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香薰,笔墨,纸砚,汇聚成了一幅画卷。
火帅挥毫落纸,写了怒发冲冠四个字。
这位金三角最有权势之一的男人,字迹却异常遒美,一手小楷颇有赵孟頫秀逸风骨,哪怕跟墙上书法大家的真迹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
写到仰天长啸时,火帅停笔,饮了一口茶,轻叹道:“你不该对赵参谋长动手。”
旁边的安常胜斜坐在黄花梨椅子中,翘着二郎腿,撇嘴道:“他是奸细。”
“看来我儿子在国外学到了不少本事,能看出谁忠谁奸,说说,赵小贵是谁的奸细。”火帅淡淡说道。
“这我猜不出来,但他肯定不是毒贩。一不问品种,二不关心价格,三不催促我们发货,每天就是在你跟前献媚,比我还孝顺。我见过做毒品生意的人多了,没有一个像他一样。”安常胜摇头晃脑说道。
“仅凭你的猜测,就折断了我的左膀右臂。天天惹事生非,你这个如假包换的真儿子,还不如赵小贵呢。”火帅叹了一口气,重新提起笔,壮怀激烈写的落笔重了些,看起来稍显潦草。
“你不是常说,干咱们这行的,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吗?”安常胜甩着脏辫说道。
“错的当然要杀,可赵小贵不是错的,如果没有他,我早就变成了桌子上的木牌,仅凭这一点,就能排除他是糯康和白寡妇派来的人。”
火帅停笔,眉头堆起一抹愁绪,“今年我五十多岁,还没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通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毒贩。稳住他,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你将他惹怒了,只会引发恶性后果,百害而无一利。”
“那他到底给谁卖命?”安常胜好奇问道。
火帅抬起笔,指了指东北方向。
“华夏?”安常胜疑惑道:“你是说…他是官方的人?”
“八九不离十,差的那一二,是因为他跟公安的作风大相径庭,还有大富豪发布的红榜。”
火帅打开笔记本电脑,赵凤声的照片占据了整个屏幕,“华夏的通缉令,能够由警方控制,但大富豪的红榜,却是公安无法触及的角落。当红榜发布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赵小贵的真实名字叫做赵凤声,曾经在澳门跟双龙帮结怨,他那张一亿元的巨额支票,就是从郑家赚到的。但这种种迹象,更说明他不是警察,所以我始终没有动他,想看看他的真实目的。你倒好,没有跟我打招呼,就一棍子打下去,究竟是惊了草里的蛇还是惊了山里的老虎,等人家露出獠牙时,才能看的明白。”
安常胜盯着电脑屏幕足足看了半分钟,越看越来气,咬牙道:“赵凤声?这小子连名字都骗了咱们,肯定不是好货色,不如早早杀了他!”
“靠杀人来解决办法,你老子我早就坟头长草了。我倒希望他是警方的人,这样一来,咱们父子俩的安全就会多一分保障。”火帅叹息道,在宣纸中写下了三十功名尘与土。
字由心生,这行字写的潦草随意,远不如之前的严谨,多了几分落寞,跟岳飞将军当时的心境有些相近。
“华夏的警方,会保护咱们?爸,你在开玩笑吧,这比好莱坞拍的科幻片还要让我吃惊。”安常胜频频摇头,表示相当不信。
“动动脑子。”
火帅手指敲打着太阳穴,语重心长说道:“虽然咱们贩卖毒品和军火,但没有往华夏输送过一克海洛因,全都销往美洲和欧洲。虽然有商人从中倒卖,将毒品流入了华夏,但这无法由我来控制,凭什么派人来抓我?”
火家军有个严苛的规定,凡是毒品和军火,一律不准卖到华夏,但凡有人破坏这条铁律,火家军会不惜一切代价讨要说法。曾经也有人不信邪,表面是将毒品卖往欧洲,暗地里准备到了内地,结果毒品还没到港口,就连人带货葬身大海。
“之前你答应赵凤声要帮他把货卖到华夏,我还以为你回心转意了呢。”安常胜说道。
“他是在试探我,我也是同样在试探他,不管毒品是否上传,一定靠不了上。”火帅一鼓作气将满江红写完,沉声道:“当初韩反帝跟我亲如兄弟,最后却分道扬镳,正是因为意见不统一。他执意要把毒品销往华夏,说那里是最肥沃的土地,一旦占领市场,利润将会远超预期。”
“卖给谁都是卖,为什么有钱不赚呢?”安常胜问道。
火帅遥望东北方向,眸子中饱含深情,“那是咱们的家。”
火帅激动说道:“虽然回不去了,但咱们的祖先都生活在那片土地,不能因为钱,就把良心给卖了。你从小在国外长大, 没有回过华夏,对于家乡是没有感情的,我能够理解。可你是我的儿子,想要接手火家军,必须要遵循这一点,否则的话,我宁愿把火家军解散,也不愿意你去祸害骨肉同胞!”
毛笔一掷,墨汁散落在宣纸,挺好的一幅作品,变成了一团墨云。
听完父亲如此正式的劝告,安常胜严肃点头。
此刻远处传来枪声。
火帅神色一凛,“看来有人想找我的麻烦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位赵凤声。”
“我去干掉他,让那家伙陪上帝听音乐会。”安常胜邪恶一笑,显得蠢蠢欲动。
“为帅者,不可以身犯险。”火帅坐好,气定神闲倒了一杯茶,“究竟是哪位贵客光临,再等等看。”
枪声越来越密集,从短暂接触变成了长时间交火。
不久,一脸寒霜的谭玄冲进屋内,仓促说道:“火帅,是大富豪,足有两百多人,后面应该还有援兵。”
“没想到是他们…”
火帅自言自语了一句,眉头挑起,喃喃道:“中原祸作边防危,果有豺狼四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