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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帕轻轻抚过坐于雕花木桶内女子的手臂,清浅的小手顿了又顿,这女子肌肤上满是一道道的伤痕,因下手的人力气过大,这些伤口处的皮肉皆是微微外翻了开来,带着些许红肿。
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痕,几乎遍布了她的全身。她私底下曾偷偷问过医女,而得到的答案是,这样深窨的伤痕势必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疤印。
对于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子来说,这是件极其残忍的事。
将棉帕再次蘸上木桶中浅褐色,且倾散着淡淡药香的水。清浅开始替她擦拭背部的伤痕。
或许目前只有这气息温淡的药浴之水,才能缓解她浑身红肿骇人的伤口疼痛。
即便是木桶中静坐的女子眸光已有些黯然,失了往日栩栩而耀的华彩。可清浅仍是能清晰的忆起她从前挥剑舞鞭的俊俏模样。
云依曾说过,女子不应输于男子,一样可以鲜衣怒马,仗剑江湖。
若在乱世,她一定会是一名巾帼英雄。
可如今,她的武功已废,再多的念想都是枉然,或许只能在梦中,去触及心中那遥远美好的一切。
缓缓转至女子的面前,清浅蘸了些许药浴之水,开始擦拭她的前胸。
第一次,她注意到了女子胸前那道奇异的疤痕。曾与这女子同*而眠过多次,她竟都未曾发现过这个疤痕。
那夜,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以最极端的方式激怒了那人,为的,只是赌他会将自己与云依关在一处。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云依,从那夜开始,到现在,这女子都未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那夜在大殿中,她一直都眉眼淡淡的看着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看着他因自己的话语而暴戾愤怒,看着他眼底流转而出的心痛哀伤,她却一直都颇为冷静淡薄。
至于他如此心绪外露的原因,她已不想再去思考。自她忆起往昔的所有事情后,他们之间,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曾天真的以为,能与他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中,能与他待在一处,那便足够。以至于她愿傻傻的不计代价,不求回报的付出。但事实,却总是令人心寒。
她明明知道。
这世上,最卑贱,不过是感情。最凉薄,也不过是人心。
微低了头,她轻轻一笑,只怪自己太过痴傻。
替谷云依将全身都擦拭了一番后,清浅站了起身,走出了内室。眸光轻轻一探,芙映正恭敬在站在圆桌旁候着她,桌上则是摆满了菜肴。
见她出来,芙映忙几步上前,温声劝慰道:“姑娘,你已有三日未曾好好用过一顿膳了。若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也迟早会受不住的。”
清浅看向她,微微的笑了笑。
那日之后,他将自己与云依禁足在这间厢房内已有三日。除了依旧吩咐芙映来照顾自己的起居和派遣医女来替云依看伤外,便再无指示。她也未再见过他。
这男人,她就从来不曾看清过。
瞥了眼桌上的食物,清浅只觉无任何胃口。想到内室里的谷云依,她径自盛了一碗清粥,夹了几份小菜端了朝内室行去。
踏至谷云依的面前,她缓缓蹲下了身子。
几日来,这女子总是拒绝进食。即便是强迫着吃了一些,也都全数吐了出来。若再这样下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治。
“云依,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活着才有希望。乖,来吃一点东西,若吃不下太多,哪怕是喝几口粥也好。”
清浅将勺中挑满了粥,轻轻的送至了她嘴边,低声哄慰着。
谷云依却呆呆的望着一处,没有任何反应。
执着勺子搁在她唇边半晌,见她没有丝毫动静,清浅微微蹙起了眉,怒道:“若你再这样下去,便莫要妄想能活着见到你大哥。还不如现在就自行了断。”
片刻后,见眸光呆凝的女子微微有了丝反应,清浅眉间稍稍舒展了些许,继续道:“但若你现在就这样死去,又怎么对得起不想拖累你的子衿。”
她曾那样惨烈的死在你面前。
谷云依轻轻侧过了小脸,凝滞的眼眸微微泛红了几分,随着她眼底晶亮的泪珠越涌越多,她由最初的轻声呜咽转为悲戚的嚎啕大哭。
这几日以来,因为害怕触及到她最难过惧怕的事,清浅都是一直轻声哄慰着,她却一直无任何反应。
如今,看着眼前哭泣到颤抖的女子,她心中反而是松了口气。至少这种宣泄方式,能让这女子心中积郁的情绪都释放出来。
待她哭的不那么伤心时,清浅开始试着喂她喝粥,咽下几口后。她忽的将目光转向清浅。
“他为什么要抓我来?还杀光了所有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嗓音低哑轻缓的吐出了几个字,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清浅微微一惊,追问道:“云依,你在说什么?慢慢告诉我。”
谷云依却不肯再开口说一句话,情绪变得再度激动起来。
半晌,清浅看了眼在*榻上沉沉睡去过的女子,微叹了口气。方才终是将她安抚好,哄着她服下了镇定的药,这才躺下歇息。
原本以为云依是来寻自己的,却不想竟是被连澈抓来的。云依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为何他会劳师动众派暗卫去将她捉来?莫非是因为谷云天?
这事件中牵涉的关系与纷乱让清浅不禁皱了皱眉,灵机一动,她忽的生了一抹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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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星点点的夜,天幕倾散着深海般幽幻的沉蓝与墨濯般浓烈的玄魅。四下,轻拂而过的秋风,带着点点微凉。
厢房的雕花木门教人轻缓的推了开来,身着一袭浅粉衣裙的女子轻轻踏入了房内。
幽靡沉离的厢房内,除了清冷的月光淡淡的从窗棂耀入,便只剩几抹轻轻摇曳的烛火。
缓缓朝前踏去,每向里靠近一步,那弥散在房间内的烈酒气息便会更加浓沉几分。
行至圆桌旁时,女子脚下发出了轻微的滚动声响,一只雕花酒坛教她的绣鞋不经意的拨动,它缓缓滚至了另一只酒坛旁停下。
圆桌上,五六只雕花酒坛正横七竖八的倒着,有几只已滚落在地,碎裂了开来。
眸光投向不远处瘫醉在软榻上的男人,他似乎已没了任何反应。
稍稍避开脚下的酒坛,女子朝他缓步行去。
幽暗却带着暖橘色的烛光中,她府下身子,细细打量着近在眼前的男人。
似怕惊了眼前的男人,她伸出纤细的小手,微微颤抖着轻缓的抚上了他的手背。
是否只有如现在这般,才能和你如此的靠近。
你是因为她,才会宿醉到如此沉溺吗?
虽然将她禁足,这几日不闻不问。可你却依然安排了人日夜照料她。
尽管不知是为何,但你们此次的矛盾似乎颇深。
目光落向男人宽松微敞的衣襟,能依稀可见他精硕的肌理。肩胛处,虽缠着厚厚的纱布,却仍有鲜红的血迹渗了出来。
自那日替他处理过伤口后,他便未再让自己帮忙更换过纱布。是因为夜夜都醉在此处吗?
看着男人下颌处微微泛青的胡茬,她不禁心疼了几分。
记忆中,他一直都是个颇为注重仪容的人,一直都是那样清贵淡雅。
心中荡过一丝涟漪,她指尖轻抚上了男人如画的眉眼,触至他眉间的那一瞬,她紧张得连心都在颤抖。
一抹熟悉的清幽气息缭绕在男人鼻端。猛然间,他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女子,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别院的花园小道上,一名医女打扮的女子快步而行,正是清浅。
入夜后,她让谷云依佯装甚为不适的模样,让守在门口的暗卫连夜传唤医女来替谷云依诊断。
趁着医女不备之时将她打晕,清浅与之调换了衣裳,将她扮作自己的模样留在了房中。
而自己,则是趁着夜色的迷蒙,悄悄出了厢房。她要找连澈问个清楚。
想到此处,她加快了步履,朝连澈的厢房踏去。
厢房内,连澈双臂撑于女子的两侧,将她禁锢于身下。他微启的唇间,倾散而出的,满是浓浓的烈酒气息,却久久未有动作。
身下的女子忽的微微起身,双手圈上了他的脖颈。小脸朝前一探,她的唇贴向了他的耳际。就如同那夜,她看见那人也是这般亲吻着他。
鼻端那熟悉的清幽气息愈发的浓沉,连澈心中微微一颤,他忽的伸出大掌抚上了女子的衣襟,随即将她的衣裳撕扯了开来。
瞬间,女子的身前便只剩一抹肚兜。滚烫的大掌朝她肚兜内探去,他履上了她胸前丰盈。
微砺的指腹不断揉捻过她软腻的丰盈,连澈垂下头,吻上了女子的脖颈。身下女子在他的*下,身子渐渐绵软了开来。
女子微眯了眼眸,倾吐而出的气息愈来愈急促,随着他辗转至锁骨处的亲吻与他指尖滚烫的轻撩,她喉间甚至是微微轻漾出了几许娇音。
大掌顺着她的身子缓缓朝下探去,抚至腰际时,连澈只觉触碰的手感有些不对,那具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子,并非是这样的感觉。
心中一个激灵,他猛的起身,一把推开了将小手圈在自己脖颈处的女子。
门口传来轻缓的推门声,连澈警觉的将目光落向了刚踏入厢房的女子。
清浅。
他浑身一震,随即瞥了眼倚在软榻上小脸轻红的女子,竟是关陌妍。
突然而来的女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轻轻朝后退了几步,她转过身,逃离般的奔出了厢房。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刹那,连澈以极快的速度追了过去,他甚至是连靴子也未穿,光裸的脚就这样踩在地面的那些酒坛碎屑上快速而过。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关陌妍将自己重重的揉进软榻内,轻轻拢上了凌乱不堪的外裳。
忽然,她坐了起身,迈开步子跟了出去。
夜色浓沉的院中,连澈一把拉住了正在奔跑的清浅。
大掌用力一带,他将女子圈入了怀中。一靠近他的胸膛,清浅便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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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丝毫迟疑,她用尽全力推拒着将自己禁锢在怀中的男人,小手紧握成拳,她重重的打在了他的伤口处。
因这一拳力道的侵袭,连澈肩胛处的伤口撕裂的更加彻底。瞬间,便有绯艳的血色染红了纱布以及他的外袍。
但他却仍死死的将她禁锢在怀中,丝毫不去理会伤口的疼痛。
清浅忽然愤愤的垂下头朝他那环在自己上身的手臂死死的咬了下去。
直到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她才缓缓松了口。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清浅抬起头,微侧了小脸。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正立在厢房门口的关陌妍,她衣衫不整,正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
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清浅眼梢轻轻一挑,淡淡道:“放开我好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连澈心中一紧,眸光忧心的看向了怀中女子。那圈在她身子的力道,也稍稍放松了些许。
薄唇轻动,他关切道:“弄疼你了吗?”
清浅抬起眼眸,目光直直的探向了眼前神色担忧的男人,“你为何还如此关心我?”
不等他开口,她继续道:“你难道不生气?那孩子不是你的。”
“你说谎。即便是你失去了记忆。但当我亲吻抚摸你的时候,你身体的一切反应,都如从前一样。如此,你不可能与别的男人有过瓜葛,你的身体不会说谎。”院内,响起了男人笃定灼灼的话语。
看着院中纠缠的二人,关陌妍微凝了目光。那女子终是恢复记忆了吗?那熏香果然起了作用,虽说这薰香本是无害。对一般人而言,只是助眠效果。但这女子服用过天心丹,这药物与熏香的混合,却能帮助恢复记忆。
她早就知道,这女子是苏柏年之女,苏清浅。
清浅唇角微扬,轻轻一笑,“既然你已有美人在怀,又何必纠缠我不放?你我之间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她淡淡的道着言语,如水般沉凝。
“我可以解释。”连澈沙哑开口,目光急切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他大掌缓缓下移,抚上了女子轻垂于身侧的小手,裹于掌心。
清浅手腕用力一甩,猛的挥开了他的手,“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绝然转身,朝自己的厢房踏去。
连澈急急的伸手抓她,却只触到了她轻摆而动的衣袖,女子行走的惯力让那衣袖从他指间轻柔的滑过。
掌心,一无所有。
她,已渐行渐远。
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连澈的心如俱裂般疼痛。
他终是明白了,她所有的哀伤。曾是用怎样的心情,来爱着自己。
那是,不被信任的感觉。
若他们之间能多一些信任,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在她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这般决绝的离自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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