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日出城的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偶尔有一队城卫军持着火把走过,引来住户人家的狗儿一阵犬吠。远处的城楼和城墙上,依旧人影憧憧,戒备森严的样子。莫干昆人虽然已经退出了炎国边境,但只要夏季没过,那就随时有可能出现一支新的来自莫干昆的劫掠队伍。
端木府和府邸旁边的仓库笼罩在苍茫的夜色之中。仓库的大门和周边都有端木家的家兵把手,府邸之中也有巡逻的家兵,也是一片防卫森严的景象。
“妈的,蚊子真多,老爷也正是吝啬,连一盘蚊香都舍不得给我们,让我们在这里喂蚊子。”
“可不是,也没酒,如果有酒就好了。”
仓库大门口,两个家兵正坐在门前台阶上,嘀嘀咕咕地聊着天。
“对了,热木族的那娘们还是不开口,不知道热木族的人会不会拿那件东西来换她。”一个家兵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
“你还真别说,那娘们还真是倔强啊,无论怎么审问,她都说不知道。明天就是最后期限,过了明天要是热木族的人还没拿东西来换她,哼哼,老爷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另一个家兵说。
“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这事,恐怕内院的那些家伙都没资格知道呢。”说话的家兵打了一个呵欠,目光上抬,他忽然看见了路旁的一棵树上栖息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
“看什么呢?”另一个家兵问道。
“那、那……”打呵欠的家兵指着那棵树上的一根树枝,神色慌张,“那是一只蝙蝠吗?”
“是鹰吧?哪有那么大的蝙蝠?”另一个家兵笑道:“就算是蝙蝠,你也没必要这么慌张吧?你的胆子太小了。”
话音刚落,嘲笑同伴的家兵忽然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这一倒地,他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剩下那个家兵忽然回头,这一看,三魂就没了。在他身后,赫然站着一只个头比鹰还大一点的蝙蝠,正等着一双血红的小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妖异,摄魂!
“吸……”巨大的蝙蝠张嘴,使劲一吸,一股血色的能量就从那个家兵的身体之中脱离出去,飞进了它的嘴里。
转眼间,那个家兵的的身子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从台阶上栽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连杀两人的,是吸灵蝙蝠的头领。它杀人的手段就是吸食人的灵魂能量,这种杀人的方式无声无息,也没有任何痕迹。
其实,被吸食了灵魂能量的两个家兵并没有真正地死亡,他们的身体还是活的,身体之中的各个器官也还在正常地工作,他们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他们不会再醒来,也不会进食,他们的身体会耗尽储存的能量,会慢慢衰败而死。
这种死亡在原来那个世界里其实算不上真正的死亡,只要有维系生命的营养液体,这两个家兵是不会死的。不过这里是玄法世界,没有护士给他们输营养液,所以他们三五天后就会死亡。
罗满多从树后闪身走了出来,随后,身高腿长的莫干昆女奴夜里莺也走了出来。她的身上穿着罗满多给她新买的兽皮软甲,还有一把弯刀,显得特别英气。
“好了,可以进去了。”金玲儿的声音在罗满多的耳蜗里响起,“吸灵蝙蝠的头领已经告诉我,里面的人也被清理了。”
罗满多也不应声,大步向仓库大门走去。在一个家兵身上,他搜出了开门的钥匙。他打开了门,然后说道:“夜里莺,把这两个人拖进去。”
夜里莺瞪了罗满多一眼,但没有违抗罗满多的指令,她一手抓着一个家兵的脚踝,就像拖着两捆稻草一眼将两个家兵拖进了仓库之中。随后,她关上了门。
仓库里并不黑暗,四壁和柱子上都点着油灯,光线虽然算不上强烈,但足够将仓库的所有空间照亮。琳琅满目的货物,还有关押奴隶的囚笼,这些都和白日里看见的一样,没有变化。
囚笼里的奴隶都睡着了,没人注意到有人进来。
罗满多径直向仓库最里边的铁门走去。还没走近,远远便看见两个倒在地上的端木家的家兵,还有一大群倒悬在房梁上的吸灵蝙蝠。
“你究竟是谁?”夜里莺忍不住出声问道。
罗满多回头看了夜里莺一眼,没说话,继续走路。
神秘感就是这么来的,他要让夜里莺觉得他身上有数不清的秘密,还要让他觉得他是一个有巨大背景的人物,这么一来,他控制夜里莺就会容易得多。至少,他要让夜里莺相信,白日里他给夜里莺喂的那颗用面粉加泔水揉成的“衰死丸”是真的。
夜里莺还真就深信不疑了,在她看来,除了高贵的莫干昆人,是没人能驯化灵兽的,而这些蝙蝠很显然是一种灵兽。所以,吸灵蝙蝠的出现,她不仅是相信了罗满多的“衰死丸”是真的,她对罗满多还产生了一丝敬畏的心理。
打开铁门,一大群吸灵蝙蝠便鬼魅一般飞了进去。随后,里面就传出了人体倒地的闷响声。
下了地牢,罗满多才看见,倒在地上的端木家的家兵起码有十个之多,且都是穿着精良锁子甲,佩戴优质兵器的家兵。他们的实力,显然比外面的看守大门的家兵强得多。
“幸好有吸灵蝙蝠帮忙,不然,以我现在的实力,我要闯进端木家的地牢救人,那是自寻死路。而且,有金玲儿指挥,那些吸灵蝙蝠也不会胡乱杀人,不会伤害到那些苦命的奴隶。”罗满多心里暗暗地想着。
地牢常年不见阳光,空气潮湿,隐隐还夹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很是难闻。不过光线倒是很明亮的,足够多的油灯和火把将地牢照得亮如白昼。
一条长达两百米的通道笔直向前延伸,通道两边分布着许多囚牢,关押着危险的奴隶和囚犯。还有一些房间是刑房和存放杂物的房间。
一个体型壮硕的囚犯忽然冲到了铁栅栏前,伸手企图要抓住罗满多。夜里莺的弯刀锵一声出鞘,银色的刀身一闪,便刺入铁栅栏里,抵在了那个囚犯的脖子上。她冷冰冰地说道:“你给我老实点,再动一下,我就割开你的喉咙!”
“你们、你们……你们攻入端木家的地牢,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只想逃出去,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出去以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公子爷!你说句话啊!”囚犯不敢招惹夜里莺,却对罗满多哀求道。
“等一下我会放了你们的,但不是现在。”罗满多留下一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夜里莺收了她的弯刀,跟着罗满多向前走去。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一间囚室前。
囚室里关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满是被鞭打过的痕迹。她躺在一堆稻草上,从额头上垂落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看不见她的样子。听见脚步声,她也没有动弹一下,所以也不知道她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在这个地牢里,身心都饱受折磨,她的状况肯定很差。
“是她吗?”罗满多低声问道。
夜里莺说道:“就是她,我说的就是她。这间囚牢的钥匙不在守卫身上,在端木横手里。我的刀,不知道能不能劈开这铁锁。”
这间囚牢的钥匙被端木横掌握着,其实也变相地说明了囚室里的女人的身份。行动之初,罗满多本来是打算让金玲儿或者端木厚土跟着来的,但他担心行动败露之后,爷孙俩无法逃掉。而一旦发生战斗,扎木厚土和扎木凝翠非但帮不上一点忙,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所以他就打消了带扎木厚土或者扎木凝翠一起来地牢的念头。不过,为了确保不会救错人,他还是仔细地询问了花蝶族长的特征,牢牢地记在心里。
扎木凝翠告诉她的特征很隐秘,隔着一道栅栏,他根本就看不见。无论是查看特征,还是救人出去,这道铁栅栏成了必须解决的麻烦。
不等罗满多答应,夜里莺又将她的弯刀拔了出来。
“不要,用刀劈砍会发出很大的响声,你看着人,我来开锁。”罗满多制止了夜里莺,随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根细细的铁丝,捅进了囚牢的铁索里面,慢慢地转动着。
夜里莺诧异地看着罗满多,“你还会这个?”
咔,一声轻响,坚固的铁锁一下子弹开,开了。
罗满多将铁丝放进衣兜,开门走了进去。他不屑回答夜里莺的问题,在原来那个世界,他痴迷于机械,造诣极高,这种简陋的铁锁的结构如果都能难住他的话,那他就只有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躺在稻草堆上的女囚还是没有动弹一下。
罗满多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走近才看见她的后背上有着一些新鲜的被鞭挞过的痕迹,那些血液干涸不久,将布料和伤口粘在了一起。他皱了皱眉,伸手撩开了女囚的后衣领,雪白的脖颈下面显露出了一块粉色的蝴蝶形状的胎记。
这个粉色的蝴蝶形状的胎记就是花蝶族长的特征。据扎木凝翠的说法,花蝶族长的名字其实也是因为这个胎记得来的。
“就是她,带走。”罗满多说。
夜里莺将花蝶族长抱了起来,然后往肩头一送,扛着花蝶族长就往外走。
罗满多从一个端木家的家兵身上搜到了一串钥匙,然后将囚牢的牢门一扇扇打开。
被关押在囚牢之中的囚犯和奴隶纷纷走了出来,就连熟睡之中的人也被患难的同伴叫醒,火速逃命。
这一夜,端木家族损失惨重,因为逃亡的囚犯和奴隶是从端木家的货仓里面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