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灯笼忽然黯淡了下来,月亮的光华如水般倾泻在石上,泠泠的,衬得那群面具人更无生气。
“这到底是……什么舞蹈?”闵雨的声音战栗。
“鬼面舞!”张绮的声音怪怪的,似乎刻意压低了嗓子。
“看这些跳舞的,怎么一点活人的味道都没有?”高燕兰紧紧皱眉,“我看简直是僵尸舞!”
“也许是古代祭祀的需要吧!”我轻轻说。
“可是这些白灯笼和白布,看着……真是、真是瘆人!”胡霞紧紧靠着闵雨,满脸惊惶。
“这不是白布,是白幡。”张绮纠正道。
“幡?什么幡?送葬幡?招魂幡?”高燕兰瞪大了眼睛。
“不是。真正的招魂幡是红色的,送葬幡是四面的,每一面都应该写有**。”我摇摇头回答。
“可我看电视上送葬的幡都没有**的。”高燕兰想了想说,“就是些长长的纸白幡而已!”
“唉,你们……能不能别再说这个话题了?”闵雨叹气。
我们的对话戛然而止。
抬眼一看,张绮神情呆滞,葛虹面如白纸,闵雨脸似苦瓜,胡霞更是瑟瑟发抖。
我清了清嗓子:“咳咳,那看演出吧!”
我重新注目石上,那些舞者的动作和刚才完全一样,就好像有人一直摁着“重放”键,或者是机器拷贝了无数遍一般。
有只柔软冰凉的手悄悄地捏住了我。
“怎么?”我轻声问。
“好像不大对劲。”葛虹努努嘴。
我又抬眼看去,除了张绮,她居然一直在发呆而没加入我们的讨论,显得很反常,其他人都还算正常。
“不是我们,是……是其他那些……”她飞快地瞟了瞟四周,神情之间大有惊惧之意。
经她一提醒,我忙转头四顾。我们到的时候,千人石上已经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现在更是鬼影瞳瞳……呃,人影重重了。
借着月色,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形貌各异,高矮不一,没有特别美丽的,也没有特别丑陋的,看上去非常普通。
但确实不对劲!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照理总会有点声音的,诸如咳嗽、移动脚步之类,可现在却是一片死寂,半点声息也无。
就算他们都被这“精彩”演出所吸引,可为什么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如出一辙的木然和呆滞呢?
刚才我们还抱怨跳舞的像僵尸,可现在看起来这些观众更像死人!我暗暗苦笑。
鼓点忽然变得很急促,一阵阵似暴雨,又像冰雹砸在坚硬的山石上。
那些“面具人”的动作幅度大了起来,落在石上的声响震得人耳发麻、心发颤!
“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葛虹问。
在那些轰然的背景声响下,她的声音不得不提得很高,几乎有点声嘶力竭了。
闵雨、胡霞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高燕兰似有不甘,但看了看四周就没吭声,
“好吧!反正翻来覆去也就跳这么两个动作,没什么新鲜的,我们回去吧!”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我也提高了声音说。
“急什么?”一直发呆的张绮突然开口,声音尖锐古怪,“好戏才刚上演!”
我们一齐转向她。
她的双眼发直,涣散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焦点,神情木然,整个人好像处在梦游的状态中。
“还有什么好戏?群魔乱舞?”高燕兰不假思索地问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闵雨和胡霞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骇叫。
鼓声在最高亢处戛然而止。
一片让人窒息的静寂中,所有的舞者都凝固在石上了。他们的动作依然很一致,手中的长匕首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胸膛!
月光如水。
血光四溅。
雪亮的匕首贯穿了身体,却没有一人发出哪怕是最轻微的呻吟,狰狞的鬼面遮住了整个脸,所以无从窥见他们的表情,但我却无端地感觉到这些“鬼面”在笑,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笑,夙愿得偿因而疯狂的笑。
“啊呀!不好!又出人命了!”高燕兰失声大叫。
“沈钧,那、那些……”葛虹死死攥住我的手,用力之大,我几乎怀疑我的手要骨裂了,“面具、面具在笑!”
“嗯。呃?你能看到面具在笑?”我诧异道。
她怔了怔,面色铁青。
闵雨、胡霞紧紧靠在一起,声音发抖:“面具……怎么会笑?难道真的碰到了……”
最后两个字她们没敢说出口,估计是“妖怪”。
“喂,你们两个怎么搞的?”高燕兰朝着我和葛虹嚷道,“现在居然研究起这离谱的事情来了!管它会不会笑,死了那么多人,我们要不要去报警?”
“谁要报警?哪里有死人?”说话间,有两个男人越众而出,来到我们跟前。
他们和那些舞者很相似,脸上都罩着“鬼面”,不过身上穿着的却是很正式的西装和长裤,脚下的皮鞋油光锃亮,看上去无比眼熟。
“这些跳舞的都快血流成河了,还不报警吗?”高燕兰指了指台上。
“那是跳鬼面舞的必要形式。”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男人说。
他的声音很空洞,语调平平,没有任何起伏。
“杀死自己才算是跳完鬼面舞了?”我心里一动,感觉他是个我们认识的人。
“死?”另一个男人冷冷地说,“谁说他们死了?”
千人石上鲜血横流,那些舞者看上去已经僵硬的身体却如同石膏像一般,一直保持着匕首穿胸时的姿势,立在石上不倒。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是活蹦乱跳的?”我的话中不无揶揄。
“他们是祭品,无所谓死活,只有存在和消失的区别!”高个的男人代同伴回答。
祭品?用活人做祭品!莫非这又是哪个邪教的活动?那我们岂不是自动送上门的肥羊?我暗叫不妙。
“天哪!你们是邪教……”闵雨脱口而出。
两个男人同时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好像是某种暗号,千人石上那些神情木然、状似木雕泥塑的“人”,立刻悄无声息地移动着,一齐向我们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