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声对葛虹说:“你帮我拿着东西,我去那边看看。”
葛虹点头:“嗯。小心点,那树摇得奇怪。”
我抚了抚腕上的珠子,慢慢靠近那棵冬青树。
这时,树忽然不动了。
我站定,冷冷地瞟着它。
半晌,有人轻笑:“呵呵!表妹,你如今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冬青树上映出了云腾蛟自以为亲切和善其实却欠扁的招牌笑容。
“没什么,习惯了!”我神色不动,“有事吗?”
“没事,没事!我只不过发现这边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所以……”他看了看我的表情,“这里在卖什么紧俏商品吗?”
“这又不是市场,会有什么紧俏商品?”我反问。
“哦,那你们排着队准备干什么?”黑眸里闪着邪恶的光。
“沐浴。”我冷笑。“你要来参观吗?”
“嘿嘿。佳人出浴。非礼勿视!”他一点也不尴尬。“参观就免了。那太唐突了!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嗯了一声。别无反应。
“我想起学院地老师是另外有浴室地。”他亲切地笑着。语气暧昧。“这儿人这么多。要等到猴年马月。不然。你跟我去那个浴室吧!”我不语。揣摩着他地意图。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表妹。怎么你还怕我会吃了你?”他貌似真诚地说。
像你这种惯用隔岸观火、落井下石、借刀杀人伎俩地妖兽(妖怪+神兽)。保不定哪天真吃了我。我还在你肚子里赞颂你呢!我抽了抽嘴角。暗想道。
“表妹,你的嘴怎么了?抽筋吗?”他扬了扬漂亮的眉毛。
“没有。既然这样,我跟你去。”我瞬间打定了主意,“不过。我们寝室的其他人也要跟我一起去。”
“好啊!再多带几个人也没关系!”他似不经意地回答。
我看看他,决定顺着他的意思去做,反正我已经习惯被他利用了。
于是,我们寝室四个加上闵雨和胡霞,一起跟着他往学院的另一个角落走去。
一边走,葛虹一边不住打量着走在前面的他。
“这个……老师好面熟!在哪里见过?”她压低声音疑惑地问我。
我沉吟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
“嘻嘻!美男长得都差不多,你别是搞混了吧?”张绮调侃她。
“切!你以为个个都像你那样,见了美男脑子就抽筋外加流口水?”高燕兰不屑地说。
“胡说!我那是懂得欣赏美!警告你别把我说得跟个花痴似的!”张绮气呼呼地说。
“美?他美在哪里?品德高尚还是满腹经纶?你了解他?”高燕兰哼了一声,“咳!还不是他地外表英俊潇洒,所以你才拜倒在他的……西装长裤下?”
扑哧一声,我们都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这个高燕兰的嘴还真是刻薄,张绮气得脸都红了。
“别吵了!我们还是回到主题上来吧!”葛虹摆摆手,“沈钧,你不觉得他很面熟吗?”
“当然面熟。”他回过头。英俊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你忘了吗?我是她的那个表哥啊!”
“哐当”一声巨响,可怜一只新脸盆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在水泥地上摔得面目全非了!
“天哪!怎么是你?!”葛虹地脸上红黄青绿紫,色彩变幻不定。
她转过脸,惊异万分地望着我:“匪夷所思!他怎么可能成了我们的老师?”
“世事难料!”我苦笑,“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呵呵!表妹,你这句话说得透彻!”云腾蛟微笑,“其实人生的际遇,往往只是随缘二字就能概括。悲欢离合,无不是因为缘生缘灭。既然相聚,就当做是一场缘分吧!”
他虽然和颜悦色。轻描淡写,但我和葛虹对视一眼,却是各有隐忧。
“别是孽缘才好呢!”旁边的高燕兰低低嘀咕了一句。
“云老师,那我们还去不去呢?”闵雨耸了耸肩提醒大家,“时间可不早了呀!”
“哦,当然。快走吧!前面就是。”他用手一指,学院老师宿舍楼的最右边,有个“浴”字的小平房。
这小平房虽然陈旧了点,位置偏僻了点。但重要的是没人,对比刚才火爆、拥挤的场面,显得很清静,适合慢慢享受洗浴地乐趣。
张绮欢呼一声,第一个冲了进去。
“这里很少有人来,不过干净舒适,你们可以……”他淡淡地微笑着介绍。
“啊!怎么还有浴池?”张绮忙不迭地退出来。
“MyGod这是……男浴室?!”我们个个涨红了脸用利刃般的目光凌迟着他。
“是啊!”他对我们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居然理直气壮地反问“不然哪会如此清静?”
“或者,需要我提供免费站岗看门地服务?”他转着眼珠问。
“不必了。”我和葛虹一齐摇头。“我们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他朝我们潇洒地挥一挥衣袖,走了。
“男浴室呀。这咋洗?”张绮问。“里面也有莲蓬头的,照样洗。”葛虹拿过我的脸盆(她的脸盆已牺牲,东西移到我这儿了),勇敢地走了进去。
“那面人这么多,还是将就吧!”闵雨和胡霞紧跟其后。
高燕兰看了看我,我淡淡地说:“你们先洗,我留在外面看着。”
哗哗的水声响起来。
我靠在门边,出神地望着单调的水泥小道和低矮的树丛。
宿舍楼道里出现过的那只诡异老鼠是什么呢?它就是五通神吗?
其实,我曾听人说起,“五通”可能是多种动植物精怪的泛称,它们或显鼠、猪、猴、蛇等形。既可即时祸福于人,亦能预测吉凶,集散钱财。听上去,类似于魅。
可是,疤面女生和它有什么关系呢?还有,最奇怪地是。它为什么可以显现出多种颜色来呢?这可是所有传说和记载中没有的呀!
恍惚间,低矮地树丛里有什么一窜而过,黑乎乎的一大团,隐约还有蓝光闪烁。
我悚然一惊!
老鼠?
我一步跨出,立刻觉得不妥,因为想起我正守着门呢!
如此一个迟疑,树丛边就没了声息。
月亮躲在大树旁,倾泻在地上的光辉散发着阴冷的寒气。
背后有人拍了拍我。来不及回头,我猛地向前一跳:“谁?”
“怎么了?守着门这么紧张?”是葛虹的声音。
“哦。没什么。”我苦笑,恐怕是疑心生暗鬼。
“我来看着。你去洗吧!”她捋了捋湿漉漉的长发,姿势优雅。就像在舞蹈。我点点头,放心地进去了。
张绮是个急性子,此刻已经在穿衣服了。高燕兰却慢条斯理地犹自涂着肥皂,闵雨和胡霞都在冲洗,看样子也是快好了。
见我进来,张绮笑着说:“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在男浴室洗澡呢!感觉蛮不习惯地!”
“那你怎么不在女浴室那儿乖乖地排队等?”高燕兰哼了一声。
张绮瞪起眼睛:“怎么我说啥你都要臭我两句?”
“你们两个前世是冤家!”闵雨边关上莲蓬头边摇头叹息。
“是啊!老是针尖对麦芒地,迟早要决斗!”我打趣道。
“得,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我出去陪葛虹了。”她甩掉头发上的水珠出去了。
闵雨和胡霞随后也走了。
浴室里剩下我和高燕兰。我冲着热水。心里无由地涌起了不安的感觉。
“干嘛?你洗个澡也心事重重的?”
“没有。可能是不习惯。”
“你觉得胡霞看见的老鼠是什么?就是所谓的五通神?你也见过,对不对?”
她出其不意的问题害得我呛了几口水。
“咳咳!你……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看你对我们有所保留,所以很好奇。”她把热水开得最大,哗哗的水声充满了不大地空间。
“我……不敢肯定看见地和胡霞是同一种……东西。”我边洗边说。
“你有阴阳眼?能看见……那些东西?”她停下来问。
“不是。”我斟酌了下,“我以前有过一些……奇怪地经历,不过,大多数情况是那些东西找上我地。”
“那结果呢?”她很感兴趣地追问。
结果?我默然。
失去地永远不再回来,现在拥有的徒然只是回忆。伤痛远多于幸福的追忆,紧紧伴随着的悲哀和无奈。就像白布上浓重的黑墨,任凭清水冲刷,总是无法洗去。我无法掩饰住怅惘和苦涩,面上滚滚而下的,不知是水还是泪!
“不会都是以你的惨败告终的吧?”她大惊,随即笑道,“应该不是,不然你怎么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呢?”
“嗯。那些已经过去了,不提了。”我垂下眼帘。用毛巾擦着头发。“那现在呢?”她冲了冲身子。关上了莲蓬头。
“什么?”我不解。
“你不想找它们,它们恐怕会找上你吧!”她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出去穿衣服了。
我呆怔了半晌。
等到我们六个都弄妥当,走在回宿舍地路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