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滚到师傅面前,师傅越发的清瘦了,脸上的颧骨清晰可见,本只是略宽松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只显得他越发的单薄。
宁焉雪上前,双手拉着秋子画的袖子,明媚的大眼睛里全是眼泪:“师傅,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秋子画眸子动了一下,在宁焉雪不知道的地方再次的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这半年可有偷懒?”
宁焉雪摇摇头,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师傅:“师傅,你要求的徒儿都做了,还跟着师叔祖一起出诊。”
秋子画淡淡的嗯了一声,拿开宁焉雪的双手,接着道:“你的解毒灵骨丹为师已经配好,这段时间,‘药’泉暂停,为师每日会为你扎针通经络。”
宁焉雪只能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不过是看上师傅的才能,想要学习了出去报仇,却从未想过,师傅会将她当成唯一的徒弟,‘花’费心血为她炼制灵骨丹不说,如今还要在这么疲惫的状态下为她疏通经络,扯着师傅衣袍的双手越发的紧,双眼看着秋子画:“师傅,你为什么要这般对徒儿好?”
“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弟,为师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唯一的徒弟,唯一的徒弟,宁焉雪轻轻念过,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颤栗,她仰着脑袋,只觉得她的师傅,此刻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她扯着的衣袍就是她这一生最坚固的靠山。
秋子画回秋雪居休息,宁焉雪被鬼手带在身边折磨,采簧站在秋雪居‘门’口,看着秋子画苍白的面庞,悠悠开口:“主上,您把牧勺给了小姐,您又要如何?”
“不关你的事。”
采簧身形晃动了一下,眼泪在眼睛里,始终没有流淌出来,她看着秋子画的背影:“主上明明知晓,只要是主上决定的事情采簧都不会阻拦,哪怕明知道是错误的,只是主上,您可有想过,小姐不过是您的徒弟,她终究是要离开‘药’王谷的,若是到那一天,主上又该如何自处?”
“我与雪儿不过是司徒情分,她要出去,只要学会了我所有的本事,她自然可以离开。这‘药’王谷不就是这样,有人来有人走,来来走走,不停不歇。”走进屋里,秋子画身后的‘门’轻轻关上,采簧站在‘门’口,眼睛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滚了下来。
“主上,您就算是不为别人着想,你也要为‘药’王谷着想啊,九小姐如今不过是看在您的份上不将‘药’王谷的事情说出去,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背叛‘药’王谷,而谷主您身上寒毒又解不了,您这是要置‘药’王谷上百条‘性’命与不顾啊。”
“嘭”一声,采簧被掌风一掌扫了出去,摔在不远处的死板上,嘴巴里溢出一口血,洒在红‘色’的衣服上,倒是看不出颜‘色’。
“若是再说上一句,就离开‘药’王谷。”
采簧躺在石板上,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只是主上,你终究还是不知道,您在采簧的心里,是像心脏一样的存在,您说的话即使是再不愿意,采簧都不会违背,您要采簧伺候好小姐,采簧便全心全意的照顾小姐,您要采簧不说出去,采簧就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不远处,宁焉雪坐在轮椅上,听着采簧的声音时隐时现,距离不近,若不是跟着秋子画学习了这一年的内功心法,她绝对听不大。
师傅,您如此的待我,若是我不能为您做什么,岂不是要愧对您的徒儿的身份。
宁焉雪最近有点忙,最先发现她在忙的是秋子画,自从他从后山下来,他就发现以前总是爱缠着自己的徒弟突然不像以前那般的缠着自己了。
先是每日都不提前到秋雪居了,一定要到了时辰才过来,有时候都过了好一会才过来,再有就是当日的东西一学玩,也不像以前那般的赖着不走了,而是拿着当天学习的东西,亟不可待的就走,秋子画想了很久都没有知道原因,他那‘性’子也不是事无巨细的都要知晓,就是这一年多来,除了不让宁焉雪出谷,并不限制她做什么。如此这般,秋子画想着过上几日总会习惯的。
而宁焉雪,急急忙忙的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这地方离的秋子画的秋雪居不远,中间虽然没有荷‘花’塘,不过有着一条小河,河上面还架着小桥,典型的山的中江南。
推开‘门’,就看见鬼手在捣鼓着一罐子的东西,宁焉雪支开采簧急急忙忙走过去:“祖师叔,怎么样怎么样了,这次成功了没有啊?”
鬼手一脸专心的盯着自己正在搅拌的‘药’物,也不理宁焉雪,宁焉雪看见祖师叔这般模样,知道到了关键时期,也不敢说话,就怕打扰到祖师爷,专心致志在一边看,只见原本黑漆漆的‘药’汁随着鬼手的搅拌慢慢的褪去了原本的黑‘色’,渐渐‘露’出清澈的无‘色’,透明的无‘色’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看着马上就要全部都变成透明‘色’,只听见噗嗤一声,罐子里开始往上冒白烟,原本清澈的透明‘色’瞬间变浑浊,也不是黑‘色’,就是介于透明与黑‘色’中间的淡黑‘色’。
鬼手叹口气:“已经是第二十七次了失败了。”
宁焉雪也跟着叹口气,双手拍拍鬼手的肩膀:“失败乃成功之母,这次看着比上次清澈点了。”
鬼手哭丧着脸:“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二十七遍了。”
宁焉雪一脸黑线,原来自己都只会说这句,但是不鼓励也不行,这位鬼手师叔最厉害的除去打扫藏书阁,就是配制各种奇葩的‘药’水了,但更加厉害的就是甩手不干,若不是宁焉雪每次都拿好吃的哄着,这位鬼手师叔祖早就甩手不干了。
“小雪儿,老子不干了,这都多少次了,再说了,这个‘药’可是拿来干坏事的,老子不干了。”说完将手里的罐子往桌子上一丢就要走。
宁焉雪虽然因为没有成功而失望,但也知晓,若是师叔祖都做不成功,只怕自己就更加的没有机会了,赶紧从轮椅后拿出一只‘鸡’:“师叔祖,您辛苦了,尝尝看,正宗叫‘花’野‘鸡’。”
鬼手闻着叫‘花’野‘鸡’的味道,咽了好几口口水:“小雪儿,你对师叔祖可真好,连这么好吃的都给师叔祖找来了。”
宁焉雪‘露’出八颗小牙齿:“师叔祖,这味道香不香?”
鬼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宁焉雪手里的叫‘花’野‘鸡’,一边咽口水一边点头:“香,香,果真香。”
宁焉雪叫‘花’野‘鸡’朝着自己的鼻子靠近,伸出鼻子闻了闻,鬼手担心宁焉雪将自己期待已久的叫‘花’野‘鸡’吃了,急的那脑袋一个劲的跟着宁焉雪的动作打转:“轻点轻点,小雪儿你动作轻点,别不小心将这‘鸡’给‘弄’掉了,我们就谁都吃不成了。”
宁焉雪点点头,一脸遗憾的道:“祖师叔不知道,我刚知晓祖师叔做‘药’水做累了,原本是打算给祖师叔解解馋,孝敬祖师叔的,但是祖师叔都说不做了,小雪儿被祖师叔这一吓,以后都做不出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这只‘鸡’还是给师傅好了,算是小雪儿对师傅舍命救小雪儿的谢礼好了。”说完做出一副要去找自己师傅的模样。
鬼手一听,原本是要给自己的,哪有再让人带走的事,趁宁焉雪一个不注意,一把夺过叫‘花’野‘鸡’,拿到嘴边就啃了两嘴。
宁焉雪一着急:“祖师叔,这是要给师傅的,您怎么吃了,您吃了小雪儿要怎么给师傅啊?”
鬼手就单行宁焉雪来抢,拿到叫‘花’野‘鸡’,赶紧的一个劲的吃,停了宁焉雪的话,一脸防贼的模样看着宁焉雪:“小雪儿,我好歹你是你祖师叔,就算是你师傅都要称呼我为师叔,你孝敬孝敬师叔是尊师重道,最最重要的是,只有将你祖师叔孝敬开心了,你祖师叔才有‘精’神为你接着做那鬼玩意不是?”
“祖师叔,您不是骗小雪儿玩的吧,您要是骗小雪儿玩小雪儿可不依。”说着作势要去抢叫‘花’野‘鸡’。
鬼手自然是不会让她如意,身子一闪,闪到了房梁上,一边得意的啃着‘肉’一边嘀咕:“你师叔祖上次是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若是吃到了一定就做出来了,你等着,等师叔祖吃好了再接着帮你做。”
宁焉雪点点头,将收在‘床’底下的工具拖出来看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又将东西放了回去:“师叔祖,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就算是再找理由再找借口,最多能拖师傅十天,十天后若是师叔祖还做不好这‘药’水,只怕‘药’王谷就要失去一个神医了。”
“小雪儿你就放心吧,师叔祖一定帮你做好。再说了,要师叔祖说,你那木头师傅难得良心发现想要舍身救你,你就老老实实的给他救了不就行了,你这般瞎折腾可不是让你师傅的心血白白‘浪’费了。”
宁焉雪摇头,双眼坚定,两只手在扶手上紧紧握成拳:“师叔,我不会让师傅因为救我而受寒毒之苦的。”
鬼手难得停顿了一下,眸子里一闪而过一道震惊,很快又转儿平静:“你师傅竟然这般打算,就是定要救你,以我对你师傅的了解,若是他知晓你这般做,定不会高兴的,说不定还会将你逐出师‘门’。”
“鬼手师叔祖,你再胡说小雪儿就不理你了!”宁焉雪不高兴的道,她是师傅的徒弟,这一辈子就都是师傅的徒弟,她不喜欢听人家说师傅不要她了,哪怕这些话真是假设真是可能。
“不说就不说,明日又什么好吃的?”
听见鬼手这么说,宁焉雪眸子一亮,这就是说鬼手师叔要给接着做了,忙不迭的点头:“有好吃的有好吃的,师叔祖您老就放心的接着做吧,待会我会将‘药’材再准备好,师叔祖放心的接着做就是了。”
从屋子里出来,宁焉雪将‘床’下面的东西拿了一份出来,放到轮椅后面的袋子里,她经常在里面放东西,很多时候她坐在前面后面装着或者是书籍银针或者是‘药’材,反正她经常这般装东西,也不担心会有人发现。若是她躲躲藏藏不定还更加的惹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