使做拜师礼,鲛人泪已成掌案使的贴身法器,司命星君又怎会带同一起下界呢!”

“贴身法器....”华焱将手中的玉铃拿了出来“这玉铃好像是丫头丢落在本君府上的,本君瞧着不像仙界的东西,你细看看可是丫头的?”华焱面上平淡,心中已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心底充满了期盼,期盼绿柚的回答与她有关。

绿柚笑了笑“神君说的不错,这玉铃的确不是仙界之物,是掌案使凡间相识的故人相赠,一直以来宝贝的不得了,前段时间丫头瞧见了,缠着掌案使好一段时间,掌案使没了办法只好赐给她了。”

真的是她的,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找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华焱收起玉铃,极力克制心中的喜色“你家掌案使人在何处?”

“神君要找掌案使?”华焱面上神情怪异让绿柚心中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若是能借此机会将自家的掌案使找回来也是件好事,跟善水在一起时间越长越是容易让天后不悦。“神君若有急事不妨坐下来等一等,奴婢这就去找掌案使回府。”

“不用,你只需告诉本君她在何处,本君自己去找。”

绿柚微微一愣,虽然觉得奇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如实相告“此时应当在瑶池.......”话音未落华焱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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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第一杯酒为你接风洗尘,终于回来了!”

善水微微一笑,自己几经生死,在凡间受了数不尽的委屈,辗转几世都是不善而终,好不容易回到天宫,已然是孤家寡人,周围的仙娥对自己避而远之,能在这风口浪尖上与自己亲近的也就只有清羽一人。

火狐紧紧的窝在善水的怀里,拿脑袋蹭来蹭去,已解久违不见之苦,善水轻轻的抚摸火狐毛茸茸的尾巴笑道“我下界的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小狐!”

“客气了!小狐机灵乖巧,在天宫府不知得了多少仙娥的喜爱,我看在眼里好生嫉妒!”

“司命云游至今,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清羽撇了撇嘴,摇头道“指望他回来,这径山上的赤水得倒着流才行,一离开天宫府那还不得跟撒了翅膀的鹰一样,逍遥自在的到处乱飞,一回来就得编写命格,他又不傻,怎么会那么快回来。”

善水道“天宫府掌管凡人生平,事务不但繁琐还马虎不得,真是为难你了!”

“确实让人头疼,以前善水你在的时候还能陪我说说话,散散烦恼,在你下界的这段时间就剩我一人,我几次偷偷下凡去找你,可惜你又看不到我,只能我一人对着你唠叨,好生无趣,还好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又能一起说说话了!”

“你去找过我?万一被人发现,可是.........”

“我知道。”清羽笑道“这不是没发现吗!对了,当初你走的突然,天界中虽然流言四起,但版本众多,不得信。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

“清羽”

“嗯?”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清羽心中一惊,故作疑惑道“什么意思?”

善水静静的看着怀中打哈欠的火狐,眸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下来,她自嘲的笑道“说来可笑,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

清羽谨慎的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在说什么!万一被人听到了............”

“犯天规的嘛!”善水莞尔一笑,折了一支海棠花在手中把玩“更何况我喜欢的又是位高权重的神君,凤族储君的未婚夫,被人知道了定会笑我痴心妄想,天后会说我不知反悔,更有可能将我贬为凡人,从此回不得天庭。”

清羽本想安慰善水,话到嘴边转了转又咽了下去,善水如今看的比谁都清楚,自己开口相劝,无疑是说了些不中用的废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喜欢他,心中越是惶恐不安,每次来找我,总是问些奇怪的问题。看我时眼神也怪怪的,总感觉他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有时我会有种奇怪的错觉,总觉得他来找我似乎只想看我的脸,而不是我本人................”

“是不是你多心了。”清羽打断善水的疑惑,长指点着杯子道“我下凡几次找你的转世,都能遇到华焱神君,若他心中没你,又怎么会几次下凡寻你呢!”

善水惊喜道“寻我?此话当真!”

清羽点点头,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当真!”说完狡黠一笑“你放心,等你们大婚时,我定会送上厚礼的!”

善水羞涩一笑,嗔道“我心里明白,神君身份尊贵,正妃必定是凤族储君。我也不奢求什么,只要能在神君身边,哪怕是个洗撒仙娥,我也愿意。”

“你还真是不计较,话说回来天界怎么就那么喜欢跟凤族的人联姻呢..........”

两人正说这话,就见一只仙雀急急忙忙的飞了过来,这仙雀是善水宫中所养,想必宫中定是出了了不得的急事,清羽也不敢多留善水,赶忙让她随仙雀回宫去了。善水走了,就剩清羽一人坐着实在是冷清的不得了,清羽掂着酒壶估摸着还有大半美酒,扔了可惜索性自饮起来,反正回去也是闲着。

看见善水也无法逃脱情网的魔爪,清羽想起被自己尘封的凡间往事,也不知道断牙山上的木屋建好了没有,凌瑞这家伙有没有带那个木偶浪尽天涯,吃尽天下美食,记得司命说过凌瑞迟早要回天宫的,就是不知道下次见面时自己能不能认出他来,若是有机会见面,自己定要好好的瞧上一瞧,转世这么久有没有变化,性子可还会像以前那样冷淡..................

酒壶已空,清羽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壶酒她一人喝了大半,这会子多少有些醉意上头,她踉踉跄跄的走在海棠林中,转悠几圈就是走不出去,心中一恼索性足尖一点站在最高的海棠枝上,仰着脖子找回天宫府的路。

酒劲上头,神仙也挡不住,清羽眼中的海棠林像是成精了一样,长着腿到处乱跑,转的她头晕目眩,只听脚下的海棠枝“咔嚓”一声,足下猛然一空,整个人像是断了翅膀的鸟一样哗的一下掉了下去。

这一失足让清羽的酒意清醒不少,眼瞅着就要摔在地上了,慌乱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正当清羽放弃自救时只见远处金光一闪,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清羽周身一暖,摔进了那人的怀中,那人紧紧的抱着清羽,似乎害怕她下一秒会消失不见一样,清羽此时酒醒大半,抬头一瞧,慌忙推开那人,惊呼道“华焱神君!”

“神君怎会突然来此?莫不是来找善水的,真不巧,善水刚刚回宫了。”

华焱不语,静静的看着清羽,心中十分欢喜,清羽见华焱面上凝重,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还未开口道别只见华焱摊开手掌道“掌案使既已酒醒,便瞧上一瞧,看看这个玉铃可还眼熟!”

清羽定睛一看,心中猛然一惊,这铃铛是凌瑞送给自己的,前段时间丫头瞧上了非要要,自己没了办法只好送给她,当时自己还再三提醒她这铃铛不是仙界之物,让她仔细收着,切勿人前拿出,万一被有心人发现,牵扯出自己下界补命格的事情可就不好了。如今华焱神君拿来追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清羽定了定神,强笑道“这是我家研磨小童的玩物,怎么会在神君这里?”

“本君听说这铃铛原先是你之物?”

“是啊......”不知道华焱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过来套话的,清羽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有次师父的酒瘾犯了,小使奉命下界送酒,路过一家卖桂花糕的摊子,小使嘴馋一时间没忍住,买了那老伯的糕点,付钱时老伯找不开,非要以玉铃做补偿,推脱不了只好收了下来。神君好像对这个铃铛很有兴趣?”

“确实有兴趣,没想到多年未见,大胖你依旧聪慧过人,口齿伶俐,本君真是不得不服!”

清羽心中猛然一惊,她上下仔细的看了看华焱,终于对上那熟悉的眼神,她踉跄的倒退几步,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华焱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邪魅一笑,闻言细语道“当真不知!”

“凌......瑞?”

“没规矩”华焱微微一笑,笑的甚是温柔,看的清羽周身一颤,他笑道“我们是夫妻,你应当喊我相公才是!”

清羽内心很是崩溃,惊愕道“什么鬼!怎么会是你!”她吃惊的不单单是因为知道当初的凌瑞就是眼前的华焱,还吃惊的是眼前这个人居然什么都记得,神仙下界转世后怎么可能记得所有的前程往事啊!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呀!

“发什么呆,莫不是想装傻对本君始乱终弃!”华焱将玉铃重新戴在清羽脖子上,看着一脸惊愕的清羽,轻笑道“别忘了你是本君明媒正娶的夫人。”

“你.....你怎么可能还记得当初的事情?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本君的脑子向来是三界中数一数二的好记性,一回来就找你,倒是你,好端端的干嘛用别人的脸下凡!”

清羽心中猛然一暖“你......一直在找我?”

“是啊!你私自下凡在先,欺骗神君在后,本君回天宫你不但不亲自来向本君请罪,还意欲蒙混过关,你说说,这么大的一笔账本君不找你算,你觉得可能吗!”

清羽白他一眼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你是华焱神君,自从上次命格有误后师父就再也没将你的命格交给我了,我哪里知道你的身份...........”话还未说完便深深的陷入华焱的怀中,华焱紧紧的抱着她,低声道“既然找到了,你就待在本君身边慢慢赎罪吧!本君是不会让你再消失不见的!”

华焱动作突然把清羽吓的不轻,慌忙伸手去推,谁知她越是挣扎,华焱抱的就越紧,几番下来她彻底没了力气,心中很是颓废。

海棠花海中两人紧紧相拥,一个心中万分欢喜,一个心中万分惊悚,谁都没有发现在海棠花深处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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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府宫后清羽辗转反侧始终放不下善水的事情,要不是她当时借用了善水的脸,善水也不至于被华焱错认,被贬下凡受这些年的苦,一想到这她心中就发杵,欠了善水这么大的人情,日后可怎么还,况且听善水意思,她心中似乎真的喜欢上了华焱,这阴差阳错的情债又该怎么办呢!

正当清羽心中不安时华焱忽然出现,清羽被吓了一跳,慌忙问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没人通报啊?”

“且不说是来找你的,就是司命星君在府,本君想见也是不需要通报的!”

清羽瞬间语塞,这说的确实也是大实话“你不是说有事要去处理了吗?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华焱点点头,伸手拿起一个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怎么不问问本君去处理什么事了?”

“你处理的事情都是天界里的事情,问了也不见得明白..........”清羽猛然间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华焱的袖子,追问道“你不会是去找善水了吧!”

“好茶,本君竟不知你还是个精与茶道的,真真看不出来。”

“你到底是不是去找善水去了,你跟善水说了什么?”

“变聪明了不少,是去找玄女善水不错,她无端被贬,在凡间转世受苦那么久,说到底还是本君的不是,如今真相大白了,本君自然是要补偿与她。本君从太上老儿那里讨了一颗金丹,她食用后会修为大增,连进仙阶两级。本君同她说清楚了,她受苦的事情是本君所连累,以金丹作补偿,自此两人互不相欠。”

“你这样说,善水有没有生气?”

“也亏你与她是好友,怎么就没学学人家那份心境,她说原本就是仙友之情,何来连累,此次下凡她也有受益之处。非但如此还拒绝了金丹,本君只好将金丹作为贺喜她回天宫的礼物送与她。”

清羽疑惑极了,善水明明很喜欢华焱的,怎么眨眼功夫又成了仙友之情了,她不解道“你确定你见的是善水本人,她会不会是强颜欢笑,她明明..........”

“好了,不说这个了。”华焱打断清羽的话,面色一转,变得凝重起来“本君有大事与你说。”

清羽心底腾上一丝不安,强笑道“什么事情呀?”

“本君打算找天帝赐婚,这成婚的日子还未定下,想着你毕竟是司命星君坐下的徒弟,他云游已久,现如今也该回府了,还有............”

清羽心中猛然一沉,虽然华焱的话听起来是听欢喜的,但.....毕竟是天族和凤族联姻的大事,万一凤族恼怒找天帝评理,难保天帝不会责罚与华焱。

“等等等等!赐婚!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再说你与那凤族储君不是早已订婚了吗!贸然求天帝赐婚,你不怕两族反目啊!”

“这些事情你无需担心,我自会处理。”

“处理什么呀处理!咱们都是活了这么久的人了,多少也该明白些事情,干嘛非要成亲,你是神君,位高权重,若是因为这事情惹恼了天帝,那是万万不值的。就算你战功赫赫,是顶尖的战神,那凤族合族上下也不是好惹的呀!”

华焱沉默半晌,开口道“你......在担心本君?”

清羽气急败坏,倔强道“我这是在担心两族之间的友谊!”

华焱淡然一笑,起身向外走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去哪里,你给我回来!华焱,我告诉你,就算你位高权重,我不答应,难不成你还要逼婚!给我回来!”

绿柚正在庭中打扫着落叶隐约听到清羽的声音,以为清羽在找自己着急忙慌的跑到清羽面前“掌案使,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无事,你先退下吧!”

“噢!”绿柚正欲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事,开口道“掌案使,冥界方才来人说冥主殿下要留丫头随身侍奉几天,让掌案使无需为此事操心。”

“知道了。”自从钰清再次饮下拜师茶后,他们俩的事情也算是彻底翻篇了,钰清常常来天府宫不再是为了找清羽,而是带着丫头山南海北的到处溜达,好像把要补偿清羽的歉意统统补在了丫头身上。没了丫头在身边清羽可谓是一身轻松,天府宫也安静了不少。

接下来几天华焱像是无所事事的散仙一样,整天在天府宫里溜达,进天府宫的大门甚是娴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搬了仙邸,换了住处。华焱府上若是出了急事,管事的仙娥便自觉的到天府宫里来找人,清羽时不时会发现自己的书桌上总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信笺,上面的收信人找的不是自己或司命而是华焱,绿柚更是见风使舵,整天备两人份的茶点,华焱的口味她很是了解,清羽不止一次的怀疑绿柚会不会是华焱安插自己身边多年的卧底。

华焱整日徘徊在天府宫中,外界人都以为华焱是因为善水被贬下凡思过时清羽编写的命格过于无情,导致善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而来寻清羽的麻烦,个个心里很是同情清羽的处境,华焱更是仗势欺人,用身份欺压凡间的山神地仙,对他们下了死令定要将找到司命的踪迹,好茶好水的将司命“请”回天宫。

华焱在天府宫频频出入的举动让清羽彻底忍无可忍,趁着华焱有事出府她能偷闲一会,干脆抱着酒壶来个一醉解忧,正当清羽喝的晕乎乎的时候绿柚突然冲了进来,见清羽醉的不成样子一脸惊慌“掌案使!掌案使!天后懿旨,要您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