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生从桌上拿起薄薄的菜单,招呼阿川:“来吧,你是客人,你来点些菜,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阿姨好了啦,不必客气。”
阿川一边随意地翻看着菜单,笑着回应了一句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啦,都说上海菜很不错,一直没这个口福,眼下到可以得偿所愿了。难得有机会见识一下地道的上海本帮菜,我是个百分之百的肉食动物,这个清炖狮子头是什么东西来着,听起来很不错呀。来一份这个好了。
方国生抬头冲阿姨问道:“有哇?”
阿姨忙说:“有的有的。”然后很有兴致的转过脸对阿川解释到:“这个清炖狮子头可是我们上海的名菜,其实它最早源自镇江、扬州一带,这个狮子头其实是个噱头,其实主料是五花肉。先把五花肉切成小丁,用鸡蛋清上劲,配入马蹄搅成肉馅;锅上高汤,汆入打好的肉馅,弄成圆圆的形状,表面上看起来和狮子头很像,后来就把它称作狮子头了。烹制过程中因加入了高汤熬煮,让清炖狮子头不但肉质鲜美,还清香扑鼻,完整的保存住了食材原有的鲜味,清炖出来的汤汁更还可以拿来当汤品尝,口味清淡不腻,别有一番风味。可是我们上海很出名的一道菜。”
阿川点点头,然后有翻了翻菜谱又问道:“香糟扣肉,这个有没有?”
方国生又问:“有哇?”
阿姨忙又答道:“有的有的。”
阿川把眼睛从菜单上移开,看了一眼方国生,见方国生没有任何表示,知道点菜尚未成功,自己仍需努力,便说:“我其实最喜欢吃肘子,你们上海话好像叫做蹄膀”
方国生插问:“蹄膀有哇?”
阿姨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说:“有的有的,红烧吧,红烧蹄膀,好不好?先生真是见多识广。连我们上海人把这个叫做蹄膀就知道了。”
阿川说“好啊”,又说“再要两碗米饭吧”,方国生建议道:“要不要喝点酒?啤酒怎么样,我们要上一些边吃边聊好了。?”
阿川问:“都有什么牌子地啤酒啊?”
“嗯。百威地。还有生力地。”阿姨小心地回答说。
“那就来两瓶百威地吧。”阿川说完。觉得既然点了酒就还应该再点几样下酒地冷盘。便接着要了一份糖醋花生和一份毛豆。然后又看了一眼方国生。见他点了点头。看来对饭菜地档次和规模总算满意了。便随口问道:“阿姨呀。我看旁边地几个大店子生意很不错。这里地位置很好吗。怎么没想办法再把门面扩大些?这样子生意做地大一些。自然也就多赚一些。不是很好么。”
阿姨一边从阿川手里拿过菜单放到旁边地桌上。一边热情地抢先回答:“哎哟。先生真会说笑话。这样大地店面我都已经快撑不下去了。门面再大怎么吃得消。还有好些个杂费。七七八八地。而且就算是把店面扩大了。上哪里找来那么多地客人哟?现在就盼着早点拆迁啊。早点拿到拆迁费。我们就跑到乡下去混日子吧。嗨。不过拆迁了也得不到几张钞票……”
“阿姨啊。快点把单子送下去吧。早点上菜我们好早点吃啊。”方国生显然早已对阿姨如此健谈不耐烦了。而且阿姨地这些话显然点破了他自己刚才和阿川说地一些夸口地话。所以就不客气地催促着。
等楼梯处地脚步声消失了。楼上又只剩下阿川和方国生两个人。阿川就觉得很不自在。他不是太喜欢这种安静和冷清地气氛。白色地日光灯照射在白色地桌布上。四周地墙面也是白色地。晃得人眼晕。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谈事。让阿川有一种负罪感。他真盼着旁边地各张桌子都坐满客人。再有几个年轻地服务员跑前跑后地忙碌。一幅人声鼎沸地红火场面。阿川倒不是祝愿方国生以及他地亲戚们钞票赚得盆满钵满。他只是觉得这个环境太安静了。而且还要谈论一些见不得人地事情。
方国生见阿川有些局促不安,想不出会是什么原因,便搭讪着:“怎么样?听说你在肖氏公司吃的很开,什么时候帮衬我一把?”
“哪里。我也是混的马马虎虎的。现在手下是那么几个人,不过也是大猫小猫三两只而已。没有你想地混的那么好。业绩上只能说还说得过,你怎么样。我听说你这个档案室主任当得还挺好的,又清闲又安逸。”
方国生叹了一口气说:“嗨,清闲顶个屁用,不是怕你笑话,我那个部门是个冷曹闲衙,一个怎么也捞不到油水的清水衙门。而且我们公司的新上任的总经理老想把一些想我们这样的部门精简掉一些人,真不知道明天我来到公司,公司还有没有我的位置。我现在可真是度日如年呀。说句难听的,我恨不得马上从公司出来另谋它就。”
阿川安慰道:“老兄你也太悲观了,怎么说楚氏动力也是我们这里鼎鼎大名地大公司,福利待遇都是很不错的。你何必这么心急去其他公司呢,说不定再干上几年就能成为楚氏动力的上层人物呢。”
方国生听罢,顿时觉得咸酸苦辣涌上心头,正不知从何说起,阿姨步履蹒跚地端着一个大托盘又走上楼来,把两瓶酒和两盘凉菜在桌上摆好,问道:“热菜做好一个就上一个吧,不要等到全做好才一起上,好不啦?”
“好的呀。”方国生回了一句,阿川却觉得让阿姨一趟趟跑上跑下有些不忍心,刚想说还是三道菜一起上吧,阿姨已经转身走了。阿川转念一想,三道菜一起端上来未免难度更大,光那一大盆红烧肘子就够沉的,算了,多跑两趟可能倒更轻松些。
方国生见阿川若有所思,便借着替他倒酒的机会用啤酒瓶轻轻碰了玻璃杯一下,阿川的思绪被清脆的响声拉了回来,忙用手指在桌面上叩着表示感谢,酒倒好后两人碰了一下杯,各自抿了一口,方国生接着说:“我是不愿意和他们计较,我也根本不稀罕什么头衔。只是那个柳秘书老是压着我让我出不了头。那个柳秘书是楚俱何楚老板的心腹爱将,可是那人却没多少本事,连我都不如嘛,可是不知道怎么地,我和他一起进地厂子,他现在都成了总经理助理了,而我却还在档案室这个冷曹闲衙瞎混,而且听说新来的总经理还有撤并我们这个部门地意思。我们都是打工的人,可以说都是仰仗着公司养家糊口的苦命人,只是公司不要太过分,我也就算了。可是现在那个叫何小箩的总经理想这么干,岂不是把我们这些人往外推么。我何必为她卖命呢。”
阿川夹着毛豆,说:“以兄的大才,确实不应该这么久了还屈居人下。那个柳秘书哪有你的十分之一的才华呀,不如你来肖氏国际吧,我们公司可是很缺乏你这样的人才呀。”
阿川的这些话更吹捧了方国生很是受用,他笑了笑,说:“我也有这个意思,还请兄弟替我在贵公司的人力资源主管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我现在真的很不想再看着那个叫何小箩的总经理的眼色,这让我气不过。这个女的仗着自己是楚俱何的女儿,对我呼来唤去的,以她的能耐,顶多也就是个办公室的文员的料,没想到倚仗着自己的是老板的女儿,当上了总经理,对我发号施令的。”
阿川端起玻璃杯主动和方国生干了一下,问道:“那个叫何小箩的女的?为什么对你呼来喝去。”
方国生自己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越想越来气,说:“以前张经理当班的时候,对我还算客气,我毕竟是档案室的头头,可是这个楚俱何的女儿何小箩一上位,却一点也不给我好脸色看。前段时间就因为我们把公司的某个月的报表给弄丢了的事情在会议上当着众人的面把我训斥了一顿。最近又因为要一些公司的会议记录把我折腾的鸡飞狗跳的,说我办事不力。
阿川刚才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无意中竟然触动了方国生的心事,引得他的积怨像火山爆发一样宣泄出来,阿川听到公司的会议记录什么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心想真是人困了想睡觉时候,人家刚好抛过来个枕头。这个人还真是找对了。眼下自己想要做的那件事,恰恰就需要楚氏动力公司的内部人员帮忙,而且还必须是管理档案的部门的人最为合适,否则也是白搭。这个方国生刚好是自己可以利用来打击楚氏动力的一个好棋子。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么说来,你这个档案室还是挺重要的么,否则总经理怎么会对你发火呢。人家都说你有价值,老板才会骂你的么。”
听阿川这么说,方国生倒也不谦虚的回到:“我们档案室虽然不是一个很大的部门,可是所以员工的资料,和公司的一些文件资料都归我们整理,说实话也是个很重要的部门。那个何小箩竟然想拿我们开刀,说什么要兼并机构,精简人员。口头上一套套的大道理,说的天花乱坠的。要是把我们这个部门给取消了,看她以后如何整理这些文件档案,看这个楚氏动力公司如何运行下去,那以后看她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