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帮跟大圈帮的生死之战,定在了十五这一天,从黄历来讲,不是个好日子,宜纳财、订盟、开市、忌安葬、嫁娶、动土,也就是说,倘若有人不幸死去,棺材板都要等到明天才能钻。
夜晚八点,双龙帮的车队浩浩荡荡驶离宾馆,悍马开道,三辆劳斯莱斯居中,后面的是辆不起眼的阿尔法,奔驰宝马等豪车行驶在左右和末端,气场轩宏,引得行人驻足观看。
赵凤声坐在阿尔法里,休闲装换成了运动装,摘掉了腕表,胡子打理的干干净净,从邋遢大叔变成了阳光大男生,哪有一丁点跟人拼命的架势?
赵凤声始终挂有一抹微笑,透露出平静和恬淡,偶尔抚摸昨天理的小平头,感慨着澳门物价真他娘贵,随便捡个头发都要几百块,这在桃园街,足足能够一个月的花销了。
郑龙吟褪去了劲爆的皮衣和短裙,取而代之的是订制版西装,少了几分狂野,多了几分庄重。她跟赵凤声的神色正相反,未知的恐惧逐渐在脸上蔓延,细长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眉心挤出了几道川字。
“赵凤声,你紧张吗?”郑龙吟悄然擦拭手心汗水,声音微微颤抖。
二十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亲自步入战场。家族的起伏,亲人的安危,命运的走向,在这一天,或许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不清楚今晚会发生什么,也无法预料到明天的太阳是否依旧灿烂,这个将肆无忌惮已经形成习惯的天之骄女,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斗争。
“紧张啥?不就是打个架吗?哥十三岁就拎刀砍人,二十三岁扛着火箭炮跟恐怖分子对着干,什么阵仗没见过,区区一个擂台战,还能把我吓出心脏病?”赵凤声毫不在意笑道。
“你还跟恐怖分子交过手?”郑龙吟惊讶道,赵凤声在巴格达的那几年,属于机密,并没有在档案中呈现出来。
“毛毛雨啦,哥当年开着99式坦克,在恐怖分子的老巢横趟,脑袋顶导弹,铁腚碾地雷,不知道多牛掰。就今天这场面,不是吹,哥最少经历过百八十次,比去澡堂子还轻松。”赵凤声恬不知耻吹嘘道。
听完赵凤声的胡诌八扯,郑龙吟明知他是在吹嘘,但也没有揭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当作是对冷笑话的回应。
陈加安坐在副驾驶,正在翻看八极拳资料,听到两人对话,回头望向赵凤声,认真道:“虽然你的牛皮很离谱,但我觉得都是真的。”
“哦?”赵凤声挑眉道:“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想拿甜言蜜语哄老子捡肥皂。”
“你生气时,杀气很浓,一身的血腥味,这可不是几条命就能堆出来的。生死相搏,拼的不是技巧和蛮力,而是胆色和经验,我相信你在面对同级对手时,能够轻松做到碾压,面对高一层的对手,也能爆发出比平时强大数倍的战斗力。我说的这些,只是在你生气时的大概推算,当你面对生死关头或者暴怒时,或许会更加恐怖。”陈加安推了推眼镜,语气笃定。
“诱拐不成,改拍马屁了?我告诉你,你那套路一点都不好使,老子绝不上套。”赵凤声好笑道:“我还说能轻松干掉张烈虎,你信不信?”
陈加安坚定摇头:“级别相差太大,就像是羽量级拳王挑战超重量级拳王,完全没有胜算,但如果把张烈虎换成我,可能有渺茫的取胜机会。”
“你可是咏春代言人,我哪能打得过。”赵凤声谦逊一笑,指向后排狂啃猪蹄的傻小子问道:“那他呢?你给评估一下。”
陈加安看着周奉先,身材威猛绝伦,可吃东西的动作滑稽好笑,完全是一个长不大的巨婴,陈加安沉思几秒钟,道:“他的天赋,我生平仅见,按照我的判断,他能创造出无数种可能性,张烈虎只是他成长道路中的一块绊脚石,并非是终点。”
赵凤声听完模棱两可的答案,抠着耳朵,“绕那么大一个弯,也没说清能不能取胜,你混过官场吧?”
也许是赵凤声的言辞过于犀利,陈加安转过身,没了下文。
车队离开繁华的市中心,来到市郊一处庞大的建筑物,上面是废弃的赌场,下面却是黑市拳旧址。
血腥残忍的角斗场,在上个世纪风靡一时,吸引世界大量高手前来淘金,不过能带着巨款离开澳门的,只是一小撮人,大多数人都死在了擂台上,使得后来赌场内经常出现闹鬼的传闻,赌客都讲究鸿运当头,哪会跑到晦气的场所赌钱,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客人越来越少,老板见到没生意做,只好搬到了市区经营。
整座建筑物像一头张牙舞爪的钢铁怪兽,在月色下显得阴森恐怖。
郑和森走下车,对几名心腹交头接耳。
因为两家的手下太多,所以永伯订好了规矩,双方带进去的手下,不得超过十名,而且需要经过搜身,不能携带枪械和炸药。
给心腹们布置好任务,郑和森走到赵凤声和陈加安面前,双腿并齐,深深鞠了一躬。
“伯父,您这是干嘛?”陈加安吓了一跳,急忙搀扶。
“使不得使不得,您要折我的寿啊。”赵凤声闪到一旁,躲开了大礼。
“凤声,加安。”
郑和森抓住两人手掌,神色诚恳,动容道:“郑家的命运,全要仰仗二位了。不管今晚的结局会怎样,郑家会世世代代记住你们的恩情。”
“伯父,我会誓死捍卫郑家的荣誉。”陈加安斩钉截铁道。
“您太客气了,我们就是出把傻力气,当不得如此大礼。”赵凤声寒暄道。
郑和森松开手掌,整理完领口,抬头挺胸,大手一挥,“我有金刚龙凤,何惧龙潭虎穴,走,咱们去会一会天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