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彬弯下腰,三两下地就将郑海洋背起。
这足以看出,他在努力做题之余,也没落下跟润生学习专业基础。
这一套标准流程动作,就是专用来背尸的。
快速奔跑下楼,来到医务室,医务室的门锁着,医务老师吃饭去了。
其实,就算门开着医务老师也在,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间医务室的作用就是给学生量量体温批一下请假条亦或者开点清开灵板蓝根,连挂水都是让学生去校外卫生院去挂。
李追远提醒道:“润生哥的三轮车在外面。”
谭文彬马上背着人跑向校门口,卫生院和学校就在一条直线上,很近,这个时候喊老师找车,还真不如用润生的三轮。
阿璃下了车,走到李追远身边牵起了手。
那一头,谭文彬将郑海洋放进车里后,润生马上骑车赶往卫生院。
李追远和阿璃避着人群慢慢走,来到卫生院门口时,润生已经出来了。
“阿璃,你和润生哥先回去,我今晚有点事要处理。”
阿璃点了点头。
“润生哥,你送阿璃回去后,把我们家伙事带来。”
“中!”
“电视里看的?”
шωш▪ttk an▪C〇
“我觉得这个更有气势。”
“阿璃,书包里有书还有卷子,你可以先看着。”
阿璃坐上车,将男孩的书包抱在怀里。
等他们离开后,李追远走进卫生院,刚打听到具体病房,身后就传来一串奔跑脚步声,是班主任孙晴带着两个老师跑来了。
谭文彬背着人出校门的一幕,被同学看到,报告给了老师。
而此时,起初在教室里情况很吓人的郑海洋,现在明显好转了过来,他正挂着点滴,同时,谭文彬拿着一个大瓷缸,“咕嘟咕嘟”给他喂水。
孙晴先去找医生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没生命危险后也是舒了口气,再走进来,看了一眼瓷缸,问道:
“你这个是自来水?”
谭文彬点头:“他口渴得很。”
医院里开水倒是能随便打,但温水很难弄,郑海洋一直喊着要喝水,谭文彬只能去水龙头那儿给他接。
“还要喝,还要喝。”
“不再缓缓。”谭文彬问道,“你都喝这么多了。”
“彬哥,我真的好渴。”
“好,我给你去打。”
又喝了两瓷缸后,郑海洋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不再是那种惨白,就是看起来有些浮肿。
孙晴问道:“通知郑海洋家长了么?”
郑海洋闻言,脸上当即流露出抗拒和忧虑的神色。
谭文彬:“我还……”
李追远:“通知了,他爷爷奶奶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那就好。”孙晴再次看向谭文彬,“我问过医生了,郑海洋没事了,你现在回学校吧,晚上还有考试。”
谭文彬嘀咕道:“考试哪有朋友重要。”
“谭文彬,你,现在,给我立刻回学校!”
年轻的班主任得时刻板着脸,不严厉的话学生就不会害怕。
谭文彬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一副很不想走的样子。
“谭文彬,不管怎样,你都不能自暴自弃,你爸妈还是对你期望很大的。”
“是,老师。”
谭文彬倒不是不想回校考试,而是他记得郑海洋昏迷时喊的那些话以及一开始那贼吓人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要是回去考试,估计又得错过什么。
他努力学习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彬彬哥,你回学校考试吧,考完试再过来看望。”
“我……”
这话听得,谭文彬几乎笃定,等自己考完试回来,肯定黄花菜都凉了。
“孙老师,你也回学校忙吧,我家大人马上就要来了,我在这里陪着郑海洋同学,等他爷爷奶奶来了我再走。”
“小远,你可以么?”
“可以的,我家大人马上就来了,有事我会打电话给学校的。”
李追远接下来直接背出了校长办公室、孙晴所在的老师办公室以及校门卫室的电话号码。
孙晴点点头,她晚上还有监考任务以及批改试卷任务,既然学生没大碍了,她也就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谭文彬,你跟我回学校。”
“好的,老师。”谭文彬耷拉着肩膀,跟着班主任离开了。
关门时,他特意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李追远,李追远却背过了身。
病房里,就剩下两个人。
郑海洋笑着说道:“小远哥,我没事了,你也可以回家了。”
他是知道,李追远是从不上晚自习的。
“我没通知你爷爷奶奶。”
“啊,真的么,那就好,他们身体不好,我怕他们担心。”
“你刚刚是昏迷了么,我指的是在教室里时。”
“这……我是忽然感觉好困,然后就低下头,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彬哥背着在卫生院里跑,我好口渴,好想喝水。
喝了水后,我就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了。”
“中间没看到什么,做过什么梦吗?”
郑海洋摇摇头:“没有。”
“再仔细想想,看看能不能回忆点什么。”
郑海洋努力思索,最后还是摇头:“好像断片了,真的不记得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
李追远将椅子搬过来,在病床边坐下。
目前来看,郑海洋确实恢复正常了,所以现在走阴也应该看不出什么东西。
主要润生现在还没来,李追远对走阴也变得更为谨慎。
“小远哥,我昏迷后,是有什么特殊反应么,还是说了什么话?”
有个王八,葬在海下;谁敢扒拉,死他全家!
李追远回答道:“说点梦话胡话,也是很正常的。”
“小远哥,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总是担心我爸妈那儿……”
当下,海员工资高外水也高,但高收益的工作往往也意味着高风险。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毕竟隔着这么远,你把自己照顾好,才是你爸妈最想看到的。”
“哥,你说得对。我发现你真的和我们很不一样,有一种,长辈的感觉。”
李追远闭上眼,他不喜欢这个评价。
“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哦,好,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润生来了,他背着一套器具。
“小远,他怎么样了?”
“目前来看,没什么事了。”
李追远将黑帆布抽出,再展开,然后走到病床头,将布盖在了郑海洋脸上。
郑海洋虽然很疑惑,但没拒绝,甚至都没问这是在做什么。
黑帆布没有任何反应。
这证明,郑海洋身上没有脏东西。
李追远又抽出自己画的符,贴在了郑海洋脑门上。
嗯,没变色。
看来,确实没问题。
“小远哥,这是……”
先前盖布时,他觉得没什么,但任何正常人看见有人给自己脑门上贴符纸,都会感到莫名害怕的。
“本地习俗,跟拿针叫一下的效果一样的。”
“哦,这样啊。”郑海洋舒了口气。
李追远坐回椅子上,他尝试以最坏方向去进行推演。
郑海洋父母出事了,作为亲人,心有所感,可要是心有所感是这种激烈的表达,又未免太过吓人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诅咒你死全家,就真能隔着大海,影响到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谭文彬考完试就赶来了,一进门就急切地询问道:“我错过什么了吗?”
润生摇头:“没有。”
谭文彬不信,看向李追远:“小远哥?”
李追远也摇头。
最后,谭文彬又向郑海洋确认了,这才舒了口气,心有余悸道:“还好,没出什么事。”
郑海洋很感动地说道:“彬哥,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额……”谭文彬有些心虚地避开视线,伸手拍了拍他胳膊,“我们是哥们儿嘛,应该的。”
晚上,孙晴又来了一趟,再次确认没事。
当她问起郑海洋爷爷奶奶时,李追远回答说是回家煮饭带过来。
见病房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孙晴也就没怀疑,离开了。
郑海洋想出院,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事了,他还下地走了走跳了跳。
谭文彬就去给他办出院,刚出去没多久,他就把李追远喊了出来。
“怎么了,彬彬哥?”
“我刚在下面看见郑海洋的爷爷奶奶了,他们也在办出院,拒绝医生留院察看的建议,说是怕孙子回去后看不见他们会着急。
小远哥,这事儿也太邪门了,一家人都出了事,那海洋他爸妈岂不是……”
“这种话,不该由我们说。”
“哦,也是。那继续给海洋办手续?”
“嗯,让润生哥送他回家吧。”
当晚,李追远是坐在谭文彬后车座上回的家,润生回来后简单形容了一下,郑海洋和他爷爷奶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去过医院。
第二天,郑海洋又神色如常地回来上课了。
月考的各科成绩也在逐步公布,昨日下午起,各组老师在监考的同时也在批卷子,比较麻烦的其实是分数统计,不过可以发去低年级,让学弟学妹们帮忙算分。
班主任孙晴的语文课上,开始发语文试卷,喊一个名字报分数,然后该同学上来领卷子。
语文是一门很神奇的科目,神奇在于哪怕你俩月没来上课,可能考得也不见得比上一次差。
但同时,它也是一门很难通过直观努力快速提升的科目,排除偶尔特殊情况,班级学生的语文成绩往往会在各自的分数段里很稳定波动。
谭文彬拿到卷子后显得很开心,因为他打破了诅咒,分数跳段了。
原本,他的语文成绩属于班级偏下,现在变成中等,文言文题目,他这次全对。
这全是魏正道的功劳。
他在看《江湖志怪录》,但看得很慢。
李追远当初看这本书时,因为字写得好看所以很是享受,一天能轻松看好几卷。
谭文彬则必须一页一页地慢慢啃,因为里头太多生僻字和生僻词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拿着字典不停地翻注释做笔记。
最后报的是李追远的成绩,当分数出来时,全班都发出了惊呼,因为这分数,距离满分只差几分。
这可不是小学语文,高中语文有些题是必然要扣分的,比如作文,扣分少就是优秀作文。
能拿到这个分数,基本就证明客观题部分全对。
孙晴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几个阅卷老师也头疼了挺久,给满分挺不合适的,但想找其它地方扣分,也挺难的,李追远同学这张试卷虽然没拿满分,但答得很完美,他的字,也写得很好看。”
“好了,来,我们开始讲卷子上的题。”
孙晴没把卷子递给李追远,直接拿他卷子开讲。
谭文彬把自己的语文试卷往中间推了推,意思是我们一起看。
Wшw ▪ттkan ▪CO
做完这个动作后,谭文彬又觉得很多余。
而且,让小远看自己的试卷,他有种极大的羞耻感。
“哥,你是怎么考的?”
“套公式就好了。”李追远指了指阅读理解题,“你不用在乎原作者的看法,只需要去揣摩出题者的意图。”
毕竟,就算原作者自己来写自己文章的阅读理解,都大概率拿不到满分。
谭文彬挠了挠头:“我好像懂了一点了,感觉,和我以前想的不一样。”
“要学会考试。”
这边,李追远在和谭文彬窃窃私语,孙晴就在前面站着,却也没批评阻止。
不过,很快,谭文彬就发现小远面色暗了下来。
因为老师把李追远的作文,当范文,给全班朗诵。
听完后,要不是发现小远哥脸色不对劲了,谭文彬都想由衷感慨一句:你妈真好。
但他还是问道:“哥,作文怎么写?”
“格式工整,开头结尾写华丽点,中间分段严谨,字再写得好一点。”
“就这样?那情感表达呢?”
“阅卷老师能花十秒看完你的作文都算敬业了。”
“我艹!”
孙晴皱眉瞪过来。
谭文彬马上挥手低头道歉,然后继续凑到李追远面前,激动道:“哥,我感觉我悟了。”
下课后,班上同学开始向这里聚集。
之前,大家只是听说神童的传闻,这次是终于亲眼所见了。
谭文彬撑开手,示意大家让让:“都给老子散开,别影响我小远哥呼吸新鲜空气!”
他这个班级混不吝大王人设,确实成功驱散了人群。
下一节课是数学,闫老师也是一进来就报分数发卷子,李追远满分。
全班同学再次行注目礼。
这次数学,其实还是有点难的,而且高三刚开学一个月,老的知识点还没复习到,很多学生都忘记了。
闫老师:“谭文彬,你这次考得不错,继续努力。”
谭文彬脸上乐开了花,他这次数学居然考了个中游偏上的分数。
这对于正常中游学生来说不算什么,正常发挥好就行,但对于下游学生而言,不亚于推倒柏林墙。
因为理科题目对于下游学生而言,很多时候不是难不难会不会做的问题,而是连题目都看不懂,你想尝试写些东西,都无从下手。
“我说呢,这些题目我感觉眼熟,啧啧,确实也对我杀熟了,但好歹留了一份情面。”
接下来的课,继续发卷子。
轮到英语课时,原本大家都麻木的目光,在听到英语分数出来时,都流露出了惊讶。
苏老师笑着解释道:“因特殊原因,李追远同学听力题没做,其它题满分。另外,成绩排名出来了,李追远同学这次月考断层式全校第一。
好了,接下来我们讲卷子。”
李追远默默拿出魏正道。
外语氛围下,似乎更适合集中注意力看书,像是放着一个合适的背景音乐。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的课间,李追远去上厕所,谭文彬陪着去。
“哈哈,哥,我今晚回彬彬家。”
这次成绩出来了,他总分名次在全年级中游偏上。
“好的,彬彬哥。”
谭文彬捏着嗓子唱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呀~”
他已经计划好了,回去后得先哭丧着脸,诱导自己母亲安慰。
同时,还得在父亲解下皮带准备动手前,将卷子和成绩单狠狠地甩在他谭云龙脸上!
不对,
要不要先挨一皮带,好加深一下父亲的愧疚?
总之,零花钱,得加!
回到座位上,李追远伏在桌上打盹。
他晚上回去后还得学画画同时研究侏儒的东西,不能把精力都放在看书上。
班长周云云走到课桌前,看着谭文彬。
谭文彬双臂枕着头,靠在后座,正惬意地幻想着。
周云云走到门口,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出来。
只得重新走回来,继续看着谭文彬。
谭文彬这次注意到她了,问道:“干嘛?”
“出来一下。”
因小远哥在睡觉,坐在里头的谭文彬直接单手撑桌面,翻了过去。
他们俩一出去,班上不少同学都开始窃窃私语。
出去后,俩人靠着走廊墙站着,附近经过的同学也都投来特别的目光。
周云云有些局促道:“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好说,来,给爷笑一个爷就帮你。”
周云云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却又越发觉得好笑,嘴角不自觉地无法并拢。
“说吧,啥事儿。”
“就是这个,这些题,你能不能请李追远同学帮我做一下。”
周云云将一个本子递了过来,谭文彬接过来翻了翻,题目不多,就七道,四道数学三道物理。
“这些题型,我小远哥给我的题目本上都有,而且更复杂。”
“有多少?”
“好多本呢,数理化都有。”
“那能……借我么?”
越是学习好的学生越是清楚,专业刷题到底有多管用,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教辅资料很稀缺的时代。
最重要的是,谭文彬的进步,更是证明了这些题目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谭文彬皱起了眉。
“那个……不可以么?”
周云云有些紧张地问道,作为班长,平日里她也是习惯冷着脸,极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我得问我小远哥,不过我小远哥应该不会在意,可以借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周云云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断,目露果决。
她这样子,反倒是把谭文彬给整不会了。
“额,没什么大事,就是只能你自己看,不准借给别人也不能传播。”
“这个当然可以,还有么?”
“没了,就这个。”
“哦,好的,我答应。”周云云语气里,有些失落。
再一心向学的男女,在这个年纪,也难免会有些美好的幻想。
尤其是谭文彬这种表现欲强也性格开朗的,更容易吸引到目光。
再加上他人本就长得不错,有种港台电影里的痞帅,且家里条件在乡镇上已经算相当好的了。
至于学习成绩差这一点,反而不在着重考虑范围内,毕竟学习成绩好又长得好看的男生,普遍只存在于那种小本子言情书里。
现实里大部分成绩拔尖的男学生,普遍都有点难以下咽。
只可惜,谭文彬在父亲高压教育下,做的最出格的事除了为保护同学打架外,就是偷妈妈的钱买俄罗斯方块游戏机。
他有欺男霸女的条件,却压根没这根弦。
而且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某人给带偏了,现在在他眼里,早恋这种事简直索然无味,毕竟女生哪有死倒有趣。
“我把题目整理了一下,明天给你。”
“嗯,好,谢谢你。”
俩人一起走回教室。
教室里同学们再度整齐发出:“哦哟~”
周云云脸微微泛红,快步跑到自己座位坐下,拿起笔,开始写作业。
谭文彬则很睥睨地扫视全场,指了指正伏桌睡觉的李追远,示意全场安静。
随即,他再次单手撑桌,跳回自己座位。
靠家里给的零花钱那才多少点儿啊,他是知道小远哥做那些器具得花不少钱的,所以,他刚刚受到启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甚至连广告词都想好了:
“想像我一样考试成绩突飞猛进么?
想拿到神童的独门学习秘籍么?
想一步登天改变自己的命运么?
那就到我这里来购买习题集吧!”
下一节课,李追远继续在睡觉。
谭文彬也难得开了个小差,拿起个空白纸开始规划,这得卖多少钱一本合适呢?是全套还是分批?
还是分批吧,毕竟小远哥以后还会继续给自己出题。
班里贫困生就不收钱了,送吧。
还能给他们一点分成,让他们帮忙卖到外班去。
唔,其它学校能不能卖出去?
好像现在有点难,但未来说不定可以。
谭文彬扭头看向睡着的李追远,心里打气道:
“哥,加油啊,奥数拿奖,打出我们品牌知名度!”
……
当晚,谭文彬没回壮壮家。
不过第二天上学后,李追远就发现谭文彬课间总不在座位上,拉着一批学生在角落里像是在开会。
上课时,谭文彬也开始传纸条,似乎在继续商议着什么。
放学后,谭文彬也跟着一起回了李三江家,在工房里,把他的计划向李追远阐明。
“可以挣钱么?”
“当然,我做了市场调研,我们班所有人都要买,连坐最后一排的那几尊居然也要买!”
“那好吧。”
“你同意了,小远哥?”
“嗯。”
李追远拿起桌上一条带刺的鞭子。
这鞭子在《正道伏魔录》里有,叫伏魔鞭。
李追远很怀疑,这是魏正道自己随意取的名字。
可是一来制作材料昂贵,很多材料正常市集上根本就买不到,二则是制作方法,魏正道写得太简略了。
或许在魏正道眼里,看自己这本书的人都该是有师门的。
像黄河铲这类东西,李追远可以照着图逆推出设计图还原,这伏魔鞭他做不到,因为图上就画了一个黑漆漆的鞭子。
好在,通过逆向拆解侏儒的东西,倒是弄清楚了制作流程,可以做。
相当于鞭子形态的黑帆布,实用价值大大提高,自己可以和润生人手一条,嗯,彬彬赚钱,也能做一条。
“彬彬哥,启动资金有么,我指的是复印费?”
“有啊。”谭文彬拿出一个黑塑料袋,里面都是零钱,“我已经收了第一批预定费,你没看见么?”
“看见了。”
“额,不是,哥,你不会以为我在收保护费吧!”
第二天一大早,谭文彬没等李追远,连早饭就没吃,就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来到校门外的打印店,和老板一番讨价还价后,确定了打印价格。
第一批装订成册后,他回到学校,恰好此时早自习结束,他也没算跷课。
一进教室,他没急着分发,而是把册子都放脚下,趁着老师不注意,他拿起一本册子打开,再将一张符纸塞进去。
李追远认出了符纸,是自己画的。
除了探测效果外,没丁点用,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画得不好,为了练习还画了挺多。
“哥,你以后给我出题时,注意控制一下频率,不用太全面,以一个考点一个考点地出,或者按照难度,初级版、中级版、高级版,这样搭配着出。
你知道的,这玩意儿卖出去后,肯定有人会去手抄和偷偷复印的,我们得增加出习题集的频率来确保持续收益。”
“那你塞符纸……”
“这是你亲手画的平安符,逢考必胜,只有购买我们正版渠道的习题集才有。”
“彬彬哥,你考虑得真全面。”
“那是,总不能让哥你白忙活。”
习题集本班的很快发完,余下一个班的量,谭文彬在下午时也卖完了,不过他不自己卖,让同学帮自己卖。
晚上放学时,他又推着自行车去打印店继续进货,把东西交给那几个“经销商”同学后,他就跟着李追远回家去了。
第一册习题集卖得很好,不过,虽然谭文彬手里以前李追远给他的习题集够出四五册了,但他没急着出第二册,打算等第一批先消化消化,再出第二册。
这件事,老师们也知道了,因为第一册是数学,谭文彬给年级组的数学老师人手送了一本。
李追远再去校办公室休息时,吴校长主动提起奖学金的事情,还一遍遍检讨是校方考虑不周,没能关注到学生家庭情况。
但很快,平静的学习生活,就被打乱了。
英语课时,班主任孙晴走到门口,喊出了郑海洋。
李追远坐在门口,能看见师生的对话的场景。
只见孙晴的手搭在郑海洋肩膀上,过了会儿,郑海洋失声痛哭。
李追远默默低下头,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郑海洋的父亲,海上出了事故,尸骨都未能找回。
出事时间挺早的,大概就在郑海洋发病时,但消息传递有延迟。
可就算没有尸骨,这丧事也是要办的,郑海洋的爷爷奶奶都因为这则消息打击很大,没精力顾事,郑海洋倒是一下子变坚强了却也没经验做这个,最后还是谭文彬请的李三江来帮忙操办。
日子在周末。
李追远来到白事场子,看见坐在灵堂前,已经哭得神情麻木的两个老人。
郑海洋在李三江带领下,一件件地走着流程,李三江不停地跟前来吊唁的宾客打招呼:“孝子年轻,怠慢勿怪。”
“他妈妈呢?”李追远问道。
谭文彬挠挠头:“他妈没事,不过来不及赶回来参加葬礼了。”
李追远好奇道:“衣冠冢,还有来不来得及的说法?”
“李大爷也这么问的,但他爷奶是这么说的,说不用等,赶紧先办。”
“那他妈到底回来了没有?”
谭文彬耸了耸肩:“回来了哪有不来参加葬礼的。”
谭云龙也来了,他今儿正好放假,所里也没事,外加郑海洋也曾来过家里吃饭,就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结果是,他不仅没能帮上什么忙,连随份子时,也被记礼的人告知:谭云龙已经随过礼了。
而且,连随礼时会发的一包烟,也被领走了。
午席后,谭文彬就被谭云龙喊到了外面。
“你哪儿来的钱?”
“我最近在帮小远卖习题册,赚了不少。”
“我让你上学就是让你来……”谭云龙语气正要提高,却看见儿子已经缩下了头,不由语气放软问道,“小远很缺钱?”
“小远喜欢玩模型做手工,那个比较花钱。”
“哦,那你多帮他的忙,别影响到他学习和休息。”
“我会的。”
“你自己的学习成绩,也得保持住。”
“哪能保持住啊,我还得继续前进,我得跟小远一起考海河大学哩。”
“你外公想让你考警校。”
“爸……”
“我跟他说,不考警校以后也能当警察。”
“还是爸你会糊弄我外公。”
“呵。”
谭文彬将口袋里的烟掏出来,放进自己爹口袋里。
“去陪你同学吧,多陪陪他。”
“哎。”
等谭文彬离开后,谭云龙走向远处站着的李追远。
“小远,彬彬让你费心了,叔叔谢谢你。”
“是彬彬哥一直在照顾我。”
“呵呵,总之,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叔叔我,叔叔肯定……”
“谭叔,郑海洋的妈妈,真的没回来么?”
谭云龙咽了口唾沫,问道:“谁告诉你的,他爷奶?”
“是叔叔你现在告诉我的。”
谭云龙点了根烟,小声道:“他妈是回来了,他爷奶也见过了。”
“他妈出什么事了?”
“疯了,现在在九华山的精神病院里。
他爷奶怕孩子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就打算先瞒着他。”
“瞒不住多久的,距离高考还远呢。”
“尊重老年人的想法吧。”
“谭叔,我想去见见郑海洋的妈妈,你能帮我安排一下么?”
“告诉叔叔,为什么?”
“好奇。”
“你可以编一个更合适的理由,比如你和郑海洋关系很好,你是出于关心朋友的角度才想要这么做。”
“郑海洋和彬彬哥关系好,我和同学们关系比较一般。”
谭云龙吐出一口烟圈,无奈道:“神童的脑子,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
“谭叔,你答应了?”
“我来安排,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下午可以么?”
“不行,那个地方得提前申请。”
“那明天吧。”
“明天周一,你得上学。”
“我可以不上的。”
“行,明天你在家等着,我来接你。”
“谢谢叔叔。”
翌日早晨,李追远没出门,在房间里和阿璃画画。
谭文彬扒拉完粥后,疑惑地问润生:“小远怎么还没下来,都要来不及了。”
“小远说他累了,今天不去学校,你帮他跟老师请个假。”
“哦,好。”
谭文彬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过了半小时,一辆小皮卡停在了前头村道上。
李追远和润生一起走了出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这车上一股子海鲜味,应该是谭云龙借的车。
“那个,有点味儿,不好意思啊,忍忍。”谭云龙边说着边把车调头。
刚把头调好,前面就出现了一辆自行车,车往皮卡前一横,再一撩刘海,仰起脖子,呈现出独属于年轻人的清澈呆气。
“啊哈,我就猜到,你们想背着我偷偷去玩,没想到吧,我早已洞悉一切!”
谭文彬停好自行车后就迈着猫步向皮卡走来,还很潇洒地抽出一根烟,刚准备往嘴里放,就看见坐在皮卡驾驶位的谭云龙。
“爸……”
谁能想到,开这辆车的,居然是自己亲爹,这车后头还绑着几排蓝色塑胶桶呢。
谭文彬把烟送到谭云龙嘴里。
然后拿出火柴盒,“咔嚓”一声,给亲爹把烟点上。
“爸,你是知道的,我是担心小远没有我在旁边不安全,既然您在这里陪着他,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滚。”
“好嘞。”
谭文彬马上扭头回去,扶起自行车,却没急着蹬走,而是面露哀求,频频回头。
李追远开口道:“谭叔,这是彬彬哥学习的动力。”
谭云龙将夹着烟的手伸出车窗,按了两下喇叭,喊道:“上车。”
“好嘞!等着我啊,我把车放家里去。”
谭文彬很快就又跑了回来,打开车门,挤了进去。
润生问道:“小远的假请了么?”
谭文彬点头道:“请了,我去张婶那儿打了电话了。”
随即,谭文彬又埋怨道:“爸,你也真是的,找这辆车来开,里头好熏人啊。”
“等着你以后赚钱了给我买车开。”
“那没问题啊,咱俩谁跟谁!”
“呵。”
谭云龙发动了车子,一个小时后,来到精神病院门口。
这地儿比较偏僻,却很有名,因为当地孩子们顺口溜里就有它,方言中想骂一个人脑子有病,也会说“明儿个去九华山看你。”
门卫室比较严,再进去后还有两道检查,最后,四人被带到了探望室外的走廊长椅上。
带路的医生说道:“张英爱正在有人探望,你们稍等一下。”
谭文彬好奇道:“难道是郑海洋的爷奶带他来看望了?”
说着,谭文彬就凑到门外,这门中间是玻璃,方便探望时外头观察。
“咦,不是郑海洋他们,是一男一女,不认识的人。”
李追远这时也走过来,看向里面。
因为里面探望长桌是竖着摆的,所以可以看见那坐在外侧那女的完整侧面。
李追远认识她,徐阿姨,她是李兰的秘书。
上次李兰打电话回来,就是同为南通人的徐阿姨,和爷爷奶奶聊的天。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兰上次电话里说,她要去执行一个很危险的任务,那么李兰现在回来了没有?
在徐阿姨和那男的对面坐着的,就是郑海洋的母亲,张英爱。
张英爱身上被穿着一件很紧身的衣服,使得其双臂不得不贴合着身子,这意味着她现在还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不过现在,她在交流时,显得很正常。
一直到,徐阿姨将一张张照片摆在她面前,张英爱的神情开始明显呈现出不对劲,她开始变得紧张,双眸逐渐泛红,身体也在颤抖。
徐阿姨身边的男的在摇着徐阿姨胳膊,应该是想要提醒她打住,但徐阿姨似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而且很快就可能得出答案,所以还在继续发问。
然后,张英爱开始尖叫,她的声音无比尖锐刺耳,简直不像是正常人类所能发出的,使得门外的李追远等人也能听得清楚。
“当它醒来时,我们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