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五毒童姥
日出,霞光万里,山脚下纺织城纺四路。
山上有棵青松,山下有朵珠花。
山上青松山下花,花笑青松不如它,有朝一日寒霜到,只显青松不显花。
初冬就要过去,寒霜很快就到了。
但寒霜还没有到,一个少女已经在晨雾中一步步走来,来到纺四路十字,旁若无人的伫立在那里。
她在看着这家蛋糕店,她打听到庞少曾在这里打工。
这蛋糕店的二老板名叫蒋青松,却很少有人看见过大老板,只知道那是蒋青松的大哥,这蒋老板虽然不懂武功,但对江湖大事都略知一二,江湖发展简史,事无巨细的都记在心里,他的记忆力惊人,看过一边的报纸过目不忘,甚至连野广告的电话号码都能倒背如流,记性好的人总会被人尊敬,所以庞少和他也是忘年之交。
蛋糕店内,二老板蒋青松正在和他店里的员工攀谈:“嗨,听说了吗,六天后黄毛帮舒勇要和神剑决斗。”
玩手机的店员头也不抬的说:“什么黄毛帮啊,据说昨天舒勇已经杀了月影阁的阁主,现在他已经贵为新阁主了。”
蒋老板笑笑说:“那你可知道神剑是谁?”
店员放下手机,颓废的说:“江湖上谁不知道庞府的神剑,可惜这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是普通人,还是想想今天中午吃点啥吧。”
蒋老板还想在说什么,已经有个少女推门进来,坐在了临门的座位上。
这家蛋糕店还真不赖,弄的像个复式餐厅,竟然还有茶座,那少女就坐在那里。
蒋老板赔笑道:“要点什么?”
“一杯咖啡,一个泡芙,一个蛋挞。”
少女面无表情的说完,然后就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外,蒋老板起身进到操作间吩咐那名员工准备。
将东西用精美的托盘放到少年面前,继续和员工侃侃而谈:“你只知道用剑的人是庞少,却不知道他还在这里打过工。”
那员工这才感到了惊讶:“在这里?裱花师?”
二老板笑笑:“当时还是个裱花学徒呢,而且隐姓埋名叫邵彷,还不是裱花师,但我看他腕力虽不大,但灵活异于常人,就知道他定然是用剑的高手,将来必有所成,果不其然啧啧。”
那员工眼睛都开始放光了,诚恳的问:“二老板,那…你看看我呢?”
“……”
他们在里面谈话,少女的短发却被风吹的盖住了脸庞,别人看不到她现在已经眼角带泪,等她吃完付钱时,才问老板:“你知道庞少的家吗?”
二老板有些惊奇,但还是拍拍胸脯:“我怎么不知道,那年他发高烧,在房子都快烧死了,我还去探望过他呢!不过……”
少女焦急的问:“不过怎样?你不愿告诉我?”
二老板看着女孩快哭了的表情有些尴尬的说:“那倒不是,只不过你也知道月影阁魔刀舒勇向他挑战,六天后就决战,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他们在哪决战?”
二老板迟疑了一下:“杨凌!”
杨凌不远,就算走路也用不了六天那么久,少女道了声谢谢就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也没有人知道她和邵彷什么关系,只是看她沧桑的双眼,一定找他找了很久…
蒋青松买了份华商报在那里细心的看着,他对每天的世事政治都很关心,所以他也是很有学问的人,阅人无数,生意也做得很好。
这一直是他所骄傲的,但是今天他往日眼角的骄傲却被忧虑代替,因为他知道昔日的魔教并没有死完,除了被舒勇杀死的妖女外,还有一个魔头,一个比魔刀更可怕的人,他心中叹息一声,不知道庞少这次能否安然度过…
初冬的空气有些干燥,路上的行人却很多,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所忙碌着,忙忙碌碌,庸庸碌碌。
那少女也消失在人群之中,但她脸上的忧愁之色看过的人都久久不忘…
她已经问过了大大小小七家店铺,都是庞少曾打工过的地方,她自己都有些诧异庞少年纪又不大,换工作却勤的很,这是不是导致他一事无成的原因呢?人还是要坚持些好的,朝秦暮楚难免一事无成,可安于现状恐怕更无法出人头地吧?谁对谁错呢?
少女摇摇头,知道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她只想先找到庞少,因为她已经找了很久…
看来她并不知道邵彷已经开了一家蛋糕店,所以没去店里找,不过去了也白去,因为邵彷此刻也没在店里,那么他在哪呢?
呵呵,先不说他,先说这长乐坡拆迁,虽说城中村拆迁不是什么大事,本不该在这里细说,但无奈长乐五虎的哨子面馆明天也要搬迁了,这家哨子面馆开的时间也不短,据说已有七、八年的时间,如今位于正街的店铺都已经动工拆迁,连地铁口都通车了,这里却晚一些动工,今天已是最后一天。
顾客并不多,这里的住户都搬的差不多了,街上一片狼藉,废砖烂瓦铺在地上,也无人打扫,拆迁办的大喇叭却一直喋喋不休的喊着他们的口号。
五虎哨子面馆里没有一个客人,他们五兄弟都在商量着明天该去哪里,有何打算。
这时,却进来一名少年,他神情萧索,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老气的多,正是邵彷,他现在一天比一天忧郁,谁也看不出他今年才刚过二十。
“大碗哨子汤面,先来碗面汤。”
邵彷坐在角落里,默然的喝着滚烫的面汤,吃着索然无味的面条。
但他无论何时都喜欢坐在角落里,因为这里不但可以第一时间看见走进店里的人,而且也很容易被人忽略。
长乐五虎昔日也是长乐坡一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现在却都是孤独的老人了,武功再高,也抵不住时光的变迁,到头来,还只是想要点平淡的生活。
就在邵彷的面快吃完时,从门外进来一个老人,一个步履艰难的老太婆,脸上却似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轮廓来看,年轻时肯定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现在却可以做美人的奶奶了。她穿着衣服很破旧
,一双眼睛却放着慑人心魂的光彩,满头银发随意的一扎,被一根银簪穿过。
她一走进来,长乐五虎就大惊失色,五个人同时跃起,向五个不同的方向逃去,‘呲’的一声,五人的脑袋四肢同时立体同时凌空,鲜血像箭一样喷洒出来,他们的脸上竟然还七孔流血,嘴唇发青。
一瞬间身中奇毒,然后人头落地四肢分离,这简直就发生在一瞬间,连邵彷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在这时,这老太婆竟对邵彷笑了笑,走过来坐在了他对面。
邵彷知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只好赔笑着问:“晚辈邵彷,江湖阅历浅,不知前辈何方神圣?”
“嘿、嘿、嘿”这老太婆的笑声一顿一顿,说不出的诡异,牙齿都没有几颗了,但说话却咬字清晰,她笑了四声也说了四个字。
“五、毒、童、姥。”
邵彷汗毛竖起,难道是段若晨的师傅五毒童姥?但邵彷虽慌不乱,仍然很客气的说:“前辈今日来是取晚辈的性命吗?”
老太婆又笑了:“嘎嘎,我为什么要取你性命?”她的声音就像用指甲在黑板上刮一样,听在耳朵里说不出的难受。
邵彷还在强装镇定的说:“因为晚辈…晚辈杀了您的爱徒——段若晨。”
“哈哈哈”老太婆笑的不停,似乎这个回答很好笑,邵彷脸上的冷汗已经从额头滑到脸颊时,老太婆才缓缓的说:“段若晨不是被你所杀。”
“你说什么?!”邵彷震惊的说:“不不不,这不可能,我亲手将她的头颅砍下,然后把她和张拓埋在一起了。”
老太婆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邵彷更不敢阻拦,当老太婆走到门口时,突然又转过身对邵彷阴森森的说:“段若晨是被你砍下脑袋,但却不是被你所杀。”
说完老太婆就离开了,邵彷坐在那里,衣襟似乎都被冷汗沁透,他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对手,只是和她面对面,浑身上下就如同被无数把刀刃触及肌肤。
邵彷叹息一下,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五毒童姥?果然不同凡响!
但是邵彷仍然很奇怪,他一生都没有如此奇怪过,自己亲手将段若晨的头颅砍下,这难道还有假的?那时就算神仙也不可能救活她,更不要提救活她再杀了她…难道这五毒童姥杀人之前总要先把人整的疑神疑鬼吗?
邵彷喝完面汤,走出门看着长乐五虎的尸首,心中满是叹息,和五毒童姥无冤无仇的人死于非命,而杀了她徒弟的我却安然无恙,这是什么道理啊?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带着满腹的疑惑,邵彷从长乐坡的十字路口离去,也许是因为刚才吃的东西还没有消化就被惊吓的原因,他并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也有一个和他一样心事重重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认识…