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慰安所的大门被猛然拉开,一群衣衫不整、半掩半露的慰安妇们,争先恐后地挤出大门,哭喊着飞逃到大街上。看门人也混在女人中间往外跑,一不留神没门槛给绊倒了,直接翻滚到大街上,鞋甩丢了,同时还带倒了几个慰安妇。他飞快地爬起身来,也顾不上找鞋,光着脚就朝最近的封锁线跑去,身后跟着一大帮慰安妇。
那场景活像是嫖客过夜没给钱,被妓女们叫骂着追打。
这支奇怪的队伍跌跌撞撞地跑向封锁线,可把高度戒备的鬼子们给看懵了,他们那里见过如此香艳刺激的场面,一个个端着枪不知该怎么办。日本军官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当即命令中国翻译带着十几个鬼子宪兵前去阻拦,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国翻译带着宪兵们跑步前进,很快就将看门人和慰安妇们给拦住了,这支奇怪的队伍中只有看门人是男的,所以中国翻译直接走到他面前,大声喝问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看门人一见鬼子兵就像是见了亲爹,喘着粗气说道:“我们是军官慰安所的,刚才有人闯进去杀了三个太君,人现在还在里面,你们快点去抓吧!”
中国翻译接着问道:“有几个人?”
看门人说:“就一个。他还说自己就是在宝丰银号门前杀人的好汉,让太君带人去抓他!”
这时,日本军官快步走了过来,用日语大声询问情况。中国翻译马上将看门人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翻译给日本军官听。日本军官听完后,皱着眉头对中国翻译说了几句话。
中国翻译立刻回头问看门人:“你说的可都是实话?要是敢骗皇军,小心你的狗命!”
看门人回答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说完,看门人回头用手指了指那群仍惊魂未定的慰安妇们。
中国翻译扭身对日本军官说了几句日语,日本军官点点头,迈步走到那群慰安妇面前,大声用日语询问,但却没有人回答。原来这些慰安妇大多都是朝鲜女人,是被骗或被强迫来中国的,根本听不懂日语。
日本军官见没人回答他的问话,眼中杀机怒现,掏出手枪对准站在他身前的慰安妇,再一次用日语大声询问,若再没人回答,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看枪。
终于,人群中有人开始胆怯地用日语回答军官的问话了,声音不大,但也能听清楚。
日本军官伸手粗暴地扒开挡路的慰安妇,两三步走入人群中,四下寻找说日语的女人。片刻后,一名身裹薄被的女人,慢慢地挪到日本军官面前,抬头看了军官一眼,接着又迅速垂下,小声说着日语。她正是第一个被夏少校放走的女人,此时裹着被子仍不住发抖,显然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日本军官开始用日语不断地询问女人,女人也用日语一一作了回答,两分钟后结束询问。
日本军官似乎对女人的回答很满意,转身走出人群,抬手将中国翻译召到身边,命令他把这些慰安妇送出封锁线,先找地方安置好,等抓到开枪的人后再让她们辨认。但日本军官却把看门人给留下了,命令他为皇军带路,前去慰安所抓人。
看门人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多什么嘴呀,麻烦来了吧!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好不容易逃出慰安所,现在又要返回去,这不是找死吗!他曾亲眼见到那枪手是如何杀人的,心狠手辣,枪法精绝,专打人的脑瓜子,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他偷眼瞅瞅正在快速集合的鬼子兵,一共有三十多人,全副武装,还携带了一挺轻机枪,街口留了十几个人继续封锁。按理说人数不算少了,又都是训练有素的宪兵,对付一个枪手应该绰绰有余,可看门人心里就是不踏实,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感觉此去有点凶多吉少!
但他又不敢不去,眼前这日本军官也不好惹,一直攥着手枪在他眼前晃,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不去现在就得挨枪子。
鬼子集合完毕,日本军官下令出发。看门人提心吊胆地走在队伍前头,一步步朝军官慰安所走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去赴刑场。他不敢磨蹭,身后的日本军官不断催促他快走,稍稍慢一点,立即就遭到拳打脚踢,待遇还不如一条狗。
慰安所离街口约有五六百米,不一会就走到了。看门人在慰安所的大门前站住,转身对日本军官连说带比划,意思是说枪手就在里面,你们赶紧进去抓吧!日本军官虽听不太懂看门人说什么,但手势到也能猜出十之八九,知道看门人是害怕想溜。他摇摇头,一把揪住看门人的衣领,径直将他推入大门内,其它鬼子兵也紧跟着鱼贯而入。
鬼子兵一进院内,马上散开队形搜索前进,果然是训练有素。
日本军官松开看门人,然后用非常蹩脚生硬的汉语说:“带路。”
他可能只会说几个简单的汉语,而且还带有很重的母音,以至于看门人思索了半天才搞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带路!那个活阎王就在后院,要是看到自己把鬼子给带来了,那还不一枪——
看门人禁不住缩缩脖子,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三名鬼子军官被爆头惨死的景象,顿时感觉有点小便失禁了。他面如死灰地向后院走去,心想与其被日本人折磨死,还不如让那枪手爆头来得痛快,豁出去了!
夏少校换上了一套中尉衔的日本军服,大小还挺合身,带上软式军帽,到也有几分日本军官的样子。他原本想在这里和鬼子大干一场,直至战死,但干掉那三名鬼子军官后,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便突然产生了:换上鬼子的军服混出去!
他也是人,能有逃生的机会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这次狙杀齐一鸣没有成功,自己若一死,以柳副官的为人,肯定会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的,那才真叫冤死呢!老吴也许肯帮自己说句公道话,但自己人若死了,想必他也犯不着为此得罪柳副官。
所以自己不能死,而且还要继续完成狙杀齐一鸣任务,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为了感谢汪师长对自己的照顾,以后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大屋内已经冒出了浓烟,是夏少校临出来前点燃的,一把火把现场烧了,让鬼子们找不到任何线索。他站在院中斜跨好“王八盒子”,大威力和大花口撸子贴身携带,狙击步枪暂时藏在后院的花坛中,等混出去后再想办法回来取。
正要往腰上扎军用皮带时,夏少校突然听到前院大门除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进来的人还不少,鬼子们来的到不慢吗!
他的脸上和脖颈处都涂了不少鲜血,装出一副受重伤的模样,以此来欺骗鬼子,鲜血来自那三名鬼子军官。他现在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躺倒,等待鬼子们的到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夏少校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躺在着火的大屋门口比较合适,因为鬼子们一进后院,肯定会先包围着火的屋子,自然也就第一时间发现他了。他立刻返回着火的大屋,正准备爬到在门前之际,眉头突然皱了皱,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只见他飞快地解开腰间的军用皮带,摘掉王八盒子,脱去上衣,掀掉军帽,然后将这些东西统统扔到火场中,这才趴倒在门前。
那有从火场逃命还穿戴如此整齐的呢?幸亏想起的及时,不然非露马脚不可!
夏少校刚刚趴好,看门人就带着鬼子闯进了后院,日本军官一看左侧的大屋着火了,立刻带着人围上来,趴在门前的夏少校自然也就被发现了。不等那军官发话,马上就有人上前将夏少校拖出来,架到军官面前。
夏少校假装昏厥,软软地垂着头。看门人心里直纳闷,屋里的三个军官明明都死了,这个军官是从那冒出来的,真是邪门了!但此时没他插话的份儿,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候。
日本军官伸手捏住夏少校的下颌,用力抬起他的头,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呈现在他眼前。那军官开始用日语问夏少校,他当然不能回答,一说话不就露馅了吗,所以只好继续装昏。那军官急了,抬手连抽夏少校几个耳光,厉声让他醒醒。
任凭日本军官如何打骂,夏少校就是不醒,装就装到底!那军官见夏少校一副不死不活地模样,当下也不敢再打了,不清楚夏少校到底受了什么伤,万一给弄死了可就麻烦了,这可是唯一的线索啊!他即可命人将夏少校送去医院抢救,然后将剩下的人分成两拨,一拨人逐屋搜索枪手,另一拨人想办法救火。
看门人看着夏少校被四名鬼子兵抬出慰安所的大门,眼中充满了疑惑,总感觉这个军官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那儿见过,很是头疼。
四名鬼子兵抬着夏少校小跑前进,很快就到达了街口,把守封锁线鬼子们立即命令人群闪开,让出一条通道,夏少校被迅速抬过封锁线,放到了军用卡车上。
军用卡车启动掉头,加大油门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看到军用卡车开走了,一些仍被困在封锁线内的老百姓失去了耐心,开始叫嚷着要回家,并不断冲击摆设在街道中央的障碍物。留守的鬼子兵一看局面失控,立马朝天开枪警告那些试图冲出封锁线的百姓,但被困的老百姓太多,大家一涌而上,仅靠十几个鬼子兵是根本控制不过来的。
人群冲倒了障碍物,跨过封锁线朝前方跑去,老吴和柳副官也混在人群中往前跑,趁乱逃了出去。留守的鬼子兵开始朝四散奔逃的人群开枪,当场打死十几个人,但大部分人都逃走了,纷纷钻入小巷岔道,令鬼子兵想追也追不上。
柳副官跟着一些人拐入一条岔道,拼命地往前跑,也不管老吴跟没跟上。他跑着跑着,忍不住回头观瞧,发现身后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他一个人,老吴也没了踪影。他来长治才两天,对城中的街道很是陌生,此时连东西南北也分辨不清了,不知该往何处去。
他不敢走大路,遇到小街小巷就钻,绕来绕去竟然迷路了。
城西发生凶案戒严,城中其它地方也变得异常冷清,除非是必须要办的事,没人愿意在这个非常时刻上街闲逛,被鬼子当疑犯抓住可就惨了。
柳副官想找个人问路也没有,只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殊不知在街上耽搁的越久,危险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